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次出宫,我自然最想思雨同我一起去。谁知消息传的这样快,一眨眼便全都知道了。她们各个都跑来献殷勤,倒是让我很为难。其实这次出宫路途遥远不说,又是去水灾严重的地区,说起来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她们虽是侍女,但品阶都比较高,从不用做那些粗重的活儿。若说她们真的想去看看灾民,不是我小瞧她们,我是万万不信的。他们各个都争着去。无非是想和秋辰多亲近罢了。也难怪,像秋辰那样俊美的男子,很难不让人喜欢。不知道从前我的机遇如何,但自醒来我的运气很是不错。接连见了炎、齐王还有秋辰。倒不是我垂涎他们的美貌,赏心悦目的事情自然不错!不知道是否真的因为南宫钟灵毓秀,这几个好看的男子都让我碰上了,还是因为我委实没见过什么男子,见识少罢了!不过说起秋辰的美貌,又是炎和齐王比不得的,秋辰眉眼间的俊朗,较之女子的柔美,轮廓却又更修长、笔挺,当真让人移不开眼睛。想想若是我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他,不知是否会对他动心!话说回来,眼前的难事却是秋辰只有一个,月华轩对他垂涎欲滴的侍女却可围坐一桌了,想来偏袒谁都不好,日后定要落埋怨,着实让人伤脑筋。想到此处,不禁怀疑炎的用心,他或许并不是找个人来保护我,而是存心想在月华轩给我埋个雷,要我日后好看的。既然,无法抉择,只好听凭天意。月华轩的天意便是投壶,看谁投得多吧!若说我毫无偏私,倒也有些心虚,毕竟能力是明摆着的。我原本以为思雨会退出这次比赛,给那些眼馋的小丫头们一个机会,谁知她却执意不肯。其实,不管她是否退出,她都早已退出了。上次投壶已经证明,这个游戏不适合她。
经过投壶,思雨果然毫无悬念的淘汰了。其实我心里觉得有些愧对她,毕竟这是一个对他非常不公平的比赛。但转念又觉得理应如此。毕竟这次出行对其他几个丫头有着更重要的意义。比赛结果竟是紫鸢以五箭全中的好成绩赢得了比赛。紫鸢胜出我还是非常乐见的。毕竟,这一路上虽不适合做那些工序繁琐的糕点,但她的厨艺应不止是做一些精巧的饮食。这一路上有她,吃饭就不会成问题。
此次陪皇上出行的除了我和紫鸢、秋辰以外,还有大司空裴秀、太医院的汪太医以及左羽林尉,他年纪很轻,着一身白袍,众人当中,朗若云星。右手持剑,左手背在身后,傲然挺立,又有几分仙风道骨。与秋辰的俊美不同,他给人的感觉超然物外,一身简单的甚至没有任何花纹点缀的白色儒服,却让人想到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鹤。皇上身边真可谓藏龙卧虎,让我对他如此赏识美貌的男子浮想联翩。如此想着,总觉得他目光的焦点似乎落在了我身上,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又在看别的地方,也许是我过于迷恋自己的错觉吧,不禁好笑。此时,我确是十分想念思雨了。她虽然年纪小,但在宫中年头久,似乎很受重视。若是问她一些人或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
因为洛阳与豫州最近。所以皇上决定先去豫州看看。一路上皇上和裴大人都在聊发生大水后,河流走向以及对于地域划分的影响。这次皇上决定让裴大人陪同,听说是因为裴大人对绘制地图很有研究。皇上和裴大人骑马走在最前面,身边则是由两名侍卫保护着。我与紫鸢坐在马车上,左御林尉跟在一旁保护着我们。汪太医坐的马车在最后面,秋辰在一旁负责保护。紫鸢那个丫头,心思全在秋辰身上,时不时的伸出头去望一望他。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也懒得理她,只得掀开轿帘望望外面的景色。谁知竟与御林尉双目对视,着实有些尴尬。我惊慌失措的放下轿帘,望向一边的紫鸢,发现她仍望着轿外,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想来,从他的神情看,或许是旧相识,可我偏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天黑时,我们找了间旅馆简单地住了下来。紫鸢服侍我梳洗。我心思却在那个左御林尉的神情上,禁不住问:“思雨,今天负责保护我们的左御林尉,你认识吗?”
紫鸢不禁嗔道,“贵人,怎么把我当作思雨姐姐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叫错了名字,笑道:“一时失神,紫鸢莫怪!”
她笑道,“不怪、不怪~说起左御林尉,紫鸢自然是认识。不仅紫鸢认识,宫里的侍女怕是没有不认识的!”看她的样子,颇有几分故弄玄虚。
“他是谁?”我则开门见山道。
“是山涛大人的养子——嵇绍。说起他的父亲更是无人不知,就是那位惊动三千学子情愿,却终究慷慨赴死的嵇康!”紫鸢神情略有所动。
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只单单想到那情景,便觉得动人心魄。
“看来他的为人十分令人敬仰!”我喃喃道。
“确实如此,听说嵇康是竹林七贤之首,文采超然,又擅长抚琴,最重要的是山尚书曾评价这位朋友为人岩岩若孤松之独立,醉也,若玉山之将崩!紫鸢虽未得见,只看左御林尉的风姿便知不是虚言了!”紫鸢滔滔不绝道。
“想不到,我们紫鸢倒有几分书墨气!”我不禁惊叹道。
“贵人哪里话,只不过秋卫尉与稽羽林尉是继皇上、齐王之后,宫中侍女闲来无事,讨论最多的。关于他们的家事、生平,甚至他人评价,宫里的侍女不仅知道,甚至是倒背如流。若果然有不知道的,恐怕是很难融入我们这个圈子的!”紫鸢有些羞赧,让人觉得很可爱。只是这孤松之独立,玉山之将崩,好一副秀丽、可敬、可叹之姿,可惜却不曾得见,委实是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