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道童来到后山厨房,里面有两个清洗甘菜的弟子。沈夕开口叫道:“思琮,思慧!”两弟子相视一眼,脸上均是诧异之色。左边稍高的岳思琮一拍手道:“沈…沈掌门!”岳思慧啊了一声,和岳思琮就要跪拜行礼。沈夕忙扶起他俩,说道:“我不是掌门人了,道长们又不在,咱们不必理会这些规矩。”
岳思琮道:“沈掌…沈师哥,厨屋污秽,让我们先收拾收拾,你等等。”说着和岳思慧忙活起来。沈夕和其他道童一起帮忙,沈夕问道:“思琮大哥,岳山新任掌门是谁啊,是不是冠林师兄?”岳思琮道:“沈师哥不妨猜猜。”沈夕道:“除了冠林师兄,道长之下谁还能胜任?”岳思琮道:“师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七位道长都有意将掌门传给冠林兄,我们也都服气,偏偏巧的很,他就是做不得。”沈夕岳思琮都称对方为大哥师哥,实是岳思琮大沈夕一岁,沈夕曾为岳山掌门,岳思琮自愿降龄,才这样称呼。
沈夕道:“为什么呀?”岳思琮道:“东宗王真人让人传信来,要引冠林兄做关门弟子,东宗什么教派,中原第一道教啊,王真人何许人也,天下第一人,比起掌门位,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沈夕暗暗好笑,心想:“定是王道长赌博输了钱,还不起账,才拉冠林兄去帮他,什么关门弟子,他可没这般好心。”
众人收拾好屋子,搬椅围坐。沈夕在山下吃过了饭,岳明哲腾热了锅巴,不好推却,还是拿了一块嚼在嘴里。众道听说沈夕去过皇宫,满是好奇心,问七问八,听沈夕见过天子,又问当朝天子模样,好不好看,是不是有何奇特之处。沈夕道:“皇上和我们一样,两只手两只脚而已。”众道脸上均是羡慕之色。论说近些年之形,原来自郑天冲围剿岳山,玄妙观三位道长便归隐至后山祖师堂,再不理论派事,如今由妙长岭的大弟子岳冠姚做代掌门,其实是岳盈在掌管门派。
笑谈一些时候,岳明元道:“沈师兄,你说会有大对头要来岳山,那大对头是谁啊,还是官府的人吗?”
沈夕道:“他是北极太渊阁的阁主,叫白随风。”岳明元道:“白随风?”望向岳明西。岳明西道:“这白随风好像在哪里听过,厉不厉害?”其余道童也都问白随风来历。
沈夕道:“他功夫很强,就像…王道长一样。”
岳明西惊呼道:“我想起来啦,他还来过我们道观呢,和郑天冲那狗官一起来的!”岳明元道:“明西,你怎么知道?”岳明西道:“我也是听冠林师兄谈及,当时道长们让我等守候在祖师堂,咱们都没见过,也没听道长说过此人。”
岳明哲道:“这白随风为何要来我们岳山,和岳山有深仇大恨吗?”沈夕道:“恨倒没有,他野心很大,想得到两样宝贝,山上这么平静,他自是没来了,晚些我去找岳盈道长,向他禀明此事。”
岳明元忽问道:“沈师兄是不是早和他交过手?”沈夕道:“打了一场。”岳明元眼泛精光,不自觉地向沈夕靠近,凑头倾听。岳明哲道:“明元,无礼!”岳明元嘻嘻一笑,坐回原位,说道:“能和白随风这样的人交手,沈师兄一定更厉害。”沈夕道:“打是打了,就是打不过。”
岳思琮皱眉道:“先是郑天冲,后是白随风,难道岳山命中有此一劫,沈师哥都不是对手,只怕…”沈夕道:“大家也不必惊慌,白随风和郑天冲不同,他是有野心,可身为修真界的大宗师,绝不会乱来的,而且我们岳山也没他想要的东西,来了也是白来。”
众道仍是惴惴,心有不安。沈夕说起路上遇到的趣事,众道分了神,才放下此节。
及到午时,沈夕到真武观拜见岳盈。比之几年前,岳盈脸庞清瘦,憔悴不少,显是操劳门事所累。两人寒暄一阵,听说白随风的事,岳盈拍案而起,怒道:“他要敢胡作非为,我绝不放过他,天眼怎么了,岳山之辈从没出过孬种,拼尽性命也要和他打个明白!”
岳盈是暴躁脾气,守殿的弟子见怪不怪,无人进来询问发生了何事。这时后殿走出一人,手上抱了摞书籍,看到沈夕,惊喜称呼。
沈夕认得是岳冠姚,以掌门之礼见了。岳盈道:“冠姚,从今日起派年轻一辈去山下巡逻,只要有古怪剑客或长得像北极的人,立刻来报!”
岳冠姚不知他抽的什么筋,正待相问,后山一声喊叫:“走火啦,走火啦!”
岳盈第一个急冲而出,喝道:“后山弟子干啥的,什么都做不好,门派早晚毁在你们手里…”见他远去,岳冠姚抖了抖肩,说道:“沈师弟,你推手让贤,可苦了我,岳山掌门真不是那么好当。”言下之意,也不知是说掌门之位真不好当还是说忍不了岳盈的性子。沈夕笑道:“让我做,那更糟糕。”
两人来到后山,只见山头火焰冲天,黑烟漫及山腰,后山弟子都在奔走扑火。沈夕看了看周围,松树枝头尚挂着水珠,似下过雨不久,天气并不干燥,怎突然起了火?
岳盈吆喝指挥,年轻之辈都很怕他,端盆扑火更加卖力。祖师堂在后山最西北一侧,火势即将蔓延过去。岳盈大叫道:“扑烧着的地方有什么用,先保护三位道长!”不等弟子行动,跃身而出,撕下长袍在盆子浸湿,横甩上一簇火头,丈高的火焰立马被他挥成散星。
岳冠姚道:“岳盈道长人是好的,他若能收敛收敛脾气,我们或许会更加敬重他。”沈夕道:“我也挨过他的骂。”岳冠姚笑道:“沈师弟,听说你功夫了得,咱们比比谁救火救得快!”说罢大步奔出。
沈夕也学着岳盈的方法浸湿衣服,冲入火势。他单手挥舞,冰系真气灌于湿衣上,更延出数十丈。火焰虽烈,被他冰气卷到,登时消下大半。他不愿刻意显露神功,半步不停,直往最后方冲去。众道只见火势顿缓,均以为是自己之力,又有浓烟掩饰,谁也没瞧见沈夕跑进火丛中。
大火起的飞快,转眼间烧到祖师堂屋顶。衣袍太小,沈夕施展不开,扔出湿衣正要徒手把火势推退,屋顶陡现出三个身影来,瞧其外貌,左边的面容慈祥,右边的神情自若,中间的隐显苍老之色,正是观长琴妙长岭和玄长通三道。
沈夕惊喜道:“玄道长,妙道长,观道长!”
玄长通笑道:“掐指一算,今日必有贵客要来,我们三兄弟便出来透透气,谁想果真见到了贵客。”妙长岭道:“别来无恙啊,沈夕。”观长琴也微笑着朝沈夕点头。
沈夕长揖到地,行了晚辈之礼。玄长通道:“相见已是不易,还有盛火助兴,快哉快哉!事不宜迟,两位师弟,我们就试试这些日练的功夫到了何种境界。”妙长岭道:“该用何种掌法?”观长琴道:“云掌属风,最能灭火,就用云掌!”
话声甫毕,三人身体不动,各推出一掌过去。他们隔空发掌,掌力竟半点不消,及到火簇,立刻辐散开来。只这么一招,沈夕便看出三位道长修为都已大进,招式舍繁取简,真气返璞归真,实已到了大巧不工的若拙境界。但见火势如龙,上下翻滚,被三人掌力一挡,再也前进不了半寸。玄长通功力最是纯厚,右臂微震,掌力瞬涨三分,先妙观两人欺入火丛之中,呜呜哗哗之声大作,宛如风暴般把火丛分割成两半。妙长岭观长琴一左一右随到,又是呜呜几声,两半火丛被割成四半。
沈夕看得呆了,想不到简简单单的一招竟能分出这么多端变化,若以伤敌,这云掌显然不够狠厉,可用到火场上,实盖过无数成名掌法,原来人学武艺,并不全来打打杀杀,只要妙到急处,便是最好的招式了。
玄长通道:“火势虽退,然不能尽数灭去,两位师弟,下边该当如何?”
妙长岭道:“云掌之后最适用冰掌,这些年也习过冰家真气,无奈时日太短,尚不及云掌威力一二。”
观长琴道:“合三人之力,可以一试。”
三人收回云掌,掌上雾气蒸腾缠绕,已然祭出了冰功。这次三道并身而站,真气互相支济,由妙长岭发掌过去,怎奈火势早已去远,力到中途,未发先竭。玄长通叹道:“看来修为不够,玄功又不能与冰功相通…”忽觉衣角颤动,低下头看,沈夕跃到窗台上,双手扣住了玄长通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