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吟这时候不得不停下脚步,对着场子里的年轻男女歉意一笑。
孟白随后转身,眼睛在场中扫了一下,看到两张熟面孔,林玲和陈丹容,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林玲和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相拥而舞,而陈丹容则没有男伴,对着孟白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这时有几个女生快步走了过来,拉住姚子吟,其中一个生着丹凤眼的道:“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你走,压轴的节目还没开始,谁也别想做逃兵。”
另一个短发女生看向孟白,笑道:“这位怎么称呼?子吟,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姚子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没有说话,孟白替她答道:“我叫孟白,是子吟姐的朋友,她喝醉了,我过来送她回家。”
“原来是个护花使者啊,这么说你是在追求子吟啰?”丹凤眼的女生带着些玩笑的意气说道,又看了一眼孟白工装上沾染的几点机油痕迹,明白他口中所说的“朋友”多半是在抬举自己,不过一个打工仔而已,在场对姚子吟有意思的男士谁都有可能成功追上她,唯独这个土包子没有半点希望。
孟白摇摇头,没解释也没承认,不管自己和姚子吟是什么关系,那都和其他人无关,现在自己只需要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家就行了。
姚子吟见大家渐渐围了过来,小声道:“小白,要不我们晚点回去?”
孟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应下,就要扶着她再坐回桌边去。
“既然是姚子吟同学的朋友,来晚了当然要罚酒,大家说是不是?”林玲身边的青年大声说道,一边说一边斟了一杯洋酒,林玲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被他轻轻挣脱,走到孟白身边。
“对,对,罚酒,至少三杯!”一众人大声附合,闹得正欢的时候,酒精的味道更能刺激人的神经。
那个青年叫余长青,林玲的现任男友,正是读高中时给姚子吟写过万字情书的那个。
孟白看了看递到眼前的洋酒杯,又转头看了看姚子吟,见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几分鼓励的意思,孟白暗暗苦笑,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还有两杯。”余长青又为他斟上酒,这一次故意装做没控制好,把个洋酒杯都快斟满了。
洋酒也算是高度酒,喝多了头疼脑胀得厉害,照他这样斟下去,三杯酒下肚,酒量稍差的人只怕会立刻被放倒在地。
在场的人不乏精明人物,看到这个情形已经明白过来,余长青这是在故意整那个叫做孟白的小瘸子。
孟白也看出不对,本来脸上还有些许应付的笑容,这时干脆连嘴角都懒得扯一下,冷冷地看着那杯洋酒没动。
“这才喝了一杯酒,孟同学就招架不住了吗?”余长青笑眯眯的说道,机心暗蕴,笑里藏刀,本来就是他们这些混官场的人的必备手段。
“罚酒必须得喝,孟同学,护花使者可不能白当!”又有人在旁边起哄,带起了一波“喝,喝,喝”的浪潮。
“看来这个场合不适合你。”余长青久久没见孟白有什么动作,耸耸肩膀下了结论,一如他的那些领导们做总结报告时的腔调,“不如你到外面等着,姚子吟参加完节目,你再进来接她?”
这句话已经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软刀子割人,却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要么喝,要么认怂,刘姥姥逛大观园,真当这样的场合是你这个土包子能来的?
余长青斜眼看看姚子吟,胸中涌起一阵快意,当年这个冷艳女子拒绝了他的表白,这些年以来,事业上越成功,他就越觉得当年的情场失利铭心刻骨,现在能当着这么多高中同学的面,让大家都看清楚姚子吟交的是什么朋友,余长青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隐隐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孟白很想冷着脸拂袖而去,不过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这样做了,就只会让姚子吟更加难堪,抬起头与余长青对望一眼,神色中没有丝毫的退却意思:“三杯不够,我喝你斟,酒钱你出!”
十二个字落地,似乎铿锵有声,将起哄的声音一下子压了下去。
围观的众人个个露出好笑的表情,这个小乡巴佬没喝过好酒吗,准备醉死在这里?
“一点酒钱而已,小意思,记在我的帐上,不用大家平摊。”余长青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这个聚会的花销除了几个有钱的公子哥多出了一部分外,其它的还是公摊为主,毕竟老同学聚会,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如果全部都让别人请客,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钱当然只是小意思,我最在意的还是有人给我倒酒,免费服务而且不用给小费的事情,不是那么好遇到的。”孟白轻轻说了句,接过余长青手中的酒杯,将洋酒倒进嘴里。
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犹豫。
余长青脸色变了变,这个小瘸子真狂,竟然把自己当成酒店的服务生了,想得这里,心里又涌起一阵恨意,倒酒就倒酒,我看喝不死你。
一个斟一个喝,旁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孟白喝一杯就跟着喝一声采,等到五杯酒下肚,余长青手里的洋酒瓶也空了。
孟白暗运劫法,将胃里的酒液从鼻孔里蒸腾出去,再把洋酒杯往余长青面前一递:“上酒!”
场中涌起一阵奇异的酒香,孟白胃里早空了,洋酒从胃里转了个圈再蒸腾出来,弥漫在空气之中,让身周的众人顿时如同置身于古老的酒庄之外,身心俱醉。
余长青又拿过一瓶酒启封,阴沉着脸一杯一杯地把酒倒在酒杯里。
场中不停响起喝采声,还有那一句接着一句的“上酒”声。像是临要趟上井阳冈的武二郎,不停地呼唤店家将自己面前的空碗斟上,莫名地透出几分豪气。
等到一瓶一斤四两的洋酒瓶慢慢又要见底,围观众人的喝采声越来越稀落,看向那个稳稳站立呼尔唤酒的青年时,不由地都是相顾失色,这是什么怪物?酒桶吗?
余长青的脸上黑得如要滴下水来,眼睛也盯在孟白身上,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再给他斟酒,万一真把他醉死在这里,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孟白的眼睛越喝越明亮,再次将酒杯递过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劝道:“别再喝了,长青,人家这酒量,你不服也不行啊。”
余长青没想过要认输,可是又真的怕喝出事来,接过酒杯愣愣地站着,不再拿酒也没再说话,一时间竟然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