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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要一杯茶

封门村靠雪山,巅峰上尽是凯白一片,看起来高不可攀;山脉连绵而去,其势森葱,层恋叠嶂。

山脚至山腰处都被绿林所覆,山峰再上处,林木多被积雪所压,寒风渐冽,难成群势,稀稀疏疏的错落着。黄木树性喜阳,山腰处恰巧日照算是充沛,一棵棵都是高挺浑圆,粗糙的表皮用手摸上去能感觉得到那坚韧所在。玄****中配备的黄木弓正是取此树心最韧处精制而成,军中臂力过人者即使拉弓满盈,仍难折其腰。而黄木还有另一大特点就是耐烧,看起来短短几截能烧开一壶水,所以边远村民,多以取其芯材,等待军中遣人前来收购,剩下的枝桠多作柴薪之用。

范安抬头看了看那方白云空留出来的湛蓝天空,又低头用不知从哪撕来的布条缠住了手掌,一边抬脚向山上走去,偶尔抬睛留意着哪颗黄木才是自己砍伐的对象。当然,不能太粗,而且还要那种有着枯萎将死的黄木。

山中的灌丛并不多,一路走得颇为顺畅,偶尔不注意脚下的枯枝,一脚踏在上面踩断时那种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正在觅食的雪松,拖着那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灵活的身子在树上一晃而去。

上山已久的范安终于找到了下刀的黄木。绕着这棵比他大腿略粗的黄木看了一圈,又抬头看了一下那毫无青芽的树梢,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起来。用那只裹着布条的手放在树干上,嘴里小声的嘀咕着:“在我过去的那个世界,乱砍乱伐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但你毕竟也是将要化为朽木,物尽其用听过没有......”

片刻后,安静的林间开始传出一阵‘咄咄咄咄’的伐木声,还有范安那略带沉重的呼吸声。只见他脚下稳稳的扎着一个马步,双手握着略宽的刀柄,对着树干低处猛地一刀落下,泛着明亮之色的刀锋一头便扎了进去,只是黄木本来坚硬异常,自然那砍落的柴刀也是牢牢地夹在木中,范安身子往后一仰,以身体的重量往后把柴刀拔了出来,腰部发力往前一弯,又是一刀挥了下去,这身动作看起来,确实是有伐木工的身姿。

范安机械而单调的重复着那个砍伐动作,在那瘦小的身板看起来,似乎再砍几刀下去,他就有可能有可能因为力竭而停下来歇息,但偏生他就这样一刀一刀的砍着。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必定会很惊讶地发现,范安这个砍木姿势是那么的省力,让人根本就不会怀疑他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能砍下一棵几人环抱的黄木。而且他下刀的准确度已经达到了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每刀都砍在他的目光所落之处。真是不能想象,有着如此娴熟的砍柴技巧与刀法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俊朗少年。而此时的范安根本就没有发觉自己,在挥起刀后,他的瞳孔就已经是缩成了针尖大小,而且还有一层莫名的淡淡猩红之色浮现期间,旁人若无超凡视力,根本不会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

觅食的雪松似乎感觉到下了树,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好奇地盯着正在挥刀的范安,或许是惧怕那种‘咄咄咄咄’的伐木声,所以它始终只是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看着,不一会,它似乎发觉范安不会过来打扰他觅食的可能。所以连忙低头,用那两只灵动的前爪,扒开树根处薄薄的一层腐皮,寻找那些躲在里面的小虫裹腹,蓬松的雪白皮毛看着分外可爱,恰巧这时它终于翻出一条肥嘟嘟的小虫,两爪迅速捧了起来,正想往嘴里一放,一团影子突然无声的覆盖在了它那细小的身上。

雪松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身后的那根毛茸茸的尾巴此时更是直接竖立起来,浑身炸起毛,顾不得爪子上那条好不容易觅到的肥美虫子,转身就想夺路而走,而它似乎也是吓坏了,毕竟可能是它生来已久,第一次感到如此危机,比它上回遇到的那只骜鹰更为可怕,就在它转头逃跑的时候,‘砰’的一声闷响,直接撞到了树根上,四爪无奈的一挣扎,晕了过去。

那团影子渐渐露出了他的真容,正是那位范安一直乞求死缠要拜为师傅的老先生。只见他面露意外之色,看着那只可怜的小雪松,微笑着喃喃说道:“以前只知道吓人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但想不到吓动物,也能有这般乐趣。可惜你身上的肉不多,不然我可带回草庐让范安今晚多加个菜。”

老先生说完又把目光放在了正在挥刀伐树的范安身上,透过那些错落的树干,老人的目光与往日那浑浊不堪之感大相庭径,变得格外锐利,犹如实质的锋芒盯着范安那起落的柴刀,眼神从一开始时的不经意到越来越凝重,似乎从那个砍伐的身影想起了一些什么,神态不由肃穆起来。

良久,他低下头,干瘪的脸面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态,喃喃说道:“天遗之民?这刀挥得,和那人可真像,有意思,有意思。”

老先生连续说了两个有意思,神色中已然看到了一丝了然之感,积压在心头的某样东西像是无端消失,突然的解脱感让老人精神不禁恍惚起来,像是一只飘荡在狂风浪里挣扎的渔船,在它习惯上下颠簸左右摇摆后,突然水面就平静下来,让它自臆的停留在上一刻的浪中,依旧摇摆。

林间的‘咄咄’声还在继续,老先生再转头看了一眼范安,深深的眯了一下那双又复浑浊的双眼缓慢说道:“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昊天的新意总是层出不穷啊。”

老先生说完这话,抬头看了那片蔚蓝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个冷笑,然后脚底轻抬,一阵清风无端扬起,而那头的范安也挥出了最后一刀,那棵早已干枯的黄木慢慢地斜斜倾向一侧,‘嘭’!应声而下。而那团覆盖在雪松身上的影子早已消失无踪,难觅一丝痕迹。

..........

..........

傍晚的封门村是很难看到落霞的。由于那道天然屏障的原因,要是从高处往下看,封门村正巧处在一个山坳之间,所以只要那轮太阳都会早早地躲了起来,四周就容易变得昏暗起来。可尽管这样,历来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早已司空见惯,但村中还是有人对此怨言颇多,比如此时范安。

本来按他的意愿就是打算一次多砍几棵,然后免得家里那位确确实实的大爷,不消几天便又张口唤他再上山取木。有备无患的做事方式向来他都是另一特点的,而这种做法有回在老人面前无意提及时,便被老人故意取笑为‘惰’之一字,当时便感冤屈万分。

范安这时正在捆着一把枝干,看着四周已经渐暗起来,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功夫,然后把旁边早已捆好了的另一堆也连在了一起,屈身,用后背贴在那堆比他还要重多了的黄木上面,然后用那两根预留出来的纤长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了自己身上。把地上的那把柴刀往手里一攥,双腿发力,便开始朝着山脚下的那顶熟悉的草庐狂奔而去。

至于身材仍然算是矮小范安为什么会有这般好的脚力,他自己也曾经有想过,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那几个月辛苦的跟在那位老人后面了。或许连范安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奔跑起来时,心跳基本没什么变化,同样保持平时的频率,只是这些内在的现象,连他都没发觉,旁人又怎么能知道哩?

回到草庐的范安和躺在椅上的老先生打了个招呼,老先生睁眼一看,不禁催促说道:“终于舍得回来了?赶快去做饭吧。记得菜里盐巴少放点,看你这么小,想不到口味吃这么重。”

范安找天无力的翻了翻眼睛,清秀的脸颊变得分外精彩。心里不禁暗骂,什么口味重?你这话什么意思?指桑骂槐的事难道你就少干?范安这时心里虽然在想,但还是没好气的应诺下来,然后放下了身上的柴薪,把灶里中午时烧出来的灶灰用簸箕装了起来,锅碗的呯嘭声从庐中传出,炊烟渐渐从庐里升起,只是未能笔直而起,便被山上刮下来的冷风切割得四散开来,混着村里别家同样升起的烟气轻轻划过屋旁的树梢,像是一只用白云做成的大手在轻抚过一般,封门村入夜的景致同样充满着鲜活的气息。

饭后的老先生同样要喝茶。范安按照往日那般给老先生满了两杯热腾腾的花茶,然后正准备把桌上的碗洗了,便听到老先生带着一股调戏的意味说道:“今晚怎么不像往日那般缠我了?”

范安背着老先生,听到这话里那股嘲笑之意,不禁恼怒,偏生在脸上又不表现分毫,然后转过头装出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说道:“先生说得对,是我一直缠着你,求你把那身本事教我。可今晚我算是想开了,我决定.....”范安说到这里,便故意顿了下来,然后扮作一脸颓废的样子继续去收拾,本想等会要戏弄回去把下半句话给说出来:“我决定今晚就停一晚上,明天再缠。”

谁料这幕在老先生看来,范安那可是要觉悟般的样子,刚不久才在心中做了某个决定,现在听到他这番说辞,有点想不明白,一时便忽略了范安那厚颜、装可怜的性格,不禁有点傻了眼。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范安,确定不要再求我一次?或许你再给我倒杯茶,我就答应了呢?”

这话在老先生的嘴里说出来确实平淡如常。但落在了范安的耳里,便是一道惊雷!此刻范安的内心有点不敢置信的感觉。在往日,老先生想要喝茶,是不会提及拜师这事,都是大大咧咧的就唤着自个名字上前听他差遣,老先生现在这般说话,便不能排除自己心中想到的那个可能性。

尽管想归想,但范安身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住,手脚很快,快得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楚:把碗往桌上一放,双手在身上搓了两下,抹去油迹,人已经是来到了老先生旁边,右手提壶,左手那杯,刷的一下,满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一跨步来到老先生面前直接跪了下去,嘴里已经把‘老师请喝茶’这五个字念到了最后一个‘茶’字,这就是过程。

老先生完全没有想到此刻的范安有如此举动,跟预料中的大呼大叫的场景完全没有吻合,不禁对范安又高看两分。这回老先生身上也散去了那一副慵懒的神态,挺直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安,眼睛落在了他手上的那杯花茶上面。半响,老先生抬头看了一天屋顶,那锋利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头顶那层草料,直插天际,认真的开口说道:“你真的要做我徒弟?”

范安抬起那张清秀的脸,神态不像以往那般存在那么一丝嬉笑之意,目光中透露这一股坚定的信念,他认真的开口说道:“这几个月的跟随,老师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想的。”

老先生低头看着范安的眼睛,缓慢说道:“那就这般定了,只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老先生轻轻伸出右手,把范安手中的杯接了过来,看着杯中那金黄色还冒着热气的茶汁,拿到面前,一仰头,全部倾了下去。

草庐里的火炉还在透着炽热的红光,封门村里小孩夜啼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有打猎回来的男子正和邻居在喝着酒,说着今天的收获;封门村头顶上那些炊烟早已被风吹得不知散哪里去了,而背后的那座山峰,积雪还是皑皑厚实;只是,老先生手里,杯中,茶尽。这个如常日的夜里,老先生平淡的向范安要了杯茶,然后很平常的喝了下去。可那股酝酿在两人之间的微小气息已经开始翻腾起来,在这个玄国最北面一个山坳里的封门村交织出两人的第一股清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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