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粹宫来的消息,奴婢也是瞧人去禀报了皇上,这才告诉娘娘。”碧桐知道虽然霍梓卿和霍连英的感情不是很好,可是毕竟她是霍家人,霍梓卿小时候也是很喜欢和霍连英一同玩耍,只是年岁渐长,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只是霍梓卿从来没想过,霍连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双眼茫然而空洞的看着前方,霍梓卿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默默许久,才对碧桐言:“替我更衣,去钟粹宫。”
霍梓卿曾以为她对霍连英的感情已然极尽冷淡,却不曾想,在听到霍连英自戕时,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甚至眼睛发酸,几欲落泪。
在她匆匆赶往钟粹宫时,殷隽尘和风静凝也得到了消息,初一十五,皇帝寝在皇后-宫中是祖宗规矩,而昨晚,恰好是六月十五。
风静凝扭头看向殷隽尘,妃嫔自戕往往会祸及母家,霍连英是霍家庶女,再怎么说也是霍家的子孙,她现在关心的是殷隽尘会如何处理。
不得不说殷隽尘是个感情极为分明的人,他待霍梓卿如心头至宝,捧在手心,对待同宗同族的霍连英全然是冷眼的态度,自打霍连英贬为贵人,他就再没见过霍连英,而如今听到霍连英出事,殷隽尘皱着眉头,心中所想竟然是她又给霍家,又给霍梓卿添麻烦了。
“皇后,妃嫔自戕,往常是如何处理的。”殷隽尘端着瓷碗喝粥,不动声色的询问风静凝。
风静凝看殷隽尘冷然的样子,自然明白他是何意,恭谨道:“称暴毙,以品级下葬。”
搁下瓷碗,殷隽尘接过艾喜来递上的帕子拭净嘴巴,起身淡然道:“既然皇后明白,朕就不再多说,时间不早了,朕走了。”
风静凝起身替殷隽尘整理好朝服,屈膝恭送殷隽尘离去。
庞仪凝今早受到的打击可不小,霍连英是她宫里的人,莫名在房内自戕,还是吊死在横梁上,让她心都一颤,霍连英死状恐怖,眼睛瞪圆了吐出,脸色发紫,那副样子在庞仪凝的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
“娘娘!娘娘!宁妃娘娘来了!”如月匆忙跑进殿内,唤醒了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庞仪凝。
听到霍梓卿到了,庞仪凝眼眸一转,猛然站起身,焦急地对如月道:“还不快请进来!”
庞仪凝的脸被吓得青白,全然没了以往的温和在脸上,难得见她这般失态,霍梓卿一进门,庞仪凝就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尽是惊恐:“你可算来了,可算来了……”
明白她受到的惊吓,霍梓卿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可有禀告皇上皇后?她……她的人如今在哪儿?”
霍梓卿不敢说出尸体二字,她至今还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身边总算有个能说上话的人了,庞仪凝的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努了努嘴道:“晨起一发现就命人告诉那两位了,她的人被放下来了,搁在自个儿屋里,我想着她好歹还是你的姐姐,就让人去告诉了你。”
庞仪凝其实只是无心之举,霍梓卿对她却是起了几分感激,感激她让自个儿早些知道此事。
沉默了一会儿,霍梓卿开口:“我想去看看她。”
庞仪凝吃惊,用力扯了扯她,低声道:“她是自戕而死,别说是自戕,就算不是,你也万万不可去啊!”
霍梓卿知道庞仪凝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庞仪凝是为了她好,只是她觉得一定得去看看霍连英,见她最后一面。
“我知道,只是我一定得去,姐姐,你不用拦我。”霍梓卿看着庞仪凝的眼睛,眼里满是陈恳。
庞仪凝虽然不清楚霍梓卿为何,但也知道劝不住,只有叹气:“好了好了,我带你过去,你也算是尽了自己做妹妹最后一点子心意了。”
是啊,就算是自己作为她妹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站在霍连英门外的台阶上,从这儿看去,霍连英躺在地上,被白布掩盖,她的婢女红缨在一旁哭得极为凄惨。
“小主!小主!你醒醒啊!你再看奴婢一眼啊!小主!”红缨哭了一早上,双眼红肿像核桃一般,紧紧抱住霍连英的尸体不松手。
红缨待霍连英就如同碧桐和赤芍待霍梓卿一般,主仆情谊深厚,霍连英骤然离世,红缨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霍梓卿看着红缨这般,心里也难受得紧,立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庞仪凝站在不远处,这样的时候,还是让霍梓卿一人才好。
碧桐、赤芍还有红缨三人,同是霍府出来的,彼此之间的友谊自是不一般,就算霍梓卿和霍连英两人交恶时,三人私下里还是以姐妹相称,而碧桐看着红缨哭得这般凄惨,忍不住哽咽。
突然脑中闪过一丝回忆,碧桐记起昨晚上霍连英曾与红缨来承乾宫,求见霍梓卿,只是霍梓卿因着日里薛行之之事,不宜见客,碧桐也就没有向她禀告,现在想来,当时霍连英莫不是有什么话要对霍梓卿说?
事情的严重性让碧桐不敢有所隐瞒,侧首凑在霍梓卿耳边道:“娘娘,昨晚上霍贵人曾来承乾宫。”
碧桐没有再往下说,而霍梓卿已经明白碧桐想要说什么,思及此,她眼神一凛,转向红缨,快步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问道:“红缨,我问你,昨晚上你和姐姐,来承乾宫所为何事?”
霍梓卿早已忘了自己宁妃的身份,此时她和霍连英都是霍家的女儿而已。
红缨正哭得不能自已,听到霍梓卿的话,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她,松开抱着霍连英的手,使劲擦了擦眼泪,回话:“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小主从御花园回来后就让奴婢陪她去找娘娘,说是有要事相告。”
红缨的话让霍梓卿更是心中一酸,她想到霍连英定是有要事才去找的自己,若是知道那会是最后一个见霍连英的机会,她定不会错过的。
“从御花园回来?姐姐她在御花园发生了什么?”或许在这一刹那,姐妹连心,霍梓卿一问便问到了关键所在,御花园。
摇了摇头,红缨也不能回答霍梓卿:“奴婢也不知道,小主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很是惊慌,连气都喘不过来,只是说要去找娘娘。”
霍梓卿低头看着被白布遮住的霍连英,她不敢掀开那层白布,她不敢面对霍连英,她心中突然觉得自己是有愧于她的。
一时屋内除了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再没有人说话,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大家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