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明天傍晚时分,我们就能抵达天落城了。到时候我做东,带你们去满园春吃上一顿,嘿嘿…”
护卫们听到满园春这三个字,彼此两两相看,眼中浮现出一股莫名的笑意,哄的一声,顿时热闹起来。
满园春是一处建在天落城东部,单凭这个名字就能让人臆想到其中境致。园中的建筑物异常华美,几乎都是雕梁画栋,就连一些细微处都是经过技艺高超的木匠精雕细刻,可见园中建设上花费钱银之巨。园中确有佳肴,因为东家不惜重金,搜罗各种珍贵食材,还特地从饮食风气浓郁的洛南国请来一帮巧手厨子制作上等美味,以供客人享用。
但是,进入满园春的客人,大多不是为口腹之欲而来。他们进满园春确实也是为了吃,但吃的并不是厨子做出来的珍馐美味,他们吃人,吃女人。
满园春是青楼,是玄国最好的青楼。园中共有二十九位花魁,不会多,也不会少,就是二十九位,这是东家规定下来。尽管花魁未足三十之数,但园中貌美姑娘却比比皆是,寻常‘食客’初次进入园中,都被那一张张吹弹可破妩媚艳丽的面容晃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流连忘返。
护卫们当然知道满园春的存在,这时听得陈波做东,表示犒劳之意,当下纷纷高呼应了声好,脸上都涨得有些泛起红润色泽,似乎身上那些伤势全都不治而愈。
陈波一脸笑意,与护卫们再说几句,然后提醒他们要尽快赶路,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前方的那个镇上觅间酒家过夜。
天边红日将落,有些无力地吊在地平线上,林间的鸟儿们像是知道暮色将至,已经各自觅了根枝桠,做好入夜的准备。天色渐显阴沉,但前方那个镇子已经能看到整过轮廓,相信不用多久便能进入镇中。
“满园春是什么地方?”
“酒馆,喝酒的,你不能去,年纪太小了。”
范安哦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其实自己从那些护卫脸上雀跃狂热的神情就能看出一些猫腻,心中隐约明白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进入天落城后,我会先带你去学院,至于寻找那位欧阳涛教习,我相信你自己能够办妥的。”
“真不带我去?”
“没得商量!”
“出脚相救耶!”
“.......”
范安抬起头,看着天边那轮残阳,提手从腰间取下一壶清水仰头咽下几口,抹了抹嘴角轻声对着身旁的陈波说道:“不是跟你说过,追我的那个人已经被我绕得他迷路了吗?”
陈波苦笑一声,轻轻摆动左臂,似乎在感受着伤口处的势痊愈状况,叹息说道:“若是你亲口承认他没了,那我就会心安些。这些十几天的赶路,你还是不肯张口透漏半分,能不担忧吗?”
范安嘿嘿一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摆手说道:“你担心的,或许不是那个人吧?”
陈波摇摇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心想像范安这般年纪的小孩,有多少个会像他这样聪慧?
“我在想那晚死去的弟兄,回到城后,我该怎样向他们的亲属开口说明此事。”
范安有些意外,想不到陈波会有这番情义,看来对方四方交友并非只为高攀权贵,而是性格使然。
“事已至此,谁也不想的,以后找个时间,把他们的遗骸运送回来就是。”
“这是定然的。但是我确实惧怕面对他们亲属悲伤的面容。”
“那这个抚恤金,你打算给多少?”范安小心翼翼问道。
“一千两。”陈波脱口而出,似乎早就想好了。
“是不是有点少了?”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是我身上没有多少,算上家中放着的那些,平均下来只能每户给一千两了。”
范安有点惊讶,本来以为陈波只是给一千两,现在从对方每户一千这个信息中才明白自己想错了。要知道,在平常人家中,一年的花销也就几百两,而一千两,最起码也够让他们吃上两年,这个数目确实不少了。
“陈叔,你的家底真雄厚。”
陈波一怔,随即哈哈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些钱都是我在赌坊赢来的,都是靠朋友,靠朋友。”
范安不解,疑惑问道:“赌坊赢来的?怎么个靠朋友法?底下出千?”
陈波撇撇下嘴,有点不屑,傲慢说道:“每次进赌坊我都是不带钱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别打谜语,猜得让人头疼。”
“因为呢,带钱去赌的话,感觉有点不吉利,老是觉得未赌先输。然后我就带上朋友去,问他借过来做赌本。”
“这一样要还的啊?”
“感觉不一样!拿朋友的钱去赌,感觉就是拿朋友的头去撞墙,自己不痛。”
“首先声明,你这个比喻很可耻。而且,你如果输了,还债的时候也不痛?”
“真的不痛!因为还债时,根本没有赌坊中的那股气氛,感觉不到这些钱是自己输掉的。嘿嘿......或许你不知道,我的赌运向来很好,很多赌坊都认识我这号人。”
“那是当然的,老问人借钱,都借出名堂来了。”
“我指的是赌运!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老问人借钱!”
“真有这么高?”
“真有这么高!”
范安略显讶色,似乎没有想到身边这位陈叔会这般传奇。
“你那位修行者好友是在赌坊上认识的?”
陈波嘴巴一张,一副呆呆的模样,然后不可置信般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还真是在赌坊中认识的!”
此话一出,这回轮到范安变成呆呆的模样。
“修行者还有这般好赌的?”
“谁知道他?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修行者,只听得他嘴里老是念叨什么小赌养妻活儿,大赌定国安邦。听着老恶心了。”
“然后呢?”
“买大小嘛,他买什么,我反着买,和他对着干。”
“再然后呢?”
“他输了,输惨了,连身上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输光了,差点把一身衣服都押上去。”
“没了?”
“然后他问我借钱。当时我想,赢这么多,不好意思,就借了,然后就认识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一名修行者!”
范安有点不解,那位修行者应该能感应得到骰盅内的点数才是,他怎么还会输?想到这里,不由把心中疑惑抛给陈波。
陈波呵了一声,解释说道:“骰盅是专门订造的,可以隔绝修行者的感应;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你要不要猜一下?”
“你直接说就是啦,猜来猜去的,赌大小啊?”
“赌坊中的荷官,几乎都是修行者!”
范安大吃一惊!怎么修行者都跑赌场去了?
“那些修行者很缺银子花吗?”
“或许吧。”
“他们花去哪里?”
陈波想了想,提手指了指范安背后那把重刀:“或许他们想去神兵坊锻造一把称手的武器,又或者想收集一些珍贵药物来强化自身,差不多就这两个方面吧。”
范安眉头一皱,似乎想起元镇子给自己泡的那桶珍贵的药汤,难道老师他以前也是在赌场做荷官的?
“范安,能不能问你个事?”
“你说。”
“你身上有钱银吗?”
“......”
“要不,回到天落城后,我带你进赌坊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