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字宗仁,郑州原武人。
其人素以谨慎忍让闻名。“唾面自干”的典故,便是出自于他。
他自幼才思敏捷,弱冠之年便进士及第,并授江都(江苏扬州)县尉一职,至此踏上仕途。
不过真正让他在仕途上大放异彩的,却是他在唐朝与吐蕃的连年战事中所起的举足轻重的作用。
唐朝自建国伊始,便开始了与邻国吐蕃的连番征战,两国之间时战时和,好似一对纠缠不清的怨侣一般,直至唐王朝彻底灭亡,这段‘孽缘’才终告了结。而史上著名的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故事,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风光无限、美好和谐。
太宗贞观十年,即公元636年,吐蕃首领松赞干布派遣使者前往唐朝长安请婚,欲迎娶唐国公主为妻。可能是该使者态度比较傲慢,让很有自尊心的唐王朝感觉不到诚意,于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没想到,松赞干布竟以此为借口,并口称自己被拒婚的原因乃是唐朝藩属国吐谷浑从中作梗,便二话不说率领了二十万军队入侵吐谷浑。随后,太宗派遣了五万唐军击退了吐蕃军队,但也因此见识到了吐蕃军队的强横,于是为了减少唐军的损失,并省心省力的解决这个边患问题,太宗打算对吐蕃采取安抚政策。故此,便有了文成公主进藏的故事。
唐太宗的安抚政策还是非常见效的,很快,唐朝与吐蕃因为这门嫁妆阵容强大的婚事而进入了所谓的‘蜜月期’。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松赞干布的逝世,这种以政治婚姻为牵绊的‘和平共处’政策面临着再一次的崩溃。
政治是伴着利益而生的,而战争则是政治的一种衍生。吐蕃为了与唐王朝争夺在西域的控制权,硝烟再次弥漫,双方在河西、陇右、关中(今甘肃、青海、陕西一带)和西域(今新疆、中亚一带)等地区,不断的攻来伐去,很是热闹了一番。
高宗龙朔二年,即公元662年。吐蕃将目光又锁定在了倒霉的吐谷浑身上。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吐谷浑地处中西陆路交通要道,更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贸易枢纽,它北接蒙古高原,西与中亚,南同青藏高原,东同黄河长江流域均可往来贸易。处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如何不引起周边各国的觊觎,更惶论此时军事实力又上了一层楼的吐蕃。
次年,即龙朔三年,吐谷浑在吐蕃的铁蹄之下终告灭亡。至此之后,吐蕃的野心越发高涨,不断蚕食唐国藩属,以此强大自己的实力。
唐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派五万大军攻打吐蕃,试图挽回损失,却迎来四十万吐蕃军的回击,最后大非川一役,唐军大败,全军覆没。接着,吐蕃还顺势拿下了唐王朝设于西域的四个军镇,即碎叶、龟兹、于阗、疏勒,也就是“安西四镇”。于是边患升级,一发不可收拾。在之后的青海之战中,由于主帅李敬玄的失误,导致唐军再次败退,损失过半。
娄师德便是在唐军顶着战败阴云,士气一片低落的时候,响应高宗颁布的《举猛士诏》,以文官之身,应召入伍。他出面恢复了唐军的士气,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外交才能,与吐蕃将领会谈于赤岭,并成功达成了议和,使得吐蕃军此后数年未有大举犯边,也为之后唐军的再次反击争取了喘息之机。而他则因此升任殿中侍御史,兼河源军司马,知营田事,巩固边防。
高宗永淳元年,即公元682年。吐蕃军入寇河源军(青海),蓄势待发的娄师德率兵于白水涧大败吐蕃军,创造了‘八战八捷’的战绩,也因此成就了他‘抗蕃名将’的声望。这一年他五十二岁。自这一年至长寿元年,他守边整整十年。十年间,他主管边疆营田,粮食储量一度达到万斛,为之后收复安西四镇,打下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今年,也就是公元692年,这位戍边儒将重回朝堂。武皇对他的重视亦是非比寻常,一回来就与李昭德、侯知一两人同封为夏官侍郎,正四品的实权位置。
不过,娄侍郎万万不会想到,他一回来竟然会碰上这么大一出‘好戏’。
魏仲卿因为叔父魏元忠的事情而一直心神不安,却苦于想不出解救的办法,如今有了这么好一个机会,大家群策群力的营救,他哪里会错过,自然等不得郑瑞他们,一个人早早的来娄家候着了。眼见着各位郎君陆陆续续的入了娄府,魏仲卿哪里还坐得住,只是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学生,没有资格上前与郎官们搭讪,并且他能来也是以被娄彦君邀请的名义而来,哪里能贸贸然的‘登堂入室’。
正当魏仲卿坐立不安的再次到娄府门口张望时,郑瑞、王三娘、娄彦君及裴恒四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魏仲卿忙忙上前道:“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这一会儿都进去好几位侍郎、御使了!”
“你这么大大方方的站门口,可不是把咱娄四郎的活计抢了,人家还以为你才是娄公的孙子呢!”裴恒忍不住调侃了魏仲卿一句。魏仲卿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急躁了一些。
娄彦君不以为忤,拿出了主人家的风范,微笑着邀请众人往前院书房去拜见他的阿翁娄公。
娄师德如今已年过花甲,是个面容忠厚、神情和善的老人家。他见自家孙儿引荐了学中的同伴过来,也不摆什么大架子,语气和缓的与众人交谈了一番,好似将郑瑞他们几个也当作了自家的孙儿一般,让人倍感亲切。
娄彦君没有直言让郑瑞他们来旁听今日众郎官的商议,只说是‘以文会友’邀请了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一道来府中聚餐,却将聚餐地点设在了正堂内的偏厅之中。这意图可就太明显了,娄师德哪里猜不出来,但他还是默许了,毕竟是年轻人的一番热枕,不好泼冷水啊。
此时,正堂厅堂中已然聚了一些郎官,正在互相寒暄。娄公的长子,也就是娄彦君的父亲娄大郎,正在堂中招待。郑瑞他们四人便跟着娄师德入了正堂。正堂里的郎官们,品秩都没有娄师德高,自然纷纷上前行礼问好,娄师德微笑着一一还了半礼。
待寒暄完毕,众人也发现了娄师德身后的几个俊俏后生,心中虽有疑问,却不好出口。娄师德善解人意的解释道:“这是我孙儿的几位同窗,都是学里的青年才俊,来我老头子这里,借个地方切磋学问。”
这时候来切磋学问,郎官们满心的狐疑。娄师德仍是笑呵呵的,对娄彦君道:“你自己好生招待着,都去吧!”
娄彦君带着郑瑞几人与娄师德行了礼,又与众郎官见了礼,这才施施然的入了堂内东侧的偏厅里。
“这么多年没回来了,难得还有各位同僚惦记着,娄某人不甚感激啊!”娄师德来了句开场白,成功收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郎官又是一阵礼节性的回应,寒暄完毕,便各自落座,只是今日的另一个主角还没有登场,这场号称‘接风宴’的宴会还没法开始。
不过,没让大家等多久,娄家家仆来报,夏官侍郎李昭德登门了。娄师德与李昭德是同部同级,故而娄师德也不好拿大,便以主人家的姿态起身相迎,两人在门外稍稍寒暄了一阵,便携手入了正堂。
说起娄师德与李昭德,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趣闻。话说,娄师德身高八尺,体格丰硕,步履缓慢。一次,他与李昭德一同入殿觐见,李昭德嫌弃娄师德走得慢,不禁抱怨道:“都被你这田舍汉拖累了!”唐时,田舍汉意指农民、农户,若是以此来称呼有身份地位的人,特别是文官,那就是不带脏字的骂人啊,意思是粗鄙之人,大白话就是乡巴佬。娄师德不以为忤,仍旧笑呵呵道:“总要有人是田舍汉,我是又何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从这则小故事中却可窥两人性格之一斑,娄师德的气量宽宏自不必说,李昭德的直率性子,亦由此可见。
果然,李昭德一入厅堂便开始直奔主题。
“关于任相公、狄侍郎的事情,各位如何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