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白月光,自那枝叶缝隙参差落下,为这前行之人稍点一抹光亮。
山风习习,穿梭绞缠在林木之间,婆娑中,沙沙轻响,似有诉不尽的幽夜心语。
两道人影,渐渐消失在这连月光都照不透的荫翳密林中。
李隐随在月林风身后两米距离,两人在林间走了许久,月林风身形在这四周参天古木环绕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只见他朝着那空地身体半弓,深深鞠了一躬。
李隐心生好奇,走到他身边一望,只见那空地之上,满是山坟,竟不下百余座,不由惊异,问道:“族长,这是?”
月林风神色凄然,眼神之中似有悲悯流转,直起身,望着李隐,叹道:“我知晓你为了族内之人排斥你是魔修者一事心存芥蒂。”
李隐未曾想到月林风竟会看的如此仔细,自己有心疏远族民他竟然也看的出来,连忙摆手道:“族长误会了,天羌族费劲心力救我性命,晚辈又岂会对族民心生嫌隙,只是晚辈真的不胜酒力罢了。”
月林风摇摇头苦笑道:“其实你心中不满也是正常,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李隐不再辩驳,默不作声起来,因为他知晓在月林风这种人物面前,过多的辩驳也是无用,毕竟能够当上这天羌族长也不是易于之辈。
月林风走到一处孤坟前,轻轻擦拭那墓碑上的夜露,叹道:“天羌族民淳朴善良,他们之所以痛恨魔修者,是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隐隐约猜测到几分,不禁问道:“族长,这些人皆是死于魔修者之手?”
月林风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那场灾难,不光我天羌族,希翼之山十二族皆是有无数勇士亡于魔修者之手。”
月林风讲到此处,眼中寒芒大盛,心中更是恨火翻腾,咬牙切齿道:“大约在五十年前,希翼之山碧渊之内异光冲天,似有天材地宝即将横空出世,这附近诸多势力问询蜂拥而至。这诸多势力之中,最强一门名唤魔音宗。如此修仙者,修魔者为了争夺宝物大打出手,一时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我十二族自知不是对手,便未曾搀和这场争斗。但是,那魔音宗之人却是认为我十二族是想坐收渔人之利,接过对我十二族痛下杀手,一时间我十二族勇士死伤惨重,便是大巫医也殒命四五名。最后,一道龙气自那碧渊之内冲霄而去,那魔音宗魔修者为了争夺宝物,顾及不上我等族民,才得以让我等不至于有灭族之危。”
李隐听着有些不明白,他见识过天猿族长能为,按理来说,若是真到那种时候,十二兽尊不可能坐视不管,却为何会让这这种惨祸发生,不由问道:“那魔音宗再是厉害,也不可能是十二兽尊敌手吧。”
月林风苦笑道:“兽尊修为自然通玄,但是那魔音宗那一次所出阵仗也是不凡,光是长老就不下十名,连他们宗主也是出动了。他们联合用了一种古怪音波阵法,似是对兽尊有着克制作用,最后将十二兽尊封在圣山之上无法下来。”
李隐点了点头,,却是寻思起来,这些魔人虽是凶残,手段竟是如此不凡。但究竟何等阵法,竟然能够将天猿族长那种修为之人困住,而且还是一次困住十二位,若是日后有了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希翼十二族对修魔者畏惧极深,仇恨也是极深。”
李隐盯着月林风许久问道:“那宝物是什么?”
提到宝物,月林风更是苦笑起来:“哪里有什么宝物,不过是一块毫无灵气的雕龙石壁罢了,真正宝物是那条遁走龙气。那魔音宗人最后发现并无宝物出现,便将怒气尽数洒在一同前来的修者与我几族之人身上,一时间又是死伤无数。后来四名兽尊自损根基,才破开魔音阵法,那群魔音宗人这才退去。可怜我几族同胞白白牺牲性命。”
李隐沉吟半晌,这魔音宗滥杀无辜固然可恨至极,但他却并不全信月林风所言,宝物出在自家地方,怎会容许他人轻易染指。这十二族之所以放任其余势力争夺宝物,并不排除有坐收渔人之利之嫌。其他宗门也许为了保全实力,才并未对十二族下手,而魔音宗此行阵容强大,自然不容许这种意外出现。不过最后因为并无宝物,所这场残杀也就此终止,十二族盘算也算是就此落空了。
不过,这雕龙石壁究竟是何物,竟会引起天地异象,至于那遁走龙气又究竟去了哪里,是否被魔音宗得了,种种好奇,在李隐心头泛起,心底便寻思着:若有机会,得去雕龙石壁查探一番。
寻思一番,李隐朝着那数百坟墓深深鞠躬,叹道:“哎,原来魔音宗枉造这般多杀孽,难怪族人对魔修者如此痛恨。晚辈所修功法因过于特殊,才让族民有如此误会,今日闻此恸事,若再对族民心有芥蒂,倒是晚辈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月林风满意点了点头,对李隐道:“走吧,早些歇息,明早我送你出山。”
两道人影,愈走愈远。
风呼号了,一点磷火,从那坟间窜出,只是这幽兰之色,转瞬即逝,似是英魂一逝不再。
李隐回到卧房之后,又寻思起那雕龙石壁之事,但是碧潭身在何处,他却是不知,若是像那日一般冒失闯山,指不定又会被妖兽追的屁滚尿流。
将手臂枕在脑后,李隐翻了个身,有些烦躁道:“哎,看来还是需要寻族民问个清楚才行。但是此时问起,怕是又会引起嫌隙,这可如何是好。”
翻来覆去几遍,李隐藏忽然坐了起来。
“问月灵素吧,那妮子天性纯真,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鬼想法。”
打定主意后,李隐这才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清早,月素灵便闯进李隐房间胡闹。
也幸亏李隐是和衣而睡,不然定是春光大泄。
李隐不由直感慨天羌族人真是不比外界之人那般忸怩矜持。
闹了许久,李隐便切入正题,问道:“素灵妹妹,希翼之山是不是有个碧潭?”
月素灵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个地方?难道你也打那雕龙石壁主意?”
李隐一把将他嘴巴捂住,压低声音道:“嘘,你小声点,现在族民好不容易与我解除误会,你这般大声,难不成还想让族民赶我走么?”
月素灵点了点头,搬开李隐手掌,小声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也打那雕龙石壁主意,我就告诉你碧潭在哪。”
李隐哪里会承认,拼命摇了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只是族长昨晚告诉我有这么一个地方,还说什么石壁上飞出龙气,我是在好奇难耐,便想去瞧一眼。”
月素灵哪里这般好骗,撇了撇嘴,鄙视了李隐一眼道:“分明就是也打那雕龙石壁主意。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爹爹与其他几位族长都曾亲自去查探无数次,那石壁根本无什么奇异地方。你去了也瞧不出什么名堂。”说到这里,这小妮子双眼竟微微泛光,“不过,据说那里碧潭清波,仙雾萦绕,是个极美的地方。”
“怎么,你也去过那里?”
月素灵摇了摇头,神色之中有些惋惜模样,低声道:“没有,我出生之后,天羌族与蝎族便不甚太平了,爹爹为了我的安全,从未让我出过寨子半步,那日狩猎还是我第一次出寨呢。”
李隐见她这般模样,心生爱怜,一个天性活泼的少女,却只能被关在族寨这座囚笼,不免有些可怜,忽然觉得自己诱骗他有股深深的负罪感,想必她很想去碧潭转一转,那自己临行之前便顺带满足她这一个愿望,便笑着问道:“你想不想去碧潭看一看?”
“想!”月素灵几是脱困而出,转而眼神又更晦暗几分,低声道:“经过上一次事情之后,爹爹更不会同意我出寨门了。”
李隐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爹爹不会同意的,就连大巫医爷爷说要带我去玩,爹爹都不同意。”月素灵崛起小嘴,蔓延噙满泪水,眼见着便要哭了出来。
李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谁说要告诉你爹爹了?”
“那怎么去?”
李隐摸了摸下巴,寻思一番道:“你去给我弄一件黑跑来,有帽子那种。”
月素灵眼睛一亮,喜道:“你是让我假扮那个坏蛋大巫医?”
李隐刮了一下月素灵小鼻子,笑道:“真聪明,快去准备吧,一会我们就出发。”
月素灵蹦蹦跳跳的奔了出去,却是直奔大巫医房间而来。
族内黑色衣衫本就不多,除了那个坏蛋大巫医,她这段时间内又能到哪里去找这种黑色长袍,所以她便将目标直接瞄向了大巫医,将他的黑袍偷来。
月素灵鬼鬼祟祟的尽了大巫医房间,此时大巫医尚未睡醒,便抱起那件黑袍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间,抱在怀中,直奔李隐房间而去。
在她离开不久,大巫医缓缓睁开眼睛,摇头叹道:“去吧,若是你能够不再回来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