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茜达都迅速恢复,她和芬妮日益亲近。所有人也都喜欢他,希尔特,纳康托和茵芭丽,但是麦伦比任何人都更喜欢她。在比尔特和穆唐吉的村民们帮助下,他们逃离了那栋房子,整天在森林里消磨时光。麦伦和希尔特继续对芬妮进行箭术方面的训练,不久他们又邀请茜达都加入进来。麦伦为她制作了一张弓,为此他认真地想让它与她的力气相称并与她胳膊的舒展度相适应。尽管这张弓看起来显得又小又细,茜达都却惊人地表现出了在射箭方面的天赋。麦伦在森林的空地上竖起了一个靶子,两个女孩子友好地进行着较量。
“假设那个靶子就是翁卡的头,”芬妮告诉她,在那之后,茜达都很少脱靶。她的臂力逐渐增强,到最后麦伦不得不为她制作另外一张拉力更大、弓身更重一些的弓。经过专门的大量训练后,她能够在二百步远的地方射中靶子上的目标。
麦伦、希尔特和纳康托全都是赌博成瘾的人。当她们相互间进行射箭比赛的时候,他们就在两个姑娘身上下注。他们支持他们最喜欢的人,只是在给茜达都下多少赌额的问题上争论不休。因为芬妮一直在用箭,她练习的时间远比茜达都多得多,他们就让她射的距离更远些。最初他们一致规定远五十步,但是随着茜达都射箭技能的提高,这段差距越来越短了。
一天早晨,他们在开阔地正举行着又一场比赛,麦伦和茜达都队对抗希尔特和芬妮组合。树林中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陌生人,而他们正在进行激烈的竞争并伴随着戏谑的玩笑声。陌生人的穿戴像一位农民,可是他骑马的姿势又像一位战士。麦伦小声地下达了命令,他们全都搭上一支新箭,站在那里准备保护自己。当陌生人看出他们的意图时,他勒马停住他的坐骑,拉下了遮着脸的头巾。
“以塞特的屎屁股之名!”麦伦惊叫道,“是蒂纳特。”他匆忙地迎上前去。“伙计,有点儿不对头,出事了吗?快点儿告诉我。”
“我很高兴找到了你,”蒂纳特说道,“我来是提醒你们注意,我们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寡头们已经发出了把我们所有的人召集到他们面前的政令。翁卡和他的士兵们正到处搜寻我们。此时,他们正在穆唐吉挨家挨户地搜索。”
“这意味着什么?”麦伦问道。
“只意味一件事,”蒂纳特郁闷地说道,“我们已经被怀疑了。我相信翁卡已经以叛徒的名义告发了我。当然,按照雅里的标准,我是叛国者。他们发现了你们在救助茜达都时杀死的巨猿的尸体,那令翁卡勃然大怒,因为现在他确信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他有什么证据?”
“他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与阿奎尔领主是近亲。阿奎尔一句话就足以判我们所有人死刑,”蒂纳特回答道,“寡头们肯定会审判我们,我们将在重刑之下被审问。如果我们能够活下来,将被送到采石场或是矿井里……或者会更糟。”
“那么现在我们全都是亡命者。”麦伦对这样的前景好像并不担忧,“至少假象已经结束了。”
“是的,”蒂纳特赞同,“我们是亡命徒了。你们无法回到穆唐吉了。”
“当然不能,”麦伦说道,“那里没有任何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有马匹和武器,我们必须躲进森林。等待泰塔从云裳花园回来,离开这个受诅咒的地方,回到我们真正的埃及,我们要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蒂纳特表示赞同,“我们离穆唐吉太近了。在遥远的山里有很多我们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我们坚持流动,翁卡将没有办法抓到我们。”他们上了马,向东奔驰而去。到了黄昏时分,他们已经骑行了20里格。当他们上到基潭古勒隘口下的丘陵时,一大群长着螺旋状角和大耳朵的羚羊从隐蔽处逃出来,在他们的面前穿过,飞奔而去。他们马上解下弓箭,开始追赶。骑着“旋风”的芬妮是第一个追上它们的,她的箭射倒了一只肥胖的无角的雌羚羊。
“够了!”麦伦叫道,“它身上的肉够我们吃几天了。”他们放过了其余的野兽,让它们逃命去吧。接着他们下了马,开始收拾羚羊的尸体。当太阳落山的时候,茜达都领着他们到了一个清澈的小溪旁。他们在小溪边露营,在余火未尽的木块上面烤着羊排当作晚餐。
当他们啃着羚羊骨头时,蒂纳特向麦伦报告了支持反抗者的军队部署情况:“我自己的军团是红色军旗,只要我叫他们拿起武器,所有的军官和士兵都会站到我这边。我也可以依靠黄色军旗的两个师,他们是由我的同僚桑加特长官指挥的。他是我们的人。还有三个师的部队专门负责监视在矿井的采矿场上劳动的囚犯和俘虏们。他们都对战俘们被惨无人道的虐待感同身受。他们在等待着我的命令。我们的抗争一开始,他们就释放被监管的战俘和囚犯,武装他们,通过强行军带他们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他们又讨论了起义的地点,最后决定每一支队伍都独立地开往基潭古勒隘口,在那里他们将全部会合到一起。
“雅里将调动什么军队来反击我们?”麦伦问道。
“虽然他们在数量上是我们的十倍,但是寡头们要镇压我们的话,要用好多天的时间来召集军队。面对他们的追捕,只要我们能够取得初步的成功并先他们一步行动,就会有足够的时间赶到基潭古勒河源头的船坞。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就要夺取所有我们需要的船只。一旦我们到了河上,就可以顺流直下到达纳卢巴勒大湖。”他停了一下,以敏捷的眼光看着麦伦,“不出十天,我们就能准备好离开这里。”
“如果没有泰塔巫师,我们就不能离开。”麦伦迅即说道。
“泰塔只是一个人,”蒂纳特指出,“我们许多自己的人处于危险之中。”
“如果没有他,你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麦伦说道,“如果没有他的智慧和法力,你们所有的人都将注定惨遭厄运。”
蒂纳特思考着,忧郁地锁紧眉头,抚弄着他那一绺短而硬的胡须。接下来他好像是得出了某种结论:“我们不能永远等着他,如果他已经死了怎么办呢?我不能冒这种风险。”
“蒂纳特长官!”芬妮大叫一声,“你能一直等泰塔到满月的升起吗?”(满月:天文学名词,指秋分后两周内的第一次满月。)
蒂纳特注视着她,然后不耐烦地点点头:“但是不能再多了。如果在那之前,巫师还不能从山上下来的话,我们就可以肯定,他永远回不来了。”
“谢谢你。我敬佩你的勇气和良好的判断。”芬妮对他惬意地微笑着。他尴尬地咕哝着,眼睛投向了火焰。她毫不让步地继续问道,“你知道‘爱之神殿’的女孩子们吗,长官?”
“当然,我知道有神殿少女,那又怎么样呢?”
芬妮转向了茜达都:“把讲给我们的故事告诉他。”
蒂纳特对茜达都的讲述感觉越来越恐怖。当她讲完时,他的表情几近绝望。“我对他们在年轻女人身上犯下的罪行一无所知。当然我知道有一些女孩们被带上了云裳花园。的确,我还护送过一些,但是她们是自愿走的。我不知道她们被献祭给女神,我也不知道山上正在进行的是人吃人的仪式。”
“伙计,我们必须带她们和我们一起走。我们不能把她们留给雅里人,”麦伦插话道,“我已经发誓要尽我所能,使她们获得自由,当我们逃离雅里时,带她们一起走。”
“此时此地,我发同样的誓,”蒂纳特低声吼道,“我以众神的名义发誓,不解救那些年轻的妇女,我就不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我们必须等到满月升起,在那之前,还有多少女孩会被送到山上去呢?”芬妮问道。
她的问题把大家问得无言以对。
“如果出手太早,就做不到出其不意。雅里人会马上调动全部的军队扑向我们。你有什么建议,芬妮?”蒂纳特问道。
“怀孕的女孩们被送上山时是一个机会。”芬妮指出。
“从我自己的观察来看,我知道是那样的,”蒂纳特承认道,“但是那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如果她们被当成士兵们的玩物来对待,我们无法阻止她们怀孕。”
“或许我们不能阻止,如你所言,但是我们能够阻止婴儿的成长。”“怎么做?”麦伦急忙问道。
“像泰塔为茜达都所做的那样,用汤药引流。”大家在思考着芬妮所讲的意思,直到麦伦再次开口。
“泰塔的药包在穆唐吉的屋子里。我们无法回去取。”
“我知道他配制汤药所用的药草,因为我帮他上山采摘过药草。”
“你怎么将这些药带给他们呢?”蒂纳特问道,“她们是由巨猿看守的。”“茜达都和我会把药带到神殿,对女孩子们说明如何使用它们。”
“可是巨猿们和女祭司们——你们如何躲开她们的视线呢?”“用我们对翁卡隐藏茜达都的同样方法。”芬妮回答道。
“隐身术!”麦伦惊叫道。
“我不懂,”蒂纳特说道,“你们说什么呢?”
“芬妮是巫师新收的弟子,”麦伦解释道,“他已经教给她一些只有内行才懂的技能,而她在这些技能方面是遥遥领先的。她能够将自己隐蔽起来。”
“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蒂纳特断言道。
“那么我演示给你看,”芬妮告诉他,“请离开篝火旁,在树丛那边等着,直到麦伦叫你们回来时为止。”蒂纳特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犯着嘀咕,大步地向阴暗处走去。不到几分钟,麦伦呼喊他,蒂纳特回来却发现只有麦伦一个人了。
“很好,坎比西斯长官。他们到哪里去了?”蒂纳特粗声地问道。
“离你不到十步远。”麦伦告诉他。蒂纳特嘟囔着,慢慢地在篝火四周走着,吃力地左顾右盼直到他回到原地才停下来。
“什么也没有,”他说道,“现在告诉我他们藏在什么地方?”“就在你的正前方。”麦伦指出。
蒂纳特费劲地凝视着,接着摇了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到——”他话音未落,接着向后一闪,发出了惊骇的喊叫声:“我神奥西里斯和荷鲁斯,这是巫术!”两个女孩就坐在他最后看见她们的地方,她们正举起手,朝他微笑呢。
“是的,长官,不过是个小动作。巨猿会比你更容易被骗过的,”芬妮告诉他,“因为它们是智力有限的大野兽,而你是一位有着超常的智慧、受过训练的战士。”蒂纳特被如此的称赞消释了心中的怨气。
她确实是一位女巫,蒂纳特无法与她相比。麦伦在暗暗地发笑:如果她愿意,她还能让他大头朝下,让他的****吹口哨呢。
他们在马上不能过于靠近爱之神殿。不像泰塔,芬妮的技能还不足以隐蔽大队的人马。他们把马匹留给了麦伦和纳康托,隐藏在浓密的树丛中。两个女孩单独赤脚向前走去,茜达都将四个亚麻小草药袋系在腰间的裙子上携带着。
他们通过森林爬上山去,来到一处能够俯视远方山谷的峰顶。神殿就坐落在高地的前方。那是一座由黄色的砂岩建成的、雅致的大型建筑,周围是草坪和浮动着巨大的睡莲叶子的水池。有模糊的狂欢作乐的声音传过来,他们看到在一个最大的水池畔有一群妇女。有些坐成一圈,边唱歌边击打着拍子,而其他的人则随着音乐在跳舞。
“我们每天在这个时候都这样做,”茜达都小声说道,“她们正在等待士兵们来看她们。”
“你能认出她们当中的一些人吗?”芬妮问道。
“我说不准确。对我来说,要认出人来我们可是离得太远了。”“等一下!在水池这边独自一人的那个女孩——你看到她了吗?那是我的朋友金佳。”
芬妮看到一个沿着池畔漫步的修长苗条的女孩。她身着一件宽松的短袍,裸露出胳膊和修长的双腿,头发里插着黄色的鲜花,“她可靠的程度如何?”芬妮问道。
“她比其他大多数的女孩子都稍大一点,是她们所有人当中最理智的一位。她们都尊敬她。”
“我们要下去和她讲话。”芬妮说道,但是茜达都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瞧!”她说道,她的声音颤抖着。就在她们蹲着的山梁下面,从树林中出现了一排乱蓬蓬的黑色的影子。它们四足着地、跌跌撞撞地用前肢移动着,“巨猿!”
巨猿们正在神殿高地的四周巡逻着,但是在草坪上的妇女们看不到它们。每隔几步,它们就用那张大了的鼻孔在地面上嗅一嗅,搜寻着陌生人或从神殿逃跑者的气味。
“你能掩藏我们的气味吗?”茜达都问道,“巨猿对味道有敏锐的感觉。”
“不能,”芬妮承认,“在我们到达女孩们那里之前,我们必须让它们先过去。”巨猿在迅速地移动着,消失在后面的树林里。
“现在!”芬妮说道,“快!”她去抓茜达都的手。“记住,不要出声,不要跑,更不要和我失去联系。慢慢地、小心地移动。”
芬妮为她们施了魔法,接着让茜达都下到坡下面。茜达都的朋友,金佳,仍然一个人坐在一棵柳树下,将高粱饼渣抛向水中的鱼群。两个人跪在她的旁边,芬妮轻轻地解除了茜达都的隐身术。她自己仍然遮盖着以便金佳不被一个陌生的面孔吓一跳。那女孩对在水中旋转着的鱼群是那么地着迷,一时竟未能意识到茜达都的出现。接着她吃了一惊,要站起来走掉。
茜达都用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她,“金佳,不要怕。”
女孩看着她,然后笑了,“我没认出你,茜达都,你去了什么地方啊?我好想你啊。你长得更漂亮了。”
“你也是啊,金佳。”茜达都吻了她一下,“可是我们没有多少闲聊的时间,有太多要告诉你的事。”她端详着女孩的脸,很惊愕,因为她的瞳孔被强迫服用的****扩大了。“你必须认真听我所讲的话。”茜达都好像是对一个小孩子说话似的慢慢地开始讲述。
当她开始明白茜达都正在告诉她的事情的重要性时,她明显地更集中注意力了。最后,她低声说道:“他们正在谋杀我们的姐妹,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