“这样的好人,真是天不长眼啊!”“是啊,太可怜了。”人们议论纷纷。他们想起往日玉灵对他们的好,因为战乱,人们常常的三餐不饱,这一年多来,玉灵常常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换粮食吃。街坊们忍住悲痛在废墟找出了少许烧焦的骨头,以为是玉灵母子的,就大伙出钱在铁匠铺的原地给“玉灵母子”修了一座坟,立了石碑。
在集镇的闹市里修坟立碑也算新鲜,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人群中,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就是玉灵。原来她并没有死,昨晚她是以为自己和孩子是必死无疑了,当时情况非常紧急,大火都烧到她的脸上了。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将黑玉蝶揣在了怀中,没想到这样一来,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火竟然自动熄灭了,不仅如此,她发现那些周围火头避让她,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黑玉蝶还有避火功能!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时候杀死关鹏并成功脱身了。逃出来之后,她本想给大家报个平安,可一想到丈夫已死,自己的脸又被大火烧伤毁容了,便有些心灰意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墓碑之后,玉灵便离开了,她要带着孩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七、原来是你
玉灵带着孩子走啊走,最后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西丰县城,这里地处险要、民风淳朴,老百姓们还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早变了,有些大户人家居然还按照清朝的遗俗生活着。玉灵一来便爱上了这里,便带着小盼严在这里安家了,这一住就是十七年。这时,小盼严已经长成一个魁梧的壮小伙了,眉宇间很像当年的陶铁匠。
玉灵本以为会在这里和儿子一起过上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可是战争还是来到了这里,只是比外面迟了十七年,最近常常有一些流寇、兵匪来骚扰西丰城,扰得百姓们惶惶不安。
一天夜里,玉灵母子在睡梦中被一阵剧烈的枪声惊醒,从枪声的来源看,应该是县政府那儿。他们猜得没错,那一夜,也不知从哪儿悄悄地潜来了一帮子土匪,他们有三百多号人,仅用一夜时民间就制服了县政府里的巡捕和官员,占据了西丰城。
这伙土匪的头子报号“夜猫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夺城之后他纵容手下在城里大肆抢掠,搞得城里民不聊生。一些有钱人开始商量着出城去请兵救援,也有不少老百姓想逃出城去,但“夜猫子”很狡猾,他早命人守住各路出口,不让城里的百姓出去。
土匪围城的第二天,夜猫子就用广播冲城里的百姓们喊道:“我是夜猫子,我只图财不想伤人性命!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撤兵!不然一天杀死一个百姓!”
玉灵一听广播,就将黑玉蝶拿出来深情地抚摸着,当年要不是它,只怕她们母子早已葬身火海。但她认为黑玉蝶再怎么珍贵,也不如人命重要,她决定把黑玉蝶交给夜猫子,希望能救全城的百姓。知母莫如子,盼严知道母亲的心事之后,提出由他去见夜猫子,希望他真能像广播里说的,得了钱财就离开。玉灵虽不放心儿子,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应了。
然而盼严去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回来,玉灵不放心,就悄悄地来到县政府外。不料却被一个土匪发现了,将她捉住,带到了夜猫子面前。当时夜猫子正用枪顶着盼严,逼他说出是怎么得到黑玉蝶的,但盼严就是死不开口,令他十分恼火。
土匪向夜猫子报告说抓到一个可疑人物,夜猫子猛一抬头,看见玉灵这张难看的脸,不由吃了一惊,就转而把手中的枪指向了她:“长得丑并不是你的错,可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
玉灵听了他的话,突然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接着更是全身抖了起来。只见她用手指着夜猫子,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巴一直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盼严一看母亲遭遇危险,连忙扑到她面前保护着她,夜猫子的耐心被磨完了,他开始扣动板机……
“陶有根!原来你没死?!”玉灵见儿子有危险,一使劲将梗在喉头的话喊了出来。夜猫子一把将盼严掀开,仔细地打量着玉灵,颤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玉灵恨声说:“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你不就是当年的陶铁匠吗?”
原来玉灵认出了夜猫子竟然就是她“死去多年”的丈夫陶有根,一时悲愤交集,难以自制。而夜猫子——也就是当年的陶铁匠,他呆住了,玉灵虽然容颜尽毁,但身高体形还是没变,依稀还能看到一点当年的影子,再加上盼严酷似他的容貌和之前送来的黑玉蝶,所有的答案都不言而喻。他惊呆了,不安地说:“原来你……你……你们也没死?”
陶铁匠之所以变成“夜猫子”,那是有过程的。
当年那“口水将军”关鹏逃走前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他凭着惊人的意志又活过来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中,身边还围着不少关鹏手下的溃兵,他们都是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对陶有根感到佩服,又不愿追随关鹏的人。他伤愈后,他们都怂恿陶有根趁着乱世占山为王,从此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陶有根不愿意为害一方,加上惦记家中娇妻,就趁夜悄悄地赶回了平安镇。他原指望可以一家团圆过上安稳日子,谁料到回去后却看到了一堆灰烬和妻儿的坟墓。这样的打击使他性情大变,他干脆真的占山为王当起了土匪,改号“夜猫子”,从此干起了打家劫室的勾当。就这样一晃十七年,“夜猫子”的恶名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本来他也不会来到西丰县,但这两年鬼子侵占了大半子中国,他不想与鬼子为敌,就一步步退到了西丰地界,不想却在这里遇上了以为早已死去的妻子。此时此刻,陶有根怔怔地看着玉灵,喃喃道:“你真是我的爱妻么?”“你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眼前要杀的人就是你的亲骨肉就行了!”玉灵恨声道。
陶有根连忙又去看盼严,激动地说:“他是我的孩子?”盼严却扭过头去不看他,他无法想像英雄父亲怎么变成了土匪头子。
陶有根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啊!”他一面深情地抚摸着黑玉蝶,一面回想着十七年来自己所作所为,悔不当初。
就在陶有根一心只想着怎么取得妻儿的原谅时,城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陶有根的一个手下慌张来报:“不好了!鬼子来攻城了!”
陶有根刚想吩咐手下准备撤兵,一抬头看到了妻儿那复杂的目光,不由激起他的一腔热血,他果断地一挥手:“守城!”简短的两个字,让玉灵母子对他刮目相看,他们终于抱成了一团……
由于陶有根的顽强抗敌,加上西丰县城的地势险要,敌人攻了几个月都徒劳无功,最后只得放弃了西丰,绕道去了其他地方,而陶有根也由人人憎恨的“夜猫子”蜕变成了有名的抗日英雄。而他的身边也多了两个得力帮手,一个是终日黑纱蒙面的神秘女人,一个是年青英武的少年郎。至于那块稀世奇玉,听说从此无影无踪。但熟悉陶有根的人都知道,不久以后,他的腹部又多了一个很大的伤疤,也不知是怎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