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终究还是默许了宝衣跟着他出府。
陆浅云默默地跟在裴九身后,穿过垂花门,走过小花园,踏上了二门的门槛。她见到了一个没想过再能遇见的人。
“宝槿见过裴郎君。”宝槿向来在褚二的院子里,她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与她遇见。毕竟褚府那么大,南苑与褚二的院子相隔也有些距离。
宝槿是阿月之外,这个府里第二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了。陆浅云向来只在乎对自己好的人,知恩图报,淡定自持,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些许小女儿娇态来,或俏皮,或温柔。对宝槿,她无疑,是亲近的。
是以,能再次看见宝槿,她还是很欢喜的。等宝槿给裴九行了礼后抬起头来,她便冲着她浅浅一笑。
宝槿却垂下了眼帘,装作不见,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陆浅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早应该习惯的不是吗?不过是比点头之交略好一些的交情罢了,从此以后她们再不会有交集了,还指望她能像从前那样待她亲厚吗?
她麻木地跟着裴九的步子,不知不觉便到了大门。
褚府是名门,门户很大。门开八尺八寸高,内门竖着一对大青石制成的户枢。果真气派!
她完全被这大门震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大门。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二人正欲跨出大门门槛,门房却急急地迎了上来。
“裴郎君,这是要往何处去?”像是要弥补裴九来时他的冷脸相待,他此刻表现的格外殷勤。只不知道亡羊补牢,可还未晚否?
裴九笑笑地望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径自出了门去。陆浅云自是大步跟上,没办法,这门槛怕也有个三四十厘米高,不大踏步根本跨不过去。
褚二一早上练字就不顺,他索性停了笔,欲往南苑找裴九。
“好教阿郎知晓,裴郎君一早便出去了。”阿集见褚二过来,恭敬地回答。
出去了?
他想问宝衣何在,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阿集如今也颇有些眼色,便又道:“宝衣阿姊随身服侍着,断不会短了裴郎君的。”
守约竟然带着宝衣一同出了府?
他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一些,也许裴九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厌恶宝衣。
褚二未发一语,又回了方圆斋。他呆坐在书案前,连绿珠何时进来的都不晓得。
“阿郎”她柔声唤他,却把个褚二惊得一跳。
“你何时进来的!”他声音有些拔高,近来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绿珠有些委屈,她藏住眼底的愤恨,挤出了两滴清泪。“奴进来时您并没有……”出声制止,语未竟,声音却有些哽咽了。她想起褚二将她当泄¥欲工具时的模样,竟也有些真切的悲伤了,一时眼泪便落了下来。
褚二见此,心下更是烦躁。“越发没了规矩,退下吧,以后没有某的吩咐,不准再进方圆斋。”横竖这方圆斋的事体,又落到了宝槿身上,她全然当主子似的在他的院子里享起了清福。
绿珠满心的委屈发作不出来,她知道他的心里还没有她,此时绝不是与他闹翻的时机。她尖利的指甲掐住掌心的嫩肉,收住了泪水,乖顺地退出了方圆斋。
她何尝不知道昨日陆浅云与你裴九同宿一屋的事情,他就这般受不了吗?陆浅云,你也有这么迫不及待爬上男人床的一天么。她一时有些怔忡,只觉得人事已非,连陆浅云都变了,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坚持吗?
她不是笑话她自甘堕落,成了无名无分的通房吗?那她陆浅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那个裴九难道还能比冯迪好吗?
可她都不再与她争了,冯迪的心里却仍是没有她,她该如何是好呢?
二娘坐在窗前,绿蓉才把昨夜的事报与她知。她从没想过,那宝衣会如此顺利的上了九郎的床,果真天下男儿都一样么,她的九郎也是如此吗?不怪乎阿郎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真的是狐仙附体?那阿郎能因为她与九郎成就了好事就放弃她吗?九郎会不会有事呢?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吴嬷嬷轻轻地给她松着头皮,她这些日子思虑过重,睡的不好。这孩子,都快当娘了,还不晓得保重自己的身体。
“往后这样的事体就不要报与娘子知晓。娘子是双身子的人,听不得这些,你也好教娘子分忧,别有的没的都来烦扰娘子恼神。”吴嬷嬷此语一出,绿蓉立马没有了看热闹的八卦心思,只担心是否真的让二娘过于忧心,伤了胎气。
见她模样,二娘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叫她下去了。
她只能先顾着二郎了。
裴九似乎对阳翟很熟悉,带着宝衣直奔坊市而去。其实从褚府的大门出来,陆浅云就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了。只能小跑步跟在裴九后头,到了坊市才算能缓下步子来。
坊市照旧人多,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快要立冬了,衣裳也渐渐的穿厚了些。阳翟并非水乡,老百姓要日日洗澡还是有些困难的,是以人群里的味道颇有些教人受不了。
陆浅云自己有些洁癖,便是在如今的条件下,那也是两三日必得擦洗一回身子的,只是将就用些冷水。
她抬起手,拿袖子捂住口鼻,快透不过气来了。
好不容易走过一拨密集的人潮,才算好好的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呼!她常常的吐了一口浊气。裴九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一处铺面前,转过头望着她。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抬脚向他走去。
“陆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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