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宝带沈夕岳冠林两人出了桃林,径直往东向行去。王天宝在前,沈夕岳冠林在后,一路上谁都不说话。行了一阵,到了天脉城城门。此时天色已黑,城门只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并无把守之人。
王天宝道:“傻小子,你可真够笨的,骂谁不好,偏偏骂那姓叶的,他能不杀你?”沈夕低下头道:“要杀就杀,得罪于他,好过话憋肚子里。”王天宝道:“得罪谈不上,叶知秋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老夫的意思是,凡事都要看对手,看时机,莫说叶知秋,便是今天闯城的那些坏蛋,你要出言不逊,能活过几时?功夫练不到家就不要逞英雄,该忍就得忍,这才是生存之道。”
沈夕道:“道长教训的是。”王天宝转过身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老夫不是教训你,是跟你讲理,讲理明白吗?哎,算了算了,要能跟你说通,岳山也不会出现今次大难。二位怎么着,是回岳山还是跟老夫再玩耍玩耍?”
沈夕不答,岳冠林道:“王真人,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岳山了,既然门派无难,得先让各位道长知晓此事。”王天宝道:“看你人够机灵,还挺忠义,岳山全得此等弟子,何愁以后不兴?沈夕,你也跟着回去,跟他们好好悟道,若有机缘,你我再相见。”沈夕和王天宝刚见一日,不忍和他分别,说道:“道长…”王天宝摆摆手道:“走啦!”头也不回的走出城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沈夕呆呆的望向前方,忽听岳冠林道:“沈师弟,你怎和王真人相识的,还是他弟子,他都传了你什么厉害功夫?”沈夕道:“他…”还没说一字,只听前方呼啦声起,王天宝折而复回,后面跟了一大票侍女。王天宝东奔一丈西荡一丈,大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叶知秋派人追杀咱们来啦!”
沈夕见了王天宝,自是大喜,一瞧后面众侍女,各个手持银剑,确是天脉城的人,再定睛一看,领头的侍女身穿黄衣,形貌端丽,正是来时送铁环之人。
黄衣侍女道:“大胆脏人,城主好心想请,竟敢恩将仇报,杀我家鹤使,纳命来罢!”银剑一震,驰纵过来。沈夕忙道:“韩前辈不是我们杀的…”说话间,黄衣侍女递来一剑,沈夕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躲过,又道:“韩前辈是被…”黄衣侍女道:“世外之人尽是些蛇蝎之辈,城主大人让我等对你们好请,真是大错特错!”又刺来一剑。
沈夕刚站稳身子,见来剑及颌,趋身相避,右手一招蜻蜓点水,直取对方肩井穴。他功夫比黄衣女相差甚远,手还没点到,反被对方拿住,脑袋被按到地上。
岳冠林见势危急,抽剑相救,谁知那黄衣侍女反荡一剑,把他剑格上半空。没了剑,岳冠林也没了后招,双掌胡乱拍打出去,被侍女依法炮制,大喊道:“真人,快救救我们啊!”
王天宝面有难色,摇摇头道:“俗话说女子惹不起,惹着后悔一辈子,若是混蛋恶徒,老夫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就是,可对方是女人,老夫…老夫…”
岳冠林道:“什么时候,你还管男人女人。”膝一挺,把黄衣侍女顶退,拉起沈夕便逃。黄衣侍女喝道:“拿下!”众侍女一拥而上,有七八人抓住了沈夕岳冠林双臂,又有七八人抱住了他俩双腿,再难动弹。岳冠林扯开嗓子大叫:“真人,真人!”
王天宝叹声道:“就凭你这一声真人,老朽焉有不救之理。”大步冲入人群,袖袍一甩便把十几人震飞,念道:“罪过,罪过。”探手去抓沈岳二人。黄衣侍女横剑在前,叫道:“你也跑不了!”王天宝早已伸出手去,想收招已来不及,嗤啦一声,把黄衣女子银剑和上衣一起抓了过来。黄衣侍女一声呼斥,忙去遮胸。王天宝老脸一红,闭上眼睛默念罪过,扔下衣服和剑,拳掌齐出,把拿着沈夕岳冠林的众女一股脑拍开,抓住二人急往前冲。
黄衣侍女大叫道:“别让他们跑了!”一声令下,数十人团团围上。
眼见闯不出去,王天宝道:“姑娘们,得罪了。”把沈夕转到左臂和岳冠林一并抱住,右臂横挥,真气蓬勃而发,一道白色光圈轰然荡出。这真气圈速度何其之快,侍女们躲避不及,被光圈扫中,扑通扑通接连倒地,已是昏厥之状。王天宝见打开一条通道,立即收招,抱起沈岳二人冲出城外。那黄衣侍女看傻了眼,这是什么功夫,单凭真气就能把人震倒?再去喊人,场上只有三四人站立,王天宝也跑的不见踪影,怎还能追及。
王天宝奔到城边,倾身纵下,落地又奔三四里,待听不到任何喊追声才放下岳沈二人,长吐一口气。
岳冠林俯身拜倒道:“多谢真人相救。”王天宝道:“为了你们两个小子,老夫可破了大戒。我始终弄不明白,凭你们这点微末伎俩,岳山那些牛鼻子老道怎肯放心让你们独来?”踱了几步,摸摸胡须又抓抓脑袋,高声道:“不行,沈夕虽笨,好歹也是我徒儿,老夫得送你们回去。”
沈夕道:“道长要跟我们一起走?”王天宝道:“岳山老道不懂事,我得教训教训他们。”沈夕本就想和他在一起,拍手叫好。岳冠林暗觉好笑,这人和玄妙观三位道长差不多年纪,却摆足了长辈的架子,技高一筹压人一等那没得说,可他也是道士,一口一个牛鼻子老道不也骂了自己么?
此地已近崖边,三人行了半晌,来到那通天索盘系处。沈夕哎呦叫道:“我忘拿铁环了,没那东西,咱们该怎生过崖?”岳冠林道:“这有何难。”说着看向王天宝。王天宝哼哼冷笑道:“还是你岳师哥聪明,有老夫在此,再大的难事他也不觉得难了。哼,推到老夫身上,想得倒美。”转身走远了。
沈夕道:“他去哪?”岳冠林摇了摇头。不过一会,王天宝折了回来,手中多了三根木棒,扔给沈岳二人两根,说道:“自个过去。”沈夕岳冠林同时叫道:“什么,我们自己…”
王天宝手拿木棒走上通天索,回头瞧了一眼,道:“跟着。”顺着绳索踩了过去。沈夕岳冠林相视一眼,都咽了口口水。沈夕步上绳索,刚走两步,右脚陡然滑开,身子直坠而下。岳冠林大叫道:“师弟!”沈夕不等坠疾,横手抓住绳索,攀上半个身子。远远王天宝的声音道:“运气口诀有个稳字,把真气稳在下盘,别想什么山崖。”
沈夕道:“好…好…”嘴上这么说,可那绳索晃来晃去,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怎不心慌。挣扎片刻,爬上崖边重新步上绳索。走出两步,又险些跌下,好在有棍子借以维持平衡,倒也能行。战战兢兢行了十几步,耳旁一静,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心中一片澄明,似踏在实地之上,脚下越行越快。忽听前方一喝道:“站住,你想撞倒老夫啊!”王天宝一喝不要紧,沈夕哎呦一声,身子倾翻而下。王天宝一跺绳索,把沈夕弹将起来,抓到自己身边,对崖那边道:“姓岳的小子,你也过来罢!”
此时王天宝站在通天索正中央,如定在半空,半点也不晃荡。岳冠林远远答道:“是!”只见绳子一摇,似走了过来。王天宝道:“这下你们的功夫就能见出高下了。”
山谷中起了浓雾,沈夕看不清前方,不免有些担心,说道:“道长,岳师兄要掉下去,谁来救他?”王天宝淡淡道:“放心,死不了人。”
岳冠林也牢记王天宝的稳字心诀,一步一步前挪,可他修炼的是玄家真气,和道家大不相同,只离开山崖数丈,平衡顿去,大声呼叫道:“真人救命!”
王天宝横起木棍直贯出去,穿中岳冠林腋衣,把他定在山崖上,高声道:“这里有两根棍子,你也只有两次活命机会,再来!”
岳冠林吓破了胆,魂也丢了一半,回答道:“我…我做不来,真人带我过去吧…”
王天宝嘿嘿一笑,对沈夕道:“分出胜负了,真气多少那是能练的,可气魄练不来,臭小子你赢了。”沈夕只挂念岳冠林安危,至于比划功夫,此时此刻何起过那种念头,急道:“道长,你快去救他!”王天宝道:“在这站稳喽!”拔身而起,在雾中飞折几次,带了岳冠林过来。前方还有一半通天索要走,王天宝太嫌麻烦,拿住沈夕,一并带过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