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未来的脸（二）
从“一点莫”出来，杨宜桃就钻进了副驾驶，不说话，安静的看着伊谦开车。
“咦，停车停车，我们走错方向了。”
诈尸一般的杨宜桃，忽然就对着前面的一个红绿灯叫嚷。
伊谦抬头瞥了一眼红灯，停车，拉手刹。然后他转过头，睡眼朦胧的盯着杨宜桃。
“应该从之前的路口就左转才对啊。”杨宜桃继续解释了一下。
“白天的时候，你回家是不会迷路的。”伊谦将头转回正面，继续耷拉着眼皮看前方的红灯。
杨宜桃听出了伊谦话里冷冷的玩笑，竟然真的就从心里恶寒了一下。然后她撇撇嘴，说道：“你们这种人，不是应该能预知我想要去哪里么？”
“应该？这个时间应该回家。”伊谦再一次转过头，盯着杨宜桃，这次他的眼睛睁得稍微大了些，露出了惨白惨白的眼白。
“可我还是想去看看。”杨宜桃抱歉的笑了笑，今天的伊谦看起来很懒散，但是他好像一直就是这么懒散的人，每次出头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伊谦只是撇撇嘴，没有再吱声。绿灯亮，他开车过了路口之后绕了个弯，按照杨宜桃的说法回到前一个路口左转。
但是，几分钟后……
“啊，过了过了，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开着开着就开过头了？”杨宜桃再一次拍打窗玻璃，指着某个错过的路口叹息。
伊谦没有出声，继续往前开，在某个公交站牌的地方停下车，转头，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去哪？”
“嗯？原来你不知道我想去哪里啊？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杨宜桃顿时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按理说伊谦应该比那个莫观润厉害，因为之前有一些事情是莫家解决不了才来找伊谦的，所以按照这个思路，肯定是伊谦能解决莫观润不能解决的事情。但是为什么现在莫观润能知道的事情，伊谦却看不出来？
“你不想回家。”这是伊谦的回答。
好吧，也算对。杨宜桃悻悻的摸摸鼻子，勉强的笑了笑，解释道：“去季晓瑾住的那个小区。”
接下来，伊谦把车开到杨宜桃想去的地方，但是她想见的人的不在，因为今天不是林大叔值班的日子。远远看过去，季晓瑾家里也是不出意外的一片漆黑。杨宜桃的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遗憾，只是呆坐在车里望着那个小区的门口。
而伊谦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无聊的打瞌睡，他盯着杨宜桃的侧脸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古怪来。他认为，莫观润是个很会糊弄女孩子的人，只会说一些很阳光很向上的话，很少会点破别人的伤心的过往，莫观润对杨宜桃应该不会例外。但是就杨宜桃这些别扭的行为来看，莫观润大概说了什么多余的话。
后来，一路回程，杨宜桃就倚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莫观润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持续的影响了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心情……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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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是从“一点莫”出来整整一个小时，伊谦的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杨宜桃推开车门出来的时候，一片雪花就落在她的眉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瑟缩。
杨宜桃合上手掌捂在嘴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回头，身后的公路已经是一片雾茫茫的了，只隐约能看清楚十几米外的红绿灯。啧啧啧，还是很准时的么，刚刚一路上都没有起雾，到了家门口倒是看不清楚路了。
踏进电梯，杨宜桃还是问了这个她很好奇的问题。
“伊谦，你知道这个时候会下雪，而且还会有很大的雾么？”
“不看天气预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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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杨宜桃清早上课赚学分，并且在十点半下课之后来到了久违的咖啡馆。因为昨天见到了莫观润，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很阳光的人。
杨宜桃使劲一推门，惹得门上的小铃铛一阵叮咚。那串小铃铛有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在接近正午的阳关下，星星点点的泛着明亮的色彩。
“哟，姜店长早啊。”一声问候之后，杨宜桃却只看见一个帅的很妖艳的男孩子在吧台煮咖啡，没有发现姜越宸的身影。
“我又不属猫头鹰，这个时间怎么会早。”幽幽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杨宜桃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姜越宸窝在靠窗边的卡座上，手捧一杯浓浓的热牛奶。
杨宜桃露出笑脸，几步过去坐下。
“姜先生看来最近不太好嘛，感冒了？貌似看着瘦了一点，失恋了还是减肥了？”
说完这些话，杨宜桃忽然就沉默了。她极少跟别人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说话，即使是跟她同班很多年的同学，她也只是淡淡的问候。她从来不知道她在跟姜越宸说话的时候，口才会变的这么好。莫观润说她现在活的更真实，是这个意思么？
“杨小姐是在向我炫耀你跟伊谦的同居生活有多么甜蜜么？”而姜越宸，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跟谁，口才都很好。
“姜店长看来是不想吃我做的午饭了？”杨宜桃使出了杀手锏——美食诱惑之。因为她知道这里做牛排的师傅是个外国人，而且是不会做中餐的外国人。
“小桃，你最近漂亮了不少嘛，手艺一定也见长了。天天练习做饭的效果这么明显，让我也沾沾光嘛……”一提到吃的，姜越宸忽然就改了语气，露出挂着黑眼圈的笑脸。
“那也得姜店长捧场……”杨宜桃露出两排小牙齿，笑的有些小阴险。
毫无营养的相互恭维了半小时之后，杨宜桃终于委婉的说出来今天这一趟的目的。
“小葵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姜店长要不要邀请她一起来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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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小葵在半小时后出现在咖啡馆门外。
杨宜桃一直在吧台附近转悠，一看到小葵的身影出现在街对面，就赶忙走过去开门。
今天的小葵，看起来像往常一样，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苦瓜脸。在她给小葵拉开门后，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小葵的苦瓜脸看起来更苦了。
之后，三人占领了小隔间，在一个西式咖啡馆里偷偷的吃中餐。
“那个铃铛不适合这里。”
小葵自从进门就一直没说话，但是却在饭桌上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嗯？”姜越宸似乎是看起来很不在状态，刚才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错过了小葵的话。
“小葵说，你这么大个男人了还在门上挂铃铛，很可笑。”杨宜桃低头吹吹自己碗里的馄饨，然后抬起头，露出两排牙齿，笑的很可爱。
“有个客人送来的，说是感谢我把她丢在这里的钱包还给了她。”姜越宸没有抬头，说完一句话后，靠近碗边，喝了一大口汤，但是没等咽下去就又吐了回去，“嘶嘶……好烫……”
“姜先生，您还能吃得再恶心一点么？”杨宜桃翻翻眼皮，伸手递给姜越宸一块纸巾，“其实，我也觉得，小铃铛不适合你，大喇叭才适合你，赶明儿我们买一个送你。”
“不是姜哥哥的问题，是那个铃铛本身的问题。”小葵似乎是不太习惯吃太热的东西，她一直盯着眼前的碗，却一直没有动作。
“什么问题？”
“姜哥哥这几天应该去一趟医院。”小葵拿起桌上的小勺子，在碗里轻轻搅了搅。
“嗯？感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姜越宸使劲的呼出一口气，想要吹凉碗里的热汤，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汤，然后又吐回去。
“你要是舌头不想要了，可以切下来给我们腌着吃。”杨宜桃拿起自己的勺子丢进姜越宸的碗里，使劲的搅了搅。
“姜哥哥？”
“嗯？”
蓦然，小葵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握着的勺子指向了姜越宸，勺子里面的热汤多数洒向了他的身后，还有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和脸颊上。同时，一句凶恶的警告从小葵的嘴里吐出来——“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姜越宸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之后，他抬头应了小葵一声，然后他发出一声尖叫，“啊……烫烫烫……”
杨宜桃被小葵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一瞬间的愣住。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转头看向身侧的小葵。她发现小葵脸上的表情很阴沉，像伊谦一贯的那种。看来，姜越宸这里招东西了，而且还是不太好的那种……
姜越宸也被小葵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端着手里的碗看着眼前的汤勺，呆呆的没了反应。
然后小葵低下头，收回手，把汤勺放回了自己的碗里，继续搅搅，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发出小小的气流声。
约莫一分钟过去，姜越宸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碗，闭上眼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等到再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了些精神，不再像刚才那么困倦。
杨宜桃赶紧又递了纸巾过去，帮着姜越宸把洒在桌上的汤水擦干净，看到他一脸的狼狈相，于是轻笑出声，“呵呵，看来这下子真的不用去医院了。”
姜越宸把双手抚在脸颊上，轻轻的拍拍，“脑袋确实不像刚才那么昏沉了，大概是因为最近伊谦没怎么来过，店里面进来东西了。”
“是你邀请它们进来的。”小葵低头开始吃馄饨，吃相很仔细很缓慢。
“我？我怎么邀请这种……开玩笑……”姜越宸端起桌上的碗，脸凑近了些，一阵热气扑到脸上，他皱皱眉放下碗，使劲的搅了搅碗里的小勺。
“门上的铃铛就是你的邀请。那个位置宜金宜土忌木忌水，所以当初观润哥哥才会让你把木门换成玻璃门，可你现在却把一个木质的风铃挂在了上面。”小葵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伴随着吃馄饨的动作传来。
“原来是木头的啊，外面刷着金属漆，又比较重，我以为是金属，就挂上了。”
“因为是沾了死灵气息的旧木，所以很重。”
“那个，我说，”杨宜桃刚刚一直没有插上话，但是一提到金属漆，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如果那是木头的话，伊谦家的门好像就是那个颜色的，好像也很重，大概……”
“我知道，我知道，”姜越宸使劲吹了吹碗里的汤，然后凑得近了些，在杨宜桃的脸前面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露出夸张的笑脸，“那是棺材板做的。”
“噗。”杨宜桃吃进去的馄饨，吐回了碗里。
“喂，”姜越宸伸出手指敲敲桌面，“杨小姐，您还能吃得再恶心一点么？”
“呵……”终于，小葵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果然还是小葵厉害，要是以后做这种除灵驱鬼的事做腻了，可以改行做医生。”汤凉了些，姜越宸终于满足的大口大口吞咽。
“肺部的颜色很暗，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小葵的一句话，只是让姜越宸皱了皱眉，反倒是杨宜桃，脸色彻底变了。她伸出手，搭在姜越宸的手背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小葵说，他肺部的颜色很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