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是幸运,今天能遇到大哥。”龙三又给区大汉倒了一杯酒,说道:“对了,京城有个案子,也是轰动一时的,就是龙家的三夫人在凉河边被人杀了,那时候缉捕令贴了满城,要抓的是个长脸三角眼的大汉,我那时听人说是什么什么楼干的,现在听大哥这么一说,想必也是绝魂楼了。这案子,大哥可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区大汉得意洋洋,又饮尽一杯,然后开始吧嗒吧嗒吃菜。
龙三一脸八卦样的问:“那大哥快说与我听听,老实说,这事我可是好奇了许久了。”
区大汉道:“不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没什么好说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据我所知,那龙三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什么仇家?这事真是太离奇了,我们猜了许久也没能猜出原因来。大哥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哎呀,哪有什么好说的。”区大汉一改之前的豪爽,支支吾吾起来。”来来,我们喝酒。”他端起酒杯,转了话题。
“喝什么喝?快点说,我就想听这个。”凤宁瞪着他。
那区大汉没了办法,只好说了:“就是那夫人的相公干的。他与那夫人本就感情不和,又在外头有了新的相好,可是那夫人在一天,他便无法娶新妻。龙家大门大户,出不得丑闻,他不能休妻,只好请了我们绝魂楼动手。”
凤宁听得傻眼,转头看向了龙三。
龙三也是听得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凤宁,两人目光一对,又齐齐看向那姓区的。
龙三道:“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大哥,你真的确定这事是绝魂楼干的?”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倒不是说大哥骗我,只是那龙三夫人死后,她相公并未再娶新妻,这事着实怪异得紧。再说了,凭龙家的权势财力,要找个杀手还不容易,怎地舍近求远,找来了绝魂楼?”
那姓区的大汉一听,挥挥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绝魂楼办事,那是一顶一的牢靠。正因为龙家有权有势,所以要是找来了旁的不顶用的杀手,留下了把柄,那岂不是自掘坟墓?至于说他怎地后来又不娶新妻了,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种公子哥,你也是清楚的,或许,他又瞧上别人了,自然又把那女的给丢下了。”
龙三的脸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了,这厮除了往他头上泼脏水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凤宁倒是在一旁玩着酒杯,问道:“这么说来,绝魂楼真是好本事。”
“那是当然。”区大汉一脸得意。
“那区大爷怎么证明自己就是绝魂楼的?按区大爷说的,办事还得找绝魂楼靠得住,所以我们怎么都得证明了区大爷就是绝魂楼的才好吧?”凤宁挑眉挑眼的,似乎还有些不信任。
区大汉当然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脾气,一拉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印:“只有入了绝魂楼,才能印上这个。”
“那就是说,你刚才说的那些大案,确是绝魂楼干的,而你也确是绝魂楼的杀手,我们找你办事,准没错的,是吧?”凤宁又确认了一次。
“确是如此。”区大汉吃了满嘴的菜,又再喝了一杯酒。然后向龙三问道:“你且说说看,你那事要如何办?”
“唔……”龙三状似沉思了一会,然后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当然是先确定区爷就是绝魂楼的人,然后又确定了绝魂楼犯下这许多命案,而区爷既是这绝魂楼里的人,那这些命案跟区爷也一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区大汉一愣,这话说地怎么这般怪。他讪讪的问:“杨公子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说那绝魂楼犯下了许多事,可官差和江湖正义人士连他们的边都没摸着,而我们如今,可不正是对着一个通缉要犯吗?”凤宁笑得不怀好意,小酒杯在她掌下提溜提溜转着。
区大汉已是半醉,脑子有些发木,还是没转过弯来,又问:“通缉要犯?什么意思?”
龙三笑,说道:“你刚才,亲口叙述、承认、供出了你们绝魂楼的罪行,除了京城龙三夫人那一桩之外,其它每一件,都是朝廷立案要缉捕凶手的大案。你供认了罪状,自然便是通缉要犯,这个很难懂吗?”
区大汉猛地一震,站了起来,可他双腿发软,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适才好酒好菜软玉温乡,他的大刀也不知丢到何处去了,但即便是大刀在手,恐怕他此时也是无力握着了。
“对了,我忘了说,我在你的酒里,放了软筋散,所以你此时没什么力气,是正常的,不用慌。但我下的是上等药,没甚毒害作用,你也不必担心。”
区大汉张着嘴,又惊又怕,半晌说不出话来。凤宁嘻嘻一笑:“区大爷真个是威风八面,你仗着是绝魂楼的人便霸吃霸喝霸姑娘的,你难道不知这夜路走多了,终是会遇到鬼的,坏事干多了,总是会遇着捕快的。”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龙三笑笑,凤宁一摆手:“等一下,待我想个好名号。”
“好,依你。”龙三也不着急,竟也不再看那区大汉,只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外头的情形,然后从屋角的碳炉上拿起水壶,过来给凤宁沏了热茶:“喝些茶,压压酒气。”凤宁老实不客气的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饮了。
那区大汉在一旁暗暗运气,竟真是手足无力,他吓得不敢动,只盯着龙三与凤宁二人的动静。那凤宁喝完了茶,撑着下巴想半天:“嗯,我们是龙凤双杰赏金猎人。”她琢磨了一下,转头问龙三:“是双杰好听还是双煞好听,好像龙凤双煞更威风一点。”
龙三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都随你,你喜欢就好。”
那区大汉看着他们,心里直发毛:“赏金猎人?”
“正是。”凤宁装模作样的一拍桌子:“尔等绝魂楼为非作歹多时,杀害了多少无辜,干了多少坏事,如今你落在了我们的手里,那可是天网恢恢,报应有时。你呢,该杀头就杀头,我们呢,拿了大笔的赏金自然是逍遥去,真是妙哉。”
那区大汉这时是真的反应过来了,他慌的一个劲的摇头:“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我是冤枉的,我不是什么绝魂楼的,不要抓我。”
“你不是?哼,现在才狡辩可是来不及了。刚才你说的一桩桩一件件我们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才再三确认了,记得吗?你亲口承认你就是绝魂楼的。如今还想赖?”
“不是,不是,我真不是,大侠绕命啊,小哥绕命啊,我真不是。”
“你与其这般耍赖,还不如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全坦白了,我们跟官爷们说说,给你求求情,免你死罪。”
那区大汉”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侠啊,小哥啊,我真不是,我不是绝魂楼啊,我就是想骗些吃喝,骗骗姑娘耍耍,我不是什么绝魂楼,我没杀过人啊。”
“你不是说,你手臂上那纹印,便是证据吗?你不是说,只有进了绝魂楼,才能印上那印子吗?不巧那绝魂楼的纹印我们还真是见过,确是这个。”
“我不是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绝魂楼的啊。我,我是习了些武艺,但一直时运不济,发不了什么财。我二姨的表舅的远房侄子才是那绝魂楼的,我们偶然见了,倒是投机,便时常一起喝酒,我说的那些事全是他告诉我的,那纹印确是这个,也是他时常在我面前显摆,我虽有武艺,可也怕死,所以羡慕他有钱有财,好吃好喝,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去那绝魂楼做事。我真的不是绝魂楼的啊,这纹印是我自己用油彩画上去的,拿油使劲一擦便能掉的,大侠明查啊,我真的不是绝魂楼的,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做过啊。”
龙三和凤宁皆是不语。那人急了,伸手在菜盘子里抹了油,直往胳膊上的纹印擦去,竟是真能擦掉的。他举着那脏兮兮地胳膊:“你们看,你们看,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凤宁厌恶的一撇嘴,一脚便踹了过去,嘴里骂道:“假的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看看你那副嘴脸,我真替你爹娘难过。”她狠揍他一拳,尤不解气:“我最讨厌的就是骗子了,骗来骗去有什么意思……”
龙三一听,心惊肉跳,他这大号骗子可是还有话未坦白的。
凤宁接着骂:“还骗吃骗喝骗姑娘,你就这点出息,学武学成这样了,你真是丢尽天下学武之人的脸。”
她噼里啪啦揍得那区大汉哭爹喊娘。最后大汉实在没了法,跪地救饶:“小哥息怒,小哥息怒,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小哥饶命啊,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他朝着看起来好说话一些的龙三磕头,希望能逃过此劫。
龙三站在一旁,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他家小凤儿正是大发雷霆的时候,傻子才会往前冒。
凤宁打累了,气呼呼的叉腰站着,龙三赶紧端来椅子让她坐,又捧了茶过来:“凤儿,润润喉。”
凤宁把茶喝了,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指着区大汉道:“你,从实招来,把你什么姨什么舅的什么侄子告诉你的事,仔仔细细的想明白了,京城那边,他们都做过什么案子,都是什么缘由,要有什么漏的,我可不把你交给官差,直接就揍死你。”
区大汉连连求饶,想了想,说道:“京城离得远,他们很少有那边的活,就只有那一桩,龙家公子杀妻的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龙公子在外头有了新娇娘,欲立新妻便雇了绝魂楼把原配夫人杀了,我就只知道这一桩……”
他这次话没说完,便轮到龙三发飙了,他一脚踹过去,将那大汉一通猛揍:“你还敢胡说八道,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我没有,我没有,我发誓,确有此事。”
“还敢说?”龙三的铁拳又揍了下去。区大汉倒在地上惨叫,忙道:“我,我是记不清具体是哪家了,反正是很远,就在京城那边的,确有这么个杀妻的事,兴许是我记错了姓氏人家,但确有此事。”
龙三住了手,与凤宁对视了一眼。
凤宁想了想,问道:“要如何找到绝魂楼的人?他们的藏身地在哪?”
区大汉抹着泪回道:“再也找不到了。”
“啪!”的重重一声响,凤宁拍了桌子:“还敢骗人!”
“是真的,千真万确,绝魂楼确实是没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冒着他们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啊,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那可不是杀头的事了,那是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们若是还在,我哪里敢?”
“他们如何没有了?”
“听说是一个叫什么一的侠客,因为绝魂楼杀了他心爱的人,他便一路追杀绝魂楼,把绝魂楼赶尽杀绝,整锅给端了。”
“什么一?我还二三四五六呢。”凤宁嘴里骂着,龙三的心又是一跳。
他之前派去夏国边界追踪念一的人无功而返。而派到夏国那边的探子也未曾查出念一师门的情况。龙三打算实在不行,他等把龙凤两家的事都安排好了便亲自去探访探访,看看那里究竟是不是凤儿的亲人所在。没曾想,还没走到那步,却又听到了念一的消息。
凤宁并不知道龙三心里所想,她站起来,又踢那区大汉一脚:“说真话。”
“这确是真话啊。”区大汉哭都没眼泪了。
“你说得绝魂楼如此厉害,怎么可能会给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侠客给灭了?”
“不是,不是一人,我那会听我那远房亲戚说,先开始是一人,后来好像他找了帮手,是他师门,应该是师徒几个联手的,要铲平绝魂楼。我那亲戚说他们最近比较乱,对方很厉害,他要出去避一避,结果后来,就再没了他的消息,听说,他是毙命了。”区大汉结结巴巴地说完:“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后来再没打听到绝魂楼的消息,我这才壮了胆子,冒充,冒充是绝魂楼的人,出来骗吃骗喝的。”
凤宁呆呆的重复:“什么一,师徒几个联手……”
龙三看着她深思的样子,心里头真是七上八下的乱翻腾。
“大侠,小哥,我说的全是真的,放了我吧,绝魂楼干的事,确实与我无关啊。”区大汉不知道龙三凤宁在这里头的纠葛,只一个劲的哀嚎求饶。
龙三一脚踹过去:“绝魂楼的事与你无关,可这顶着绝魂楼的名义骗吃骗喝的事,总是你干的吧?”
凤宁在一旁用力点头:“我最讨厌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