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英的丧礼很是隐蔽,除了她贴身的宫女外,到场的只有霍梓卿一人,而在冷宫的姚心蕊知道此事后,也是默默良久,朝着霍连英的方向拜了拜。
毕竟霍连英死得难看,即便说是暴毙,在瞒不住事儿的**,她自戕的消息一样人尽皆知。
霍梓卿在霍连英的灵位前,恭敬的三叩头,尽到了她作为妹妹的责任。
虽然不能穿孝服,霍梓卿今日还是挑了素色的衣裳,身前她没能和霍连英敞开心扉,尽姐妹的情义,如今也只有在这些事情上,才能尽心而已。
秦黛那日告诉霍梓卿的话,霍梓卿一直放在心上,当晚殷隽尘留宿承乾宫,霍梓卿没有办法,第二天晚上,无言便奉命潜入霍连英停放尸体的地方,仔细的检查了霍连英的尸体。
无言的武功是龙恒一手教导,自然也是能分辨出何为自戕何为人为,当他看到霍连英颈上的勒痕,他就肯定,霍连英是死于他杀而非自杀。
无言记得当他写下他杀二字时,霍梓卿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阴狠和冷酷,眼眸中满是杀意,让他都为之胆寒。
霍梓卿知道霍连英死于他杀后,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秦黛告诉她,她听到了梁思棋和某个女子的对话,那个女子身着绿色衣裳,衣袖纹有蝙蝠,两人正是谈论密谋杀害霍连英一事。
尽管不知道那个绿衣女子是谁,只是梁思棋,梁思棋,霍梓卿绝对不会放过她!
看着灵牌上霍连英的名字,霍梓卿深深鞠躬,姐姐,我定不会让你白白冤死。
红缨眼睛红红,这些天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霍连英一死,她身边的宫女都得由内务府重新分配,她如今也不知道自个儿会去哪儿,新主子是好还是坏。
霍梓卿也是知道宫里的规矩,遂即道:“红缨,你怎么打算?”
红缨摇了摇头:“奴婢只管听人安排就是了,哪里还由得奴婢打算。”
霍梓卿想了想,碧桐和赤芍也曾提起过,希望她能收下红缨,红缨也是霍府出去的,霍梓卿自然不会不愿意,“那你是否愿意跟着本宫?”
听到这话,红缨不相信的抬眸望霍梓卿,“娘娘,您不嫌弃奴婢?”
“有什么好嫌弃的,总归你也是霍府的人,碧桐和赤芍与你关系也不错,本宫哪里有嫌弃家里人的道理。”霍梓卿微微一笑,红缨为人衷心又细心,她也是乐意放这样的人在身边的。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红缨跪在地上不停的给霍梓卿磕头,霍梓卿于她,其实就像另一个主子一般。
霍梓卿瞥了碧桐和赤芍一眼,两人也是笑着扶起红缨,三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姐妹情深的画面让霍梓卿感慨的湿了眼睛,她忆起自己从前和现在,仿佛都没有和霍连英这般相拥过,眼神飘回灵牌上,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皇宫里,死的不明不白的绝不会只有霍连英一人,这件事到底也就这样揭过了,会记得的除了霍梓卿怕是再无他人。
虽然霍梓卿答应要留红缨在身边,但她并没有想过一直留着她,红缨是霍连英的人,她相信红缨可以替她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只是现在时候还没到,不能着急。
端宁太后的五台山之行被定在七日之后,风静凝早早就嘱咐过庞仪凝还有霍梓卿好好准备着,不能出任何差池。
此行明为祈福,殷隽尘的意思很明显便是要把太后弄得远远的,梁家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打着祈福的名头,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积德的事儿,若是处处阻拦,倒显得自家人不识好歹了。
端宁太后这么多年在宫中风风雨雨都经历过,能坐上太后的位子也是不同常人,寿康宫一派欣然之景,她对此番出行到不像梁家人那样抵触。
“娘娘,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沉稳。”苏荷站在端宁太后身后替她捏着肩,与她闲话,出宫的琐碎东西自然有他人收拾准备,一时倒也无事。
靠在椅背上,太后闭着眼,轻哼一声道:“着急有什么用?哀家着急了皇帝就会不让哀家去五台山?”
微抬手,示意苏荷停下,张开双眸直视前方,略带些冷意:“哀家活了那么多年,皇帝心里打什么算盘哀家一清二楚!他要哀家去五台山,哀家去就是了!在这上面和他计较,没必要。”
苏荷伴她多年,端宁太后一直以来心狠手辣,当年对付方楹方颜的手段她还历历在目,虽然年级大了有时比较焦躁,但她总归还是从那样的时候过来的,苏荷面对这样的她,有时心里也是很敬畏的。
“太后娘娘,贤妃娘娘还有宁妃娘娘派人送了些东西,说是怕太后娘娘出宫用不惯外头的东西。”小宫女低着头恭谨道。
端宁太后执起茶盏,揭盖拂去面上的茶沫,淡言:“她们有心了,苏荷,去收着,告诉她们,哀家念她们如此有孝心,在五台山定会好好为她们祈福。”
苏荷依着她的话告诉了两宫的人,端宁太后这意思不明白的人听着是好,而听在贤妃宁妃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霍梓卿听到碧桐禀告,挑眉笑道:“哦?太后当真这般说的?”
“小海子说是苏荷姑姑亲口所言,自然不假。”
拨弄着手里的玉如意,霍梓卿漫不经心道:“太后如此挂念我和贤妃姐姐,到让我于心不忍。”
碧桐微笑,并没有接下话。
“随行的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插了些咱们的人在太后身边。”
抬眸看了眼碧桐,霍梓卿轻笑道:“可得让他们仔细着,端宁太后可不是好相与的。”
五台山之行,除了寿康宫的宫人,皇后更是着意挑选了许多随侍的宫女太监,毕竟是皇太后,不论如何都马虎不得,方方面面都得顾虑着。
霍梓卿就在这些随侍的人里头,安排了些信得过的心腹,对她来说,端宁太后的一举一动都是十分危险的。
想起前些日子吩咐无言的事,霍梓卿略抬颚,道:“去把无言叫来,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
无言不说话,霍梓卿也就一直忘了他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想说话,准备了笔墨纸砚在桌上,好让无言写下来。
眯着眼一张张翻着无言写下的话,霍梓卿脸色越来越冰冷,隐隐的眼里竟透着几丝煞气,这样的霍梓卿是无言从没见过的。
霍家人的血脉里都是带着煞气和杀意的,祖上戎马一生,征战沙场的气魄给这些霍家人极大的影响,只是后来为官为臣,这些情绪被很好的掩藏起来,霍梓卿是霍家嫡女,骨子里也是血性儿女。
无言写的其实不多,几页纸而已,只是霍梓卿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只怕自己看错了。
霍梓卿这才知道,霍连英吊在横梁上前,已经被人勒死,无言告诉她,霍连英的脖子上有两条勒痕,一条深一条浅,两条呈现的青紫也是不同,很明显不是正常上吊的一条勒痕。
将白纸递给无言,无言不需霍梓卿吩咐,自觉的将纸烧成灰烬,霍梓卿赞赏的砍了他一眼。
“你觉得,此事是否同舞才人说得那样,是元婕妤和他人而为?”霍梓卿不自觉的就问出了口,她觉得无言定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无言思考后,才看着霍梓卿点头。
霍梓卿微垂眼眸,她也明白,怕是梁思棋所为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