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闭目倚靠在门边,不约一会,打起瞌睡来。忽然外院有人高叫:“三哥,三哥!”千羽猛地惊醒,抓了下长剑,朝外一望。
喊叫之人没有走来,只说道:“大长老有请,难得他老人家来一次,所有人都已到齐,只差三哥了。”千羽嗯了一声,向沈夕道:“你来不来?”不容分说,转过门去。沈夕跟在后面,只听千羽道:“不叫老五么,他还在毒坊里。”那人道:“大长老说,陈州无所不知,不叫他也无碍。”
过了南门,但见外院两起人相对而立。谢少殇身旁站着时雨小园子和江冲,对面是其余众人,中央空了偌大块地方,站着一位老者。千羽走向右侧,挨着时雨。只听带引人道:“三哥来了。”走到左侧,钻入人群中。
沈夕目光扫到中央那老者,只见他年过花甲,素衣及地,身子微驼,手拄拐棍。沈夕看他,老者也转过眼来,点头微笑道:“是小谢的朋友吧,这边来,这边来。”朝右侧指去。沈夕还了一礼,站到千羽旁。
老者双鬓斑白,面镂皱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驼背的缘故,略显的矮廋了些。老者轻咳一声道:“我来这里,其实是…”一语未了,只听乒乒乓乓乱撞之声,陈州的声音远远道:“老头子,你不派人叫我,是看不起我吗?”又是一阵碰撞声,陈州拖着一大叠药罐走来,想是来的急,药罐洒下地,胡乱缠做一团束在腰间。
老者摇头道:“你这样子,成何体统。”陈州道:“还不是江冲抢我东西,把绳子拽断了。”朝江冲瞪去一眼,见时雨大模大样站在右侧,讥讽道:“有人落了级,还有脸站在五卅之列么?”
时雨道:“不在前五,杀你也轻松得很。”陈州道:“咱不是说这事,规矩就是规矩,这边不是你该站的地方。”挤身过去,淡淡道:“去那边。”
时雨无奈道:“好吧,谁让你现在比我高一等呢,你这般损我,丢人可丢到家了。”陈州道:“你脸皮那么厚,还怕出丑?”时雨哈哈大笑,离开右侧,回头朝江冲喊道:“小家伙,跟我来,你也不是那列的。”江冲撇了撇嘴,跟着走向对面。
待众人稍静,老者开口道:“大家闹够了吧,现在开始说正事,我来这里其实是,其实是…是什么来着,被陈州打断话茬,竟忘光了。”左侧有人道:“看,大长老年数渐高,又犯糊涂了,哈哈!”众人跟着哄堂大笑。老者道:“小汤,你年纪轻,你告诉我,我想说什么来?”那人道:“大长老的来意,我们怎么晓得。”老者叹道:“连你也不知,看来那事也不如何重要。小汤啊,你的毒蝎指练到几品了?”那人道:“毒蝎指?什么毒蝎指?我练的是三步掌。”老者啊了一声道:“原来是毒蝎掌,这功夫好,你可要多多勤加练习,别输给你的搭档小程…”
那人碰了碰左手边的人,低声道:“程老九,大长老把咱俩的招式记反了,你的毒蝎指和我的三步掌合二为一了,还好说的是毒蝎掌,要说成三步指,可闹笑话了。”
老者道:“小征刚来没一年,现在登到七星卅,不容易,不容易…小征,别站那么远啊,过来让我瞧瞧!”
靠外门的一个苗家青年道:“是,大长老。”恭谨走近。这时有个北极客叫道:“他是六星卅,老子才是七星卅!”苗家青年朝那人使了个眼色,那北极客笑道:“本就如此。”
老者抓住青年的手,谆谆道:“小征不过犯些点无足轻重的小错,却被族人赶出来,想想就可气,小孩子有哪个不犯错的?哎,既然族人不留你,疯人院留你,疯人院就是你的自家庭院,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啊,小征!”拍了拍他手背。
青年道:“是大长老救的我,阿征永远不会忘恩。”老者道:“嗯,嗯,玩的开心就好。”
眼见这老者先说错别人招式,又叫错别人称号,沈夕忍俊不禁,听到他救过那苗家青年,语重心长安慰一番,心想:“这位大长老固然健忘,倒是个慈爱的老人家。”
大长老一一问询在场之人,问到第五人时,突然一拍额头,喃喃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众人不再说笑,殿内一片肃然。
小园子道:“大长老想起什么来啦?”大长老道:“当然是咱为什么来这,那可是重大之极的事情。”拐棍在地上敲了几敲,说道:“从今日起,大家谁也不能离开疯人院半步。不管是五卅之尊,还是百卅之下,一切听我命令,擅自离开的,执行院规!陈州,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左侧有人道:“原来不准离开院子,还劳烦大长老亲自跑一趟。”另一人道:“这是为何,莫非有仇家寻来?”又有人道:“大长老也不许离开吗,那我们吃饭拉屎又去哪里?”
陈州道:“自己想办法,为了练功半个月不进食者有之,如今你们为难了?”
大长老道:“我和你们一样,我也不回三品斋。只需过些日子,风波一去,大家再各找乐子,暂且忍耐吧!”众人纷纷问道:“什么风波?”“何家仇人?”“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惹咱疯人院,老子会会他们!”
大长老拄杖踱了几步,悠悠道:“南疆位于神州之南,一向平平静静,无人来犯,早在几日前,先后来了五波人马,驻在西山太麻谷旁。这五波人来头都极大,分别是仙剑季家门,东夷轩辕一族,天籁的商丘木村柏氏…”众人凝神倾听,大长老却就此打住。
时雨道:“还有两个呢?”背刀的中原人道:“千羽兄,你在剑术上浸功半辈子,罕逢敌手,不知和这仙剑姓季的比怎样?这季家门又是什么来路,有人知道吗?”背刀人排行第六,名叫司寇,转头问向其他人,其他人均说不知。
大长老道:“另外两个名号便响亮得很,北极太渊阁,西域鬼刹教。鬼刹教还好,近些年行事低敛,也没多大的恶迹,只是这太渊阁,不久前把东海的奉山从修真界除了名,若非外人插手,连苍山也难免劫害。你们都有绝技傍身,仙剑轩辕天籁或许奈你们不何,至于太渊阁的白随风,避避他风头吧!”
时雨哼了声道:“我还以为是谁,白随风啊,有什么了不起。”南侧一个矮个子道:“是没什么了不起,他杀你都不带动手指头的,哈哈!”说话的矮子排行第十,人称百足不僵,乃是源于他从蜈蚣拼斗中悟出了一套拳法。时雨道:“老蔡,你也敢嘲笑我?”矮个子笑道:“算了吧,如今咱俩都是五卅以下,该收收你的大架子啦!”说完众人跟着大笑。
谢少殇道:“老头子,这些消息你从何得来,准确么?”小圆子忙道:“大长老的话岂能有假!”大长老道:“小谢,你和你朋友路上是不是遇到了密宗,这密宗就是第六波人。密宗的高手本就不多,轻功佳者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晚到了一两日,你也不必再出去查探了,就留在院子里!”谢少殇笑道:“就怕我这沈兄弟不愿意呢,初来南疆,人生地不熟,他要由我作向呢!”朝沈夕伸过手去,却见沈夕双目无神,全没听到自己说的话,叫道:“沈兄弟?”
沈夕此刻耳朵嗡嗡乱响,鬼刹教也来了么,桓若卿呢,她有没有跟来,爹爹和众位天尊地尊是不是早到了,我去那什么太麻谷能见他们吗?想到此处,手足隐隐发起抖来。
大长老道:“小沈是客,自以贵宾相待,大家不可把他当外人,随后住行,我会让小园子安排的。”
听他之意,似乎也不打算放沈夕出院,谢少殇不由得眉头一皱。大长老向陈州交待了几句,便由小园子扶着去了后院。众人议论纷纷,时雨喊了句:“打烊了,疯人院打烊了,人家打烊要回家,老子打烊可要关门睡大觉!”径自走向西角,果真蒙头大睡起来。
千羽对谢少殇道:“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谢少殇冷笑道:“本公子想出去,谁也拦不住。”千羽嘿了一声,坐上一张椅子,擦起剑鞘道:“那就是违抗大长老命令了?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大长老先前有话,把沈夕当成了贵客,此时走来几人,向沈夕打过场。这几人排行皆在十名开外,满面笑容,很是客气。沈夕也以礼数自报家门,却不说鬼刹教之事。言谈一番,小园子从后院走来,说行居已分好,让沈夕去瞧看。沈夕辞别几人,随小园子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