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方术回来了,还是那一身素衣,不染半点风尘。
傍晚,两人坐在回廊上饮酒、赏月。
肖清然问方术,出门带什么回来。
方术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盒体散发着幽然的清香。他打开盒子,只见盒中细腻的锦缎上托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黑红花纹的石头。“它叫‘血路’。一颗能给人带来希望,也能令人绝望的石头。”
清然听的不是很懂,就像之前方术介绍的玉石一样,他都似懂非懂。只是看到石头表面有一层青色的光。应该很不寻常、很贵吧,他世俗地想。
方术问肖清然,他离开这几天,有事发生吗?
肖清然告诉他,“德善堂”一直没有客人来。到是他去了村子,遇到一个叫穆春的男孩儿,还有他看坟场的爷爷。
“你很在意那男孩儿?”方术端着酒杯,望着青色的天空,轻吐了一口气。
肖清然点头,他不介意被方术说中心事,事实上这几天,他确实是在想穆春,还有自己的穆春的承诺——再去看他。只是有时候,他不确定守承诺是对还是错。
两人的酒喝到月上中天。清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一起喝酒的方术不在他身边,脚踝处盘着一串紫色的小花。左手边,伸手可及处是一杯温茶。他饮完茶,对着空空的回廊说了声谢谢。
“德善堂”里方术在轻轻擦拭着柜台上的玉石,看见肖清然进来,方术露出朝露般的笑容。
“你把它们照顾的很好。”他抚着玉石说
清然脸一红,“我什么都没做。”
“有些事,有心就够了。”
方术的话清然依然听得似懂非懂。
“你现在精神还好吗?”
“还好。”
“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方术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帮我送这个到坟场祖孙那儿。我看店走不开。”
清然一愣,马上明白方术的意思,心里不由有些感动。
清然拎着食盒,一边走一边想见到穆春的爷爷该说什么。走到村口时,他看到一群村里的孩子围在一起,其中一个为首的挥着拳头指挥大喊“打,打死这个小怪物。”
他们又在欺负人了。这些孩子的父母是怎么教他们的。
清然生气地大喝一声。
那些孩子听到喝声,回头看到高大的清然,马上风一般地逃开了,留下满身是土,被打的蜷在地上的孩子。
清然一眼就认出地上的孩子是穆春,忙跑过去扶起他。穆春的样子比上次见他还要狼狈。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怕爷爷骂你吗?”清然俯身为穆春拂去身上的尘土,检查他身上的伤。担心地问。
“爷爷出门了,要几天才回来。”穆春坚强地说,眼圈却是红红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一个人跑出来。”清然想直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襟被穆春的脏脏的小手紧握着。他便直接把穆春抱起来,让穆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我送你回去,看我给你带了吃的。”清然晃晃手中的食盒,听穆春说他爷爷不在家,他放松了许多。
“我不想回去。”穆春柔枝似的手臂紧紧环住清然的脖子。
“为什么?”
“因为有个姐姐一直在哭,哭的我也想哭了。我才跑出来的。”
“姐姐?什么姐姐?是你认识的人么?”
“不是,我没有看到她,只是听到她的哭声。我是寻着哭声走过来的,结果遇到村里的孩子。”
清然不知道穆春说的是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问:“这个姐姐现在还在哭么?”
穆春,支起耳朵,听了一阵,点点头,她还在哭。
清然也学着穆春的样子,支耳细听,可什么也没听到,连风声,狗叫声都没有。
他有些头疼,现在该怎么办呢。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穆春。现在穆春就在他怀里,又不想回家。也许,他可以带他去别的地方。回“德善堂”?没取得方术的同意似乎不好。最后他想到了“德善堂”前的大湖。
他问穆春,见过前面的大湖吗?穆春摇头,说他最远只到过这个村口,没见过湖。
“我带你去看好不好,那湖很美,顺便还能把你的小脏脸洗干净。”
穆春闪着眼睛,一脸憧憬。
“德善堂”前的大湖一如月前他和方术来时的沉静美好,碧绿的湖水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泛着莹莹的光。
穆春看到湖水,眼中放出惊喜、兴奋的光。
清然用目光在湖岸四下寻找,不见他和方术钓鱼时的小船。
他把穆春带到湖边,用湖水把穆春身上脏的地方洗干净。然后拉他到身边,坐在湖边,打开手中的食盒,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
穆春新奇地盯着盒中的糕点,一动不动。
“怎么不吃?不喜欢吗?”清然奇怪地问。
穆春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吃的东西竟可以做的如此漂亮,舍不得吃。”
“吃吧,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你身边的叔叔再送你一盒。”一个清越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穆春吓了一跳,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更大了。因为他看到一个高大的如月光宝石般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用他晨曦般的眼神看着他。
清然听出那是方术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方术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神仙吗?”穆春一脸惊讶地问。
就连孩子见方术都有这样的疑问,清然为自己曾有同样的疑问而安心。
方术微微一笑,对穆春说,我不是神仙,是朋友。你身上的长命锁还是我给你挂上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脖子上有长命锁?”穆春小手抚向自己的胸口。
清然依稀记得,第一次见穆春时,他脖子上确实有一块长命锁,可是今天却没有。
方术看到穆春空握的小手,敛住了唇边的笑意,“你没戴那长命锁?”
“爷爷离开时拿走了,说他有用。”穆春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怯声解释道。
“哦?”清然仿佛看到方术的目光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平和,“你爷爷出门了,所以你偷偷跑出来玩?”
“不是……”穆春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