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志远醒得很早。
不到八点，粮站的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孙秀芳就骑着自行车带着赵志雨赶到了。
“小远，昨晚睡得咋样？”一跳下车，赵志雨就跑过来拉着赵志远前看后看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有啥好看的？”赵志远撇撇嘴，“不就是在这里睡了一夜么？”
“哈哈，蚊子多吧。”
“蚊子是多，但我蒙着头！”
老妈孙秀芳带来了早饭，看儿子大口地吃着，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八点开始，架子车又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到了快十点时，终于看到几个验级员拿着工具从前面走了过来。
所谓验级员，就是提前确定一下你家的粮食属于哪个等级。因为交的这些粮食当中，有一部分属于“购粮”，这一部分是按斤给钱的，给你定的等级低，价钱就便宜。
至于怎么确定等级，虽然有具体要求，但大多时候，要看验级员的心情。每年交公粮的时候，这一块也是产生矛盾最多的地方。
每个验级员手里拿着一个验粮器，其实是一个中空的大锥子，照着蛇皮袋戳进去，锥体中空的部分就会带出来一些麦子，通过这些麦子确定等级。
排在赵志远家前面的，都是赵家湾的人，此时正在接受验级员的检验。
“你这粮食里面怎么这么多土坷垃？你故意的吧？”一个二十多岁光着头的验级员把验粮器里面的粮食倒在手心，看到有一个小土块，就大声嚷嚷着。
“同志，我这麦子昨天晒的时候趁着有风，又扬了一遍，咋会有土坷垃呢？”看到被挑毛病，粮车主人赶紧解释。
“我管你！我说有土坷垃就是有土坷垃！”光头验级员不耐烦地说，“你交粮不？不愿交就拉回家，愿意交就三级！”
“同志，帮帮忙吧，我这麦子很干净的……”
光头验级员却根本不理，直接走向下一家。
“你这麦子怎么这么潮？就没晒过是吧？”
“我这是昨天晒过的！”
“那就是你今天又掺水了？”
“……”
“交不交？交的话就三级！”
“……”
“你这麦子里面，怎么还有麦糠？糊弄人的吧？”
“我这麦子里面哪里有麦糠了？”
“你眼瞎了？我说有就是有！三级！”
“……”
这个光头验级员一路走来，总能挑出一些毛病来，赵志远跟着看了十几家，全部被定为三级，连一个二级也没！
不多时，光头来到赵志远家的架子车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赵志雨，脸上不由露出一副惊艳的表情。
“咳咳，你们是赵家湾的吧？”光头一改先前的嚣张，开始客气起来。
“同志，我们是赵家湾的。”孙秀芳陪着笑说。
“呵呵，赵家湾好啊，我和赵家湾还有亲戚呢。”光头笑呵呵地站在架子车旁，也不着急验粮定级，反而像是要聊天的样子。
“我妈的二姑的大表哥的舅舅的外甥女，就嫁到你们赵家湾了，姓什么来着……”光头用手抚着额头，思考着，“对了，我想起来了，姓赵！你们也姓赵吧。”
“对对，我们也姓赵。”
“这就对了么，这样论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光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攀上了亲，光头就看着赵志雨问：“大婶，这个姑娘是你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
“对，同志，这是我女儿赵志雨。”孙秀芳连忙陪着笑说。
赵志远就站在一边，从这个光头第一眼看自己姐姐时，他就知道这个光头不安好心，但人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希望赶紧把自家的粮食定级，让这个光头赶紧走人。
“喔，是叫赵志雨啊，这名字起得真俊！”光头笑着说，“我叫姚小亮，我爸就在粮站工作，我今天没事，过来帮忙的。”
孙秀芳这时也看出这个光头不对劲了，就说：“姚同志，你看能不能先给我们定级？”
“哦，定级啊，这个好说！我说一级就是一级！”说着，姚小亮绕到赵志雨身边，“志雨姑娘，你在哪里工作啊？”
赵志雨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姚小亮，听到他问自己话，这才回过神来：“你说啥？”声音清脆悦耳。
姚小亮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志雨姑娘，你在哪里上班啊？”
“我刚高中毕业，还没上班呢。”赵志雨这时好像才发现姚小亮这个人，仔细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
看着赵志雨的笑容，姚小亮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里尽是赵志雨的笑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赵志雨的手，嘴里说着：“那你也到粮站来上班吧，让我爸安排，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赵志雨本来觉得这个光头一副笑眯眯的，看着不像是个坏人的样子，可突然见他伸手拉向自己，赶忙向一旁躲了过去。
另一边，赵志远见这个光头竟然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要去拉赵志雨，就立即走了过去，同时喊了一声：“光头，你离我姐姐远点！”
姚小亮似乎被赵志远一嗓子喊醒了，扭过头来，看着走过来的赵志远：“小子，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赶紧给我家粮食定级！”
姚小亮刚才被赵志雨的笑容迷惑，做出了丢面子的举动，这会儿正有些羞怒，听了赵志远的话，怒道：“哎呀，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滚蛋，别耽误我办事！”说着，习惯性地抬腿踹向赵志远。
赵志远本来就有气，见光头竟然踹自己，一侧身，双手抱着对方的脚踝，轻轻一拉，姚小亮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我艹你妈，小崽子，你敢打老子？”摔倒在地的姚小亮彻底愤怒，一滚身爬起来，一拳照着赵志远的脸上打来。
事情发生的很快，旁边几个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这边已经打了起来。看到姚小亮一拳打向赵志远，孙秀芳和赵志雨不禁大惊失色，惊呼起来。
赵志远现在的身体素质，可是比刚重生那会好了许多，见光头一拳捣来，也不惊慌，向旁边跨了一小步，侧身，让过姚小亮，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推。
姚小亮收不住势，一下子扑倒在地。这次摔得可比上次严重了许多，脸上擦出了几道血迹，鼻子也破了，鼻血长流。
姚小亮似乎被摔懵了，好一会儿，才一声惨叫！紧接着，就见他用手把脸上的血一抹，像疯了一般，举起手中的验粮器，狠狠地向赵志远刺来。
“小远！”
赵志远本来对姚小亮的疯狂毫不在意，可是，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赵志雨已经冲到了跟前，同时嘴里还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心里不禁一阵苦笑！如果自己躲了过去，按现在这个情况，赵志雨肯定会被刺中！
不得已，赵志远微微侧身，用肩膀迎向姐姐，把自己的腹部暴露在了姚小亮的验粮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