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这句话。
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议论纷纷的人,都停止了话题,转移了视线,众人此刻的焦点,都集中在陈佑身上。
“是他,是陈佑,他怎么会反对?”
“是啊,奇怪,那人不是他的老同学吗?为什么他会反对?”
“什么什么?什么老同学?快给我说说。”
“那个叫……叫谢原是吧。他就是陈佑的初中同学。刚才他还过来同陈佑见了一下面呢。按说,这是老同学,别说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以前,也得互相扶持嘛。却没想到,这陈佑居然拆那谢原的台,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哈哈,这么戏剧性?莫非两人以前有仇?”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如果有仇,怎么会见面呢?刚看谢原走之前,两人还谈笑风生的呢,怎么突然就变卦了?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孩,应该没这么深的心机吧。”
“谁知道呢?看戏看戏,看看陈佑怎么表演。”
“哈哈,对对,我们管他们那么多干嘛。他们又不是我们的什么人,看戏就好,看戏就好。”
陈佑反对的话刚说出口,心中顿感不妥。他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静的仿佛能够听见人的心跳声。
他原本满腔恼怒、生气、郁闷的情绪在安静的办公室中,瞬间潮水般退缩,理智再次回到他的脑中。他忍不住懊恼得想要捶胸顿足,如果有后悔药卖,他必然要多买几颗。
可惜,话已出口,想要再改口就难了。他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顶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眼神,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毫不退缩看着前方的满阳、李方轻和谢原。
陈佑心急如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原本天气就热,办公室又挤进了这么多人,陈佑简直就是汗流浃背,身上衬衣的后背完全湿透,粘乎乎的,令一贯风度翩翩的陈佑一阵难受。
可陈佑此刻的心根本不在打湿的衬衣上,众人的视线才是比起汗水浸湿的衬衣更让他难受的东西。
周围这些人的低声议论,令陈佑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同前方三人对视又令他觉得心虚气短,此刻他的遭遇,可谓是进退两难。
陈佑能够在高考中,占据整个二河省前三名的位置,说明他的脑筋还是很灵活的,并不是蠢笨之人。在这种紧急关头,他居然灵光一动,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只见陈佑如完美君子一般,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说道:“没错,我不同意这个想法。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事关重大,关乎生死的抉择,由不得我们马虎大意。”
陈佑话音一落,原本看好戏的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确实,陈佑的说法非常符合这些人的观点。
他们想要离开这里,前往更加安全的荣城,可从阳市到荣城这段路上,危机重重,他们能不能成功通过,通过之后还会有多少人剩余,这都是关乎他们每一个人生死的选择,的确不能轻率。
见到原本抱着围观看笑话的众人改变了态度,陈佑心下一松,忽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可以代表人民代表大众了,一种洋洋得意的情绪又在他心中升起。
陈佑志满意得的扫视周围一圈,乘胜追击道:“正是如此重要,所以我才会反对。虽然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但正好,前几天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件。不过,这也正好用来匹配一下他的真正实力。”
众人顿时默不作声,都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盯着陈佑,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
此刻,陈佑再次有了以前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种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感觉,令陈佑迷恋不已。他曾经的经历,使得他在这种压力之下,头脑更加清晰,思维更加灵活,发挥也更加出色。
陈佑态度更加淡然平和,在旁观者眼中,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个正在苦口婆心劝导群众的公知。此刻他为大众利益而不惧权势,英勇斗争的牺牲精神,更是令人尊敬膜拜。
陈佑洒脱一笑:“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有一伙罪大恶极的强匪冲入了我们这个幸存者的暂居地,他们先后两次从我们聚集地掳走了两批幸存者。这些罪该万死的恶棍,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必然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陈佑这番话,慷慨激昂,洞彻人心,完全激起了周围身有同感的众人一致愤慨。于是,他又成功的绑架了众人,令他们同他同坐一条船,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见到自己的算计得逞,陈佑嘴角露出一抹不为人察觉的小人猖獗得意之色。他装出同仇敌忾的神情,义正词严的同大家一起声讨那群人渣败类。
见到整个气氛有向不应该的方向发展,满阳皱着眉头,连连招呼众人,勉强凭借过往的威望,抑制了众人的怒火,然后示意陈佑,让他不要胡乱煽动,更不要转移话题。
陈佑心中冷笑,表面上却假惺惺地道歉,然后见到事有可为,便话锋一转,将自己的目的抛出。
陈佑态度越来越平和,整个人就像出尘脱俗的圣人,可惜背后湿透的衬衣,让他不敢稍有动作。不然在说话的同时,如道德高人一般,风轻云淡地走到谢原面前,居高临下的抛出自己的杀手锏,绝对可以达到极好的视觉效果。
他平淡一笑:“那几个匪徒确实不是好人。但我们必须承认的是,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都无法反抗的地步。”
“没错没错。”“确实确实。”“是的是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对于陈佑这个说法,他们都举双手双脚赞同。
谢原只是淡然的看着陈佑像个小丑一样表演,可李方轻却眉头一皱,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在李方轻想来,这陈佑这么一说,岂不是打李方轻的脸?要知道,让谢原来帮助这些幸存者,可是他费尽心思,说破口舌才勉强成功的。陈佑这么一否定谢原的实力,岂不是同时也否定了李方轻的一番努力?
李方轻沉声问道:“陈佑,你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今天说的是关于谢原带领我们前往荣城的事,而不是关于你们被强盗掳走幸存者的事情。”
“更何况,有强盗来这里成功掳走幸存者。不是正好说明了,这里根本就不安全吗?不但有异兽在旁虎视眈眈,而且还有强盗暗中窥探!还不赶紧离开这里,更待何时?”
李方轻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却也不是白费的,他很快就找到了陈佑说辞上的一个漏洞,意欲反击。
李方轻的反击力度很强,一般情况下,陈佑还真是难以招架。
可惜,此刻陈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关于幸存者聚集地的安全问题。他的目的是压服谢原,用谢原的渺小无能来衬托自己的高大英姿!
陈佑冷笑一下,然后不屑的说道:“这里安不安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伙四人的强盗实在是太强大了。而你谢原,你说你想带我们前往荣城,那么你的实力和这四人相比,又如何呢!”
“你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可否击败这四个强盗?”
“如果你连这四名强盗都无法击败,那么你又有什么本事,说自己可以带领我们这群人,成功的前往荣城呢?”
“你别说你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这伙强盗,但却可以击败从阳市到荣城这一截道路上存在的各种异兽!”
“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路上的异兽,可比这伙强盗强大多了!不然这伙强盗早就离开阳市,前往荣城了!”
“你说,你和这伙强盗相比,你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你快说啊!赶紧说啊!别像个哑巴一样,张口结舌,默不作声!”
陈佑的气势上来了,他咄咄逼人地盯着谢原,一脸狰狞,仿佛要择人欲噬!
李方轻一听,急了:“你纯粹就是强词夺理,那伙强盗有四个人,而谢原却只有一个人,这是能一起比的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却被谢原一把拉住了。
李方轻扭过头去,看着谢原,一脸焦急的神色,令谢原心中稍感安慰。无论李方轻是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努力被白费而恼怒,起码他和谢原也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而他对谢原的维护之心也是做不得假的。
谢原轻笑一下,淡定地摇摇头,他宁静的面容,令怒火攻心的李方轻一下子平静下来。谢原的态度,似乎给了李方轻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谢原上前一步,微微一笑,环视办公室中的所有人一眼,将这些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这些人眼中满是不信任,即使是满阳,也有半数的迷茫和半数的怀疑。
谢原轻哼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的微微一笑,坦然道:“陈佑,你说的没错。那伙强盗,我也认识,而且还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平心而论,我的实力,确实比不上他们四人。”
谢原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一片,各种质疑声不绝于耳。
陈佑更是得意,他轻蔑地用眼角瞅了瞅谢原一下,然后张开双臂,对着周围不断发出质疑的众人说道:“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