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喝着对田老三说:“先别盖了,你对着老太太的嘴吹气,快点过来。”
“吹气?”田老三一愣。
徐然按住老太太的胸腔,说:“对,我按一下,你就吹一下,尽量保持均匀。”
徐然说着用力一按,田老三急忙对着老太太的嘴吹气。李武奇怪的看着这种新型的治疗方法,这一不用针灸,二不用药石,李武甚至有点怀疑徐然是不是江湖骗子。
谁想到几次之后,老太太居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有些浑浊的双眼也睁开了。
“娘,娘,您醒了,太好了,我娘醒了。”
田老三一看到老娘醒了,顿时高兴的大喊。老太太咳嗽了两声,顺了顺气,喃喃说:“儿呀,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怎么昏昏沉沉的?”
“娘,您得了重病,多亏了这位徐大人,是徐大人救了咱一家的命....”
田老三将自己卖女儿的时候遇到徐然之后的经过,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老太太听说田老三去卖孙女,气得差点又要晕过去,指着田老三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娘一大把年纪了,死就死了,你怎么忍心把你的亲闺女都卖了,若不是遇到徐大人,娘就是死了,做鬼都不得安生。”
说着就要下床给徐然磕头,是徐然救了他们一家。
徐然忙按住了老太太,道:“这不是遇到我了吗?老大娘别着急,你的身体刚刚恢复,不便过多运动。”
“田老三,我且问你,别人家都烧木炭,为何你们家....呃...不对,你们村子怎么都有人烧煤?”
田老三挠了挠脑袋说:“那些黑疙瘩叫煤呀,我们不知道。就是去年打井的时候,水没挖出来,挖出来的全是黑疙瘩。因为挖井还死了狗蛋和黑娃,他们死的时候也奇怪,全身没一点的伤痕,就那么直挺挺的死了。后来里正报了官府,官府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什么。就请了胡大仙来看,胡大仙说这井里住着一个黑山老妖,专吸人魂魄,狗蛋和黑娃就是被黑山老妖吸走了魂魄。”
“胡大仙就在井口做了法事,为此村里还捐出了十几贯钱,给大仙打发老妖。过完年的时候,村里几个小孩捡了几个黑疙瘩在那烧着玩,谁知道火很旺,比木炭都好使。刚开始没人敢挖,只是今年倒春寒,老母腿上有寒疾,咱们农家人买不起木炭,所以我就在前几天偷偷挖了一点。”
“可能是村里的人照顾我家老母亲的时候,看见这煤好使,这两天也跟着去挖了吧。”田老三说到这里忽然睁大了眼睛,一脸骇然的说,“该不会是惊动了那老妖,老妖过来要把我娘的魂收走吧?”
“哪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老妖。”徐然不屑的道,“这种煤确实很好用,还是无烟煤,品质上乘,只是这种东西燃烧起来有毒气,我们叫它一氧化碳,你母亲就是一氧化碳中毒,没什么事,通通风就好了。”
还在田老三半信半疑的时候,里正举着火把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到了徐然面前,就跪下来磕头,边磕头还边说:“徐大人,不对徐神仙,您真是活神仙呀,按照您的吩咐,那些昏倒的人都醒过来了,有两个小伙子都能下床走路了.....您真是上天派来救我们的活神仙呀,我代表全村的人给您老磕头了。”
徐然不过不到二十岁,那里正已经快五十了,给他当爹都行了,徐然哪里受得起。急忙将里正搀扶了起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里正大人不必在意。只是.....”
徐然压得声音说:“刚才我已经听田老三讲了这些黑疙瘩的来源,反正现在已经开春,不要让村民再接近了。”
里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说:“徐大人请放心,就算您不说,恐怕也没人敢在去那里了。大人,是不是那个老妖出来作怪?”
徐然哑然失笑,道:“不是老妖,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你只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便好,明日上报官府只说瘟疫便好,我还有事要去大同府,待我回来后,再来详细的告诉你。”
马车驶出三里沟,徐然和李武看着身后的火把长龙,村民们看着马车走远,却依然在村口跪拜。
“徐医官可算是解救一方百姓如水火之中呀,若不是徐医官,今夜之后,不知道这村子中还能剩下几人。”
徐然笑着说:“李大哥说笑了,这明明是李大哥洞察百姓疾苦,半道上硬拉着小弟去村子看看,才将一场瘟疫化为无形。”
李武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徐然很明显是把这么大的一个功劳送给自己。虽说锦衣卫不管地方政务,但是功劳谁会嫌碍事,这么大的一个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将一场瘟疫扼杀在萌芽之中的大功劳,说不定可以让李武直接升上一级。
“徐老弟这话说得愚兄实在是汗颜呀,什么都不说了,你这个兄弟我李武交定了。”
有个这个大功劳做铺垫,两人的关系瞬间上升到莫逆之交的地步,两人在车厢中越聊越起劲,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若不是已是深夜赶路,条件实在是有限,李武恐怕就要拉着徐然烧黄纸,砍鸡头拜把兄弟了。
聊了半宿,徐然的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模模糊糊只记得马车停了四次,换了八匹马,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被李武叫醒。
下了马车一看,这已经到了大同府的地界上,这算是歇息的最后一个驿站。一个管丞打着哈欠出来,刚刚想张嘴问。
李武跳下马车,将腰间的令牌一亮,道:“锦衣卫办事,十万火急,快点换马,准备些吃食,快去。”
那个管丞一见令牌,吓得两条腿都打摆子,慌里慌张的冲进驿站,叫了两个驿卒换马,自己则去吩咐做饭的事了。
大同府的驿站不比乡下小地方,还是比较宽敞的。足足有十几间房,前后两个大院子,还有一个宽敞的中庭。
“徐老弟,也只有这地方才能勉强吃口饭,你且勉强吃些,其他的那些驿站,做得吃食跟猪食一般。约莫着到晌午左右,咱们就到大同府了,到时候哥哥再请你吃顿好吃的。”
徐然在中庭坐下,笑着说:“哥哥讲笑了,小弟就看这地方不错。不过要是到了大同府,一定要弟弟请客才是,哥哥虽然贵为锦衣卫,恐怕未必有小弟荷包里的银子多。”
大明朝的俸禄低的离谱,在历朝历代的官员中,只有明朝的俸禄最低。主要是跟朱元璋有关系,朱元璋是苦哈哈出身,能吃口饱饭就相当于过年了。他一直认为,官员****是因为贪图享受,所以就不给你那么多俸禄,一个官员的俸禄只能勉强糊口,那他就会勤政。
其实这个逻辑是完全狗屁不通的,十年寒窗苦读就换了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官,谁都会觉得亏。那就更滋生了贪污腐化,虽然后来在明成祖的时候有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制约,但锦衣卫不是一样穷得口袋里比脸还干净。
这就造成了后期的大明王朝执法者与监督者狼狈为奸,相互勾结共同搜刮民脂民膏,也给大明王朝的灭亡留下了诱因。
李武一听怒道:“愚兄的俸禄确实不多,不过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莫非是贤弟看不起愚兄不成?”
徐然忙道:“兄长别误会,小弟想先问一下兄长家中还有何人?”
李武一愣,脱口说:“父母健在,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乡下娶了媳妇,给我生了两个娃娃,都是男孩,贤弟问这个干什么?”
“这就是了,兄长的家人可都在乡下?”
“那是自然,愚兄虽在大同府当差,可大同府的宅子咱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就靠愚兄这点俸禄也养活不了一大家子人,反倒是他们在乡下有几亩地可以种,因为哥哥是锦衣卫,当地知县也不敢收他们租子,倒也是衣食无忧。”
“虽是衣食无忧,那也是丰年,若是灾年,还不是一样让大哥操心。”
李武奇道:“贤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愚兄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你可别送银子给我,你要是敢送,就是打你大哥的脸。”
“说是送,却也差不多,只不过这是大哥自己挣的。”徐然嘿嘿一笑,低声道,“我打算跟大哥合伙做个生意,当然还得多拉几个人才行。”
李武神色一动,脸上有些不自然道:“兄弟不在朝纲,是不知道呀,咱大明律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
“官员不得经商,小弟自然知道。”徐然笑着道,“这官员的家属,却是不禁止呀,其实不用兄弟说,兄长也明白,现在哪个当官的手下没几份生意,要不然他们拿什么养家糊口?要说单单指望那点俸禄,打死小弟都不信。”
李武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实话,只是兄弟有什么好生意,不妨说来听听。不过有件事得先讲明白,兄长可穷的很,没什么银子当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