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学院再见艳阳天。
一些匆忙的身影在楼榭之间来往穿插着,有的走得比较匆忙,手中抱着几扎书卷,像准备向先生请教些难点或不解,不时遇到些相熟之伴,绽颜相互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又续回那个擦肩而过的举动。
学院前院是比较热闹的。毕竟,前院归属于‘文’之一字,大部分修学识、生活技艺,相对的师生讨论也是颇为频繁,解疑和质疑之声不时传来,这一处与那一处的声响交汇在一起,像一场音调的大杂烩般,缤纷呈现。
“先生为什么会认为,无为而治与无为是一样的呢?”
“这是我的理解。当然,这是众所纷纭的。很多人都认为,所谓的无为而治有宽刑简政、休养生息,还有官无为而民自化;当然咯,上无为而下有为也有人说过;总的来讲,这是歧义百出的。”
“那有所为,有所不为呢?”
“这个简单,是你的理解。”
“.......”
.........
范安此时提着一个食盒,从饭堂回来的途中便听闻此言,没有驻步了解下去的意思,仍旧稍低着头,往后院那条山径处走去。
范安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学院的学生,留在学院的心思,或许这是自己的某种好奇作祟。入魔的事实并不能抑制自己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欲望,好奇总是让人产生多种抉择。既然学院是一座大山,那么自己可以像躲在茂密树冠中的鸟儿一般,在枝叶的遮掩下去观望地面下的风景,例如皇宫的闪耀,天落城的磅礴。而且,学院确实有一座山,并且自己能够上去,还能逗留;这个理由,足够了。
学院并不是皇宫,食盒中的菜肴没什么特别,像寻常家庭饭桌上的一般,但是胜在新鲜,食盒边沿处不时还溢出几缕烟气,想来菜肴这时还没有冷下去。
“这位师弟,能问你些事吗?”
身后传来一把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声线确实很美。
范安听到了,手中食盒的把子捏得紧了些,可是依然没有停住,继续按着原先那般的步伐在向前迈着。
“哎!师弟!”
范安还在走,装作没有听到。
身后那人或许有些急,又或许自己被忽视后显得有些羞怒,身影一闪,从后方追了上来,直接拦在前面。
“你是?”一抹艳红映入眼帘,范安抬起头,目露疑惑之色,抬头望去。
对方有着一双纯亮的眸子,面容相对姣好,特别是那两堂弯眉,真有柳叶的影子,一点朱唇轻轻张启,清灵开声说道:“叫你没听到吗?”
范安摇摇头,直视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配上自己那张俊俏的脸庞,无端地给对方一种憨厚的感觉。
“我叫梁钰,师弟你呢?”
“范安。”
“你刚刚进学院的吧?”
“昨天才到。”
范安仍旧看着对方那双明眸,无端给了对方一种视觉的压迫。
梁钰移开了目光,稍稍偏了偏头,身后那束蝎尾随之摆动,有些不悦问道:“刚才喊你没有听见?”
范安装出很迷惑的样子,四顾了一下,又望着对方,略显诧异反问:“叫我?有事吗?”
“学院像你我这般的比较少,所以我有些好奇。”
梁钰很年轻,拥有和范安相仿的年纪,一袭红袍套在她身上,无端增添了一份灵动的气息;只是在个头上来讲,后者确实矮了些。
“好奇什么?”
“什么都好奇。”
范安有些不知言语,从这几句对话中就猜想得到对方定然是那类纠缠之辈;这种小女孩的调皮心思,就像海面浪涛,是很难让对方安分下来。若是再深究一点,就是不打死你,烦死你那种,偏生自己此时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内心不由暗道一声糟糕。
“我要替教习送饭过去,不好意思。”
“我跟你一起去。”
梁钰有些雀跃,似乎找到一个玩伴,连忙跟上范安的步伐,伸过那只白嫩的小手,簌的一声抓住了食盒的手把,像是要替对方分担的样子。
范安吓了一跳。
被吓的原因很简单,正是对方那只小手,它伸得太快了,快得让范安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修行者的手法!对方出手的速度,隐约间似乎看到元镇子那根木棍的影子;同样,这几乎赤裸裸地说明一个事实,她是一枚妖孽!
“不重,让我提吧。”范安有些生怯,心中暗暗腹诽这个学院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难道修行者就是大街上的白菜吗?一边手中不由松了几分,食盒顿时被牵扯过去,落入对方手中。
“没事,我跟你一起上山。”
范安蹙眉,提手挠了挠头,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上山?”
梁钰显得有些得意,翘起小嘴努了努前方,然后开声说道:“我看见你从山上下来的。”
“然后呢?”
“交朋友呗。”
范安嘴角扯了扯,心中不停地想着如何才能打发对方。
“没人跟你玩吗?”
“他们都没有空呐,我转来转去,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你。”
“什么叫一不小心?还有,我哪里让你注意上了?”
“因为我比你要高。”
“......”
........
两人越走越远,越过两侧那些楼阁,渐渐来大湖旁边。这一路走来,范安越觉得有问题,这回头率也太高了吧?沿途撞见不少学生,不知是被身旁这位红衣梁钰给吸引住,还是自己这张陌生脸孔给震住,反正他们都是隔开一些距离的看着自己两个,似乎在躲避一些什么。
“你也是在山上的?”
“很奇怪吗?”
“那你干嘛要跑到前院?”
“老师交待我,要经常出来看看。”
“看什么?”
“这个他倒没有规定,反正叫我出来看,无论是人还是物,叫我看累了,就回去山上。”
范安眉头皱了起来,面前这位叫梁钰的女孩,果然是山上的一员,看来对方是修行者,也并没有什么出奇;毕竟之前裘洺就给自己解释过,学院后山,基本都是修行者!后山楼阁林立,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而且现在看来,那里有些问题的,应该不止欧阳涛教习一位,估计梁钰那位老师也应该归纳到这一类,哪里有人教学,是让学生自己外出闲逛乱转乱看乱搭讪的呢?这不是白白浪费她奇高的修行天赋?
梁钰转过身,一边倒退一边看着范安问道:“师弟你给谁送饭?”
“欧阳涛教习。”范安脱口而出,目光落在梁钰身后的青石板上,注意着那些坑洼,随时提醒她身后的路况。
梁钰面容一僵,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只食盒,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怎么给那个怪物送饭?”
“尊师重道听过没有?他怎么说也是学院的教习!”
范安面露不悦,听得梁钰这般形容,当下便开声斥责。
梁钰把手中食盒往前一抛,范安眼尖,连忙伸出双手接住,正想质问,不料听得梁钰愤怒开口。
“他就是怪物!”
“理由!”
“那年他抱着走了我的香香。”
“香香是谁?”
“我养的一头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