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在山脚下变得开阔了,她赶上来,在泰塔的旁边骑行,他们的腿几乎碰上了,可以边走边谈。“你答应过会告诉我关于水里女巫的事,现在正是好机会。”
“是的,是个机会。那女巫是一个很老的女人,自从创世以来她就活着。她非常强大、厉害,专做邪恶的事。”
“什么邪恶的事啊?”
“她吞吃新生的婴儿。”芬妮抖了一下。“她诱骗智者受制于她,然后吞下他们的灵魂,最后抛掉他们躯体的空壳。”
“我从未想到会有这种事。”
“还有比这更糟的事,芬妮。她已经施法堵塞了大地之母——伟大的尼罗河,尼罗河水域赋予所有的民族以生命、粮食和饮水。”
芬妮想到了那一点。“卢奥人认为是我控制了那条河。他们把我驱逐出村子,让我在森林里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
“那是一个凶残无知的民族。”泰塔随和地说。
“我很高兴你和麦伦杀死他们,”她平静地说,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那女巫要毁灭那条河呢?”
“她要夺取法老的宝座,然后奴役我们的王国。”
“法老是什么啊,‘奴役’是什么意思?”她很认真地听着他的话。“那么她确实是个恶人。她住在哪里啊?”
“她住在很远的南方,一座湖畔的山上。”他指向前方。“那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
“是的。我们要设法阻止她,使河水再次流动。”
“如果她住得那么遥远,她是怎么进入我们见到她的那个水塘里的呢?”
“我们看到的不是她,那是她的影子。”
当她苦苦地思考这个概念的时候,不觉拧紧了眉头,皱起了她那小巧笔挺的鼻子。“我不明白。”
泰塔把手伸进挂在腰带上的皮荷包,拿出了一个百合花的鳞茎,他随身带着它,就是为了有一天向她解释人与影的关系。他把它递给了芬妮。“你认识这个鳞茎吗?”
她审视了一会儿。“当然。我们采摘了许多这种东西。”
“它的里面有很多层,一层裹一层的,在它的中心有一个很小的核。”她点点头,接着他继续讲下去,“那就是整个宇宙形成的形式。我们就是在中心部分的核。在我们的外围有我们看不到的或感觉不到的层层的存在。你懂了吗?”
她又谨慎地点点头,接着坦白地承认:“不,我没有明白,泰塔。”“当你睡着的时候,你做梦吗,芬妮?”
“啊,是的!”她充满热情地说,“多美的梦啊!它们使我大笑,感到快乐。有时,在梦里我能像鸟一样飞翔。梦带我去过许多陌生和美丽的地方。”接着一种忧虑的表情代替了微笑。“可是有时我会做恐怖的或悲伤的梦。”
当她在他身边入睡的时候,泰塔听过她的梦魇。他从没有试图摇醒她,而是尽量让她安睡,把她从黑暗的地方轻轻地带回来。“是的,芬妮,我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你离开了这一层存在而进入了下一层。”她理解地微笑了,泰塔继续讲下去,“虽然大多数人不能控制自己做梦,但是有些人有特殊的天赋,能看到超过核之外的世界。有一些人,比如渊博的学者和巫师,甚至有能力让灵魂到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任何东西。”
“你能做到那样吗,泰塔?”他神秘地微笑了,她则笑出声了,“那肯定奇异和精彩,我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有一天或许你会做到的。你看,芬妮,你见到水塘里女巫的影子了,那就意味着你有那种能力。我只需要训练你去利用和控制它。”
“那么女巫已经在暗中监视我们了?她确实在那里吗?”
“她的幽灵在。她正在监视我们。”
“我怕她。”
“她的力量确实大得可怕,但是我们一定不要向她投降。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抵抗她,你和我。我们必须阻止她并打破她那邪恶的魔咒。如果我们能取得胜利,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我要帮助你,”她坚定地说,“但是,首先,你必须教我如何具有能力。”
“你的进步这么大,已经是奇迹了。”他以真诚羡慕的神态看着她。芬妮已经发展到她前世曾为王后时的心智和精神。“你马上要学更多的东西,”他告诉她,“我们将马上开始。”
第二天,当他们肩并肩地骑马出行的时候,她的课程就开始了。在漫长的行军历程的每一天,这种教育一直持续着。他首先培养她接受作为一名巫师的职责,那就是谨慎地应用自身的天赋去认真地承担职责。天赋绝不能被滥用,不能用于达到狭隘或自私的目的。
等她懂得了这种神圣的职责,并已发誓承认它,他们才开始了巫术的入门学习。首先他小心翼翼地鼓励她,给她安排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但是他不必担心:她是不屈不挠、顽强不屈的。
首先他教她如何保护自己——隐身,那会保护她以避开敌人的眼睛。在每天课程结束的时候,她都会在围栏旁练习这一项。她会静静地坐在泰塔旁边,在他的帮助下,尝试隐身的巫术。一旦她已经掩盖住了她自己,泰塔就大声叫麦伦。“你见到芬妮了吗?我有话想和她讲。”
麦伦就会四处张望,他注视的目光就在这孩子的上方扫了过去,却没有停下来。
“她刚刚还在这儿,她肯定是到灌木丛里玩去了。要我去找她吗?”“没事儿。那不重要。”麦伦走开了,芬妮洋洋得意地咯咯笑起来。
麦伦转过身子,大吃一惊。“她在那儿!就坐在你身边!”接着他咧嘴笑了。“聪明的女孩儿,芬妮!我就学不会隐身,不管我怎么努力尝试都不行。”
“如果你注意力不集中,魔力就会如同玻璃一样碎掉。”泰塔责备道。
芬妮已经学会了掩盖她的肉体,泰塔开始教她掩藏心灵和光环。这就更难。首先他得确定女巫还没有对他们发起总攻。一个在学习魔法的人最怕的就是外界的恶意干扰,直到完全掌握魔法技巧时才可以不怕外界干扰。他必须时时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保持高度警惕。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去理解光环的概念。她不可能看到它——直到打开她的内眼的那一天为止。泰塔决心带她尽早地踏上去撒拉斯瓦蒂神庙的艰苦旅程。与此同时,他必须向她描述什么是光环。一旦她掌握了光环的概念,他就能够继续解释内眼,一种渊博学者才具有的本领。
“你有内眼吗,泰塔?”
“是的,可是那女巫也有。”他回答道。
“我的光环看起来像什么?”她问道,语调中带着单纯的女性的虚荣感。
“你的光环带有一种亮闪闪的金光,我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这种光环,它是独一无二的。那是神的光环。”芬妮脸红了,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困难就在这儿。如果你继续让它发射出来,那女巫将马上发现你并意识到你可能对她造成多么严重的威胁。”
芬妮想到了那一点。“你是说那女巫已经在俯视着我们,她已经辨认出我的光环了?现在想瞒着她是不是太迟了?”
“再渊博的学者也不能跨越长距离观察一个人的光环,只能通过直接地看到一个目标来做到这一点。我们看到水中的女巫像一个幽灵,那么她看我们也一样。她能够看到我们的形体,听到我们的谈话——她甚至能嗅到我们的味道,正如我们闻到她的气味一样——但是她无法看到你的光环。”
“你自己的光环呢?你能瞒得过她吗?”
“作为渊博的学者,那女巫也一样,我们都不散发光环。”
“教我隐藏光环的技能。”她恳求道。
他点头表示同意:“我会教你的,但是我们必须警惕。我一定要确定她没有在监视我们和听我们的谈话。”
那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芬妮得依赖泰塔来告诉她自己是否进步了。她最好的成绩是使光环忽隐忽现的,但是很快又亮得像从前一样了。他们坚持着,渐渐地,她的光环由摇曳不定变得相当微弱了。她已经学会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的光环,使它不比麦伦和他的骑兵们的光环更突出,为了持续的维持在那个亮度水平上,她已经用去了几周的时间了。
在离开高原营地后的第九天,他们到达了尼罗河。虽然跨越河两岸的距离还不到一里格,可是河水的流势还不如那些农田旁的溪水流势猛呢。那涓涓细流差不多就要消失在那广袤的干沙和泥滩之中了。沿着东岸向前推去,每天推进几里格。为了能够得到更清洁的地下水,象群在河床上已经掘出了许多洞。兵士和马匹的饮用水就来自那里。
每一天,他们都会偶然地遇到这群古老的灰色野兽从那些洞口吸水,它们用长长的鼻子将大量的水卷入嘴里,向它们那张开的粉红色的喉咙喷下去。但是当骑兵们到来的时候,它们就成群地冲上堤岸,摆动着它们的耳朵吼叫着冲进森林。
许多雄象都长着诱人的巨大象牙。麦伦尽力地克制着狩猎的欲望,才让它们平安地逃掉了。现在他们遇到希卢克人在沿着河堤放牧畜群。农托顿时喜出望外,他情感之潮的闸门失去了控制。“可敬的老人家,这些人是我们镇子的啊。他们会有我们家人的消息,”他告诉泰塔。“两个季节以前,我的一个妻子在去河边打水时,被一条鳄鱼夺走了性命,可是其余的三个妻子都安然无恙,还生了许多孩子。”据泰塔所知,农托在过去的八年里一直在奎拜服役,泰塔不由对农托妻子怀孕生子的事实感到非常惊讶。“我把她们留给我的兄弟们照顾。”他漫不经心地说。
“好像他们把她们照顾得很好。”泰塔不动声色地说。
农托快活地接着说:“我的大女儿已经有了第一次月经,到了育龄期了。她们告诉我,她已经长成为一个迷人的女孩儿了,好多年轻人已经提出用许多头牛作为新娘的聘礼。我必须和这些人一起回去,他们是我的亲戚,我要回到村子里安排她的婚姻,照料那些牛。”
“对于我们的分手,我会很难过,”泰塔告诉他。“你怎么样,纳康托?你也要离开我们吗?”
“不,老人家。您的药治愈了我的肠胃。还有,与您在一起,会有美味的食物和正义的战斗。我喜欢这种生活胜于有许多妻子和那些大声啼哭的顽童。我已经习惯于这种没有累赘的生活,我要和您继续前行。”
在农托家的村子旁他们宿营了三天,那是由几百个大圆锥型茅屋组成的集合体,漂亮的草苫屋顶,围绕着每天夜晚圈住牛群的宽敞的牛栏,村子呈环形分布。在那里,牧人在给奶牛挤奶,接着在每一头牲畜颈部的大静脉中抽血。因为他们不种庄稼,这好像是他们唯一的食品。男人和女人们都高得离谱,但是他们的体态修长优美。尽管他们的部落文身,少女们还是性感迷人,看上去很养眼。她们嘻嘻哈哈地聚集在营地周围,毫不羞涩地盯着骑兵们。
第三天,他们和农托告别,当五个骑兵作为代表来见麦伦时,他们正在准备出发。每一个骑兵手里都拉着一个希卢克女孩儿,她们每一个都比身边的男人高。
“我们想把这些小妞儿一起带上。”这个小团体的发言人肖法尔表态说。
“她们明白你们的意图吗?”麦伦问道,同时给自己一点儿时间考虑这个建议。
“纳康托已经给她们解释过了,她们都是自愿的。”
“她们的父母和兄弟们同意吗?我可不想发动一场战争。”
“我们已经给了他们每人一把青铜短剑,他们对这次交易很满意。”“她们能骑马吗?”
“不,但是她们很快就能学会的。”
麦伦摘掉了皮头盔,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卷发,期待着泰塔的指示。泰塔耸了耸肩,但是他的眼睛眨了眨。“或许可以教她们做厨师,或者至少可以给我们洗衣服。”他建议道。
“如果有谁找麻烦,为了争宠而发生争吵或打架,我将把她们送回给她们的父母,无论要走多远的路程。”麦伦严正地告诉肖法尔。“管好她们,就这样吧。”
队伍继续前进。那天晚上,进入防御营地后,纳康托来向泰塔报告。他们已经习惯每晚在他的身旁坐一会儿。“我们今天已经安排好了场地,”他说道。“在这么多天的旅途后……”他向泰塔做了个手势,表明是二十天。“……我们要离开我的同胞的土地,进入基马人的地界了。”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希卢克人的兄弟吗?”
“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他们身形矮小,不如我们帅气。”“他们会让我们通过吗?”
“他们不会愿意的,老人家。”纳康托诡秘地笑了。“将会有一场恶斗了,多年来我还没有机会杀一个基马人。”接着他又加了一句,看似不经意,却震撼了泰塔。“基马人以人为食。”
自从离开高原的居住地之后,麦伦和泰塔已经连续进军四天,在第五天才休息。在那一天,他们修理那些损坏的设备,让士兵和马匹休息,然后派出小分队去寻找和采集草料以补充供养。在他们离开农托和他的妻子们的第十七天,他们通过了希卢克人的最后一个牧牛场界标,接着他们进入无人居住的边界地区。大多数的物种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们也遇到了新的植物物种,这令泰塔和芬妮很高兴。芬妮已经成了一个像泰塔一样热心的植物学探索者。他们寻找牛群或人存在的迹象,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基马人的地界。”纳康托告诉泰塔。
“你很了解这里吗?”
“不,但是我很了解基马人。他们是神秘和奸诈的。他们不养牛,所以说他们是野蛮人。他们吃禽兽的肉,当然他们更喜欢同类的肉。我们必须严密防范,以免我们的生命结束在他们的煮开的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