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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张贡捕鱼

庐州境内有个叫张贡的武生,在这年地方乡试中,他考中了个武秀才,只等着三年后进京去考殿试。

张贡本是个以种田为生的农民,可自打中了武秀才后,必须整天穿着长衫马靴,也不准再种田了。这其实也是一件麻烦的事,不准种田却又拿不到俸禄,张贡很快连生计都成了问题。他连饿了好几天后,他干脆捕起了鱼。

从此,张贡便开始了捕鱼生涯,捕得多了,吃不掉就换些粮食吃。粮食吃不了时,他又开始酿酒。有时他也会把鱼腌了,再用自家酿酒的酒糟拿来酿成了“酒糟鱼”。隔三贫五的,喊上几个朋友,就着鱼喝着酒,日子倒也一天天打发过去了。

有一天,张贡外出捕鱼的时侯意外遇到了一个朋友,一高兴就上朋友家多喝了几杯。等酒喝尽了天已经黑了,他这才告别了朋友扛着鱼钗往回家去。

那晚是十五,月色正好,他走过一方池塘的时侯,就听得两岸有东西“扑扑” 往水里跳的声音,他知道定有青蛙蛤蟆之类的东西了。但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说:“不就是个武举人吗?至于这么欺人太甚吗?”

张贡听了,心里暗暗揣度:难道他说的人是我吗?

顺着声音的方向,他看到池塘中央泛起了一个很大的水花,原来是条会说话的大鱼!他想也没想,就将手中的鱼钗就抛向那朵大的水花。只听到“扑哧”一声响,水花顿时大了起来,那鱼因为负痛把水拍得哗哗响,他知道这一钗肯定没落空,当下兴奋地往回拽鱼钗。

他的鱼钗是九戟钢钗,每一戟上都有一个锋利的回钩,鱼儿只要是上了钩,就别想挣脱了。钢钗又牢牢地绑在一根竹篙上,竹篙的一头还拴着很长的麻绳,麻绳又被紧紧地攥在张贡的手里。所以不管鱼钗扔出去多远,只要张贡一拉麻绳,鱼钗就会回到他手里。

月光下,他看到自己钗到的是一条很大的鱼,足有十几斤重,他当下扛着沉重的鱼喜滋滋地回家去了。回家后他把鱼和钗往那一扔,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贡醒来才想起昨晚捕到的那条大鱼,忙上前查看,这一看之下,他不由惊呆了:鱼钗上挂着的哪里是什么鱼?竟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龙,龙鱼的胸腹早被他的鱼钗刺得面目全非,但那四只龙足和头上的龙角却看得清清楚楚!

张贡吓得差点瘫软在地,最后他心一横,既然人家都能“拼命吃河豚”,他张贡为什么不能“拼命吃龙肉”呢?然后他就像往常一样开始剖“鱼”,腌“鱼”,再铺上酒糟,将小龙做成了一道“酒糟龙”。

当那条龙肉腌透的时侯,张贡进京城应试的日子也快到了。

可眼看着别人都租上高头大马进京去赶考了,张贡却苦于没有脚力和足够的盘缠。他只好准备了一些干粮,又把那条龙肉腌制成的“酒糟鱼”熏熟了放进一只陶罐里,背着上了路。

京城路漫漫,他就这样一路步行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可等他赶到考场的大门已经紧锁,一打听才知道已经考过试了,新任武状元已经踏马游街去了。张贡一听,浑身的劲也使不上来了。

过了半天,他才蹒跚着走近了附近一家饭馆子,问店家要了一碗水。干粮已经吃完了,银子也已经没有了,他现在只剩下这一罐龙肉了。没办法,他只好打开了陶罐,准备用它充饥。他这一打开罐子不要紧,罐子里立刻有一股扑鼻的香气散发开来,引来不少人驻足闻香。

香味引来了一位过路客,过路客遁着香味走进了这家饭馆,来到了张贡的桌前。张贡见状便邀过路客坐下一起吃,过路客倒也不推辞,他高声叫小二上好酒,于是乎,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两个时辰后,他们把一壶酒喝完得底朝天了,一罐龙肉也吃得差不多了,张贡和过路客都微微有了些醉意。

看着满桌的狼藉,张贡想起往后的日子不禁愁上心头,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路客见状便问他为何叹气,他只好把错过了赶考时间的事告诉了过路客。过路客一听轻笑道:“兄台不必为这个发愁,明日你只管前去考场考试就是了。”张贡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吗?”过路客笑道:“我认识那主考官和亲王,想来这等小事不在话下。”

张贡抬头看了看过路客,这才发现他穿着一身丝绸的衣服,看样子倒像是个有钱人,便连忙表示感谢,说他明天会准时到。

过路客临走时丢了一块银锭子给他,让他养足精神明天去赶考。

张贡第二天便早早地来到了考场,远远地他就看见考场的大门已经敞开,几位表情严肃的主考官早已经端坐在大堂之上。

虽说张贡也见过不少世面,可眼下这情景还是让他有些紧张起来。但他只得硬着头皮将十八般兵器一一耍了起来,前面都还顺利,只是那把青龙刀上刻着的龙形图案让他想起了那被他吃掉的小龙,心里不免又发起毛来。他这里一不留神,竟把刀耍脱手了,幸好他反应快,连忙用脚一勾一带,然后顺手一抄,将青龙刀又捞了起来,才不至出丑。

主考官们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有人告诉他可以回去了,张贡立刻沮丧地低下了头。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慢!”有个人从监考台后面走了出来。

张贡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那个过路客。几个主考官一见过路客,纷纷起身施礼:“和亲王!”张贡这才知道过路客就是和亲王,不禁目瞪口呆。

只听和亲王说:“为什么不给他个功名?”一个主考官解释道:“启禀王爷,这个人连刀都拿不稳,怎么能给他功名呢?”和亲王却笑道:“哦?是刀没拿稳吗?我怎么看着明明就是那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金钩捞月’?”

主考官一愣,而后也笑了:“对!对!对!这就是‘金钩捞月’,他确实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武术奇才!”

主考官们又小声商量了一番,最后商定让张贡仅排在武状元后面,得了个第二名,成了一名真正的武举人。

张贡听了,对着和亲王纳头就拜,和亲王却捋了捋胡须,笑着对他说:“没别的,以后常给我弄点你那‘酒糟鱼’就行了。”张贡一听,差点没跌倒在地:天哪,那可是龙肉啊,你让我上哪儿再弄去?

但是他先管不着那么多了,就先把武举人给当了起来。和亲王对他格外照顾,给他安排了宅院和官职,又给他娶一个漂亮老婆,张贡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这样过了半年,和亲王对他打了个招呼,让他准备一些拿手的酒糟鱼,说是下个月家里宴请贵宾。张贡没有办法,只得回到家乡,带上他的宝贝鱼钗来到上次捕到小龙的池塘边。远远地他就看到那池塘里的发黑,池塘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旋涡,旋涡旋出一条老龙,老龙一出来就对着他吼:“还我孩儿命来!”

张贡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刮子,可那老龙还是对他怒目相向,张贡干脆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当着老龙的面一下子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顿时喷薄而出,洒在池塘的水里。

老龙先是一愣,后来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继而一转身,往水深处渐渐隐去。

张贡见老龙已无防备,突然将暗藏在袖中的钢钗抛向了它,老龙猝不及防,被他刺中了要害,想要挣扎已经晚了。原来张贡刚才用的不过是玩把戏所用的假匕首,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麻痹老龙,名为谢罪,实则为了捕杀老龙。

老龙中钗后差点将整个龙潭搅翻了,怎奈还是逃脱不了,最后它发出一声长啸,就咽了气……

过了几天,张贡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大缸腌制好的龙肉赶往了京城。和亲王知道他满载而归,还亲自出来迎接他,当下就尝了一块张贡带回的“酒糟鱼”,发现味道跟以前相同,一高兴,就赏给了他一些珍宝。

到了王爷请客的日子,张贡也应邀出席,他听说还有一位神秘的客人会到场。酒席上最高潮的一幕到了,和亲王向宾客们隆重推荐了这道“酒糟鱼”。客人们品尝后也都纷纷点头称赞,但座上有一位客人却勃然大努,他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吃龙肉?!”张贡听了一惊,他明明把龙足和龙角都埋在自家院子里,这人怎么还能看出是龙肉?

和亲王也吓坏了,他连忙仔细看了看盘子里,这才发现那一盘盘的鱼肉竟然都变成了一条条龙的样子!

原来发怒之人就是当今皇上,他是微服来参加和亲王的宴会的。

众客认出皇上,不由大惊,连忙高呼万岁,乞求降罪。因为龙就代表着皇家威严,皇上就是真龙天子,如今这龙肉居然出现在酒桌上,皇上能不动怒吗?

皇上当时就下令将张贡推出去斩首,和亲王罚俸禄一年,各位在座宾客为官的就连降三级!张贡被处死后,皇上怒气冲冲地走了,众人这才敢抬起头来,再往桌上一看,这不分明还是一盘盘鱼肉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这件事传到张贡的家乡,当地人都觉得奇怪,没听说过附近有龙出现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有好事之人,在张贡家的院子里挖出了“龙足”和“龙角”,却发现那不过是一些水草的根。也有的老人说,住在龙潭里的“龙”其实不过是有些道行的黑鱼精罢了,它们总喜欢扮成龙的样子并以龙自居。至于那桌上的鱼肉怎么会变成龙的样子,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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