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酒十三不放心花子留一个人在半山墓,躺在思忖许久才拿了一套衣服换上,提着灯,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月上阁。
路上,酒十三幸运的抓了一只兔子,提着灯来到了半山墓。可是那座坟前,不见花子留的踪影。她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只看见黑压压的一座座坟。她有些害怕,有些慌。
忽然有双手从身后抱住她,她吓得差些扔掉了手中的兔子和灯。
“谁?谁?”她不敢回头。
“是我。”花子留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酒十三松开花子留抱着她的手,回头一看,才发现真的是花子留,心里的石头才落下来。
“小花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鬼。”她在抱怨。
花子留浅浅一笑,视线落在她右手一直抓着的白兔。酒十三顺着视线望去,一看手中的兔子还活着,连忙呈到他的面前。
“我来找你的路上抓的,你要吃吗?”
花子留欲接过兔子,但视线对上酒十三有些不舍的目光。
他接过兔子,转身就放走了它,酒十三一惊。
“这是拿来给你吃的。”
“我不喜欢吃这些。”他说,“我只需要吃些你们人能吃的东西就好。”
酒十三狐疑,“真的吗?”
花子留点点头。酒十三见此,冲他一笑。
“原来你还是个不吃肉的鬼。”
花子留不说话,牵着她的手绕着一座座坟墓走。
“你怕吗?”他问。空空荡荡的半山墓上,还有些余音缭绕。
“以前怕。”酒十三心虚道。
第一天看见他晕死在那座坟前,她就觉得害怕,以为他是个掘墓人,而且周遭没有一点光,黑压压的,每走一步她几乎都能听到她急速跳动的心跳声,而且回隐山的路上,她的耳边总是一些让她害怕的声音。
“现在呢?”他又问。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有些撩拨心弦。
“没有之前那样怕了。”她回答。
或许是有个鬼陪在身边,而且还是个生得美丽的鬼。她这么想。
花子留发现她在偷乐,嘴角扬起一些弧度,他狐疑。
“你在笑什么?”
“没,”酒十三道,“我只是在想,我不怕的原因。”
“是什么?”他问。
“是因为我身边有一个鬼,而且还是个生得美丽的鬼。”她如实回答。
花子留无奈笑笑,握紧了她的小手。
酒十三的视线落在他的右脚踝上,花子留顺着望下去,道:“已经好了,你给我的药,还真是不错。”
酒十三松了口气。
“好了就行。”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不会相互排斥吗?”
她停下,“为什么?”
花子留收起如墨一样的眼睛,低头吻住了她。酒十三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花子留吻过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又一次占了她的便宜。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小花你老是亲我。”
花子留直起腰板,视线向下看住她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会相互排斥了吗?”
酒十三想不通,“为什么?”
“笨,”花子留低低骂了一声,凑近她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有我啊。”
酒十三瞬间明了,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花子留的嘴角噙着笑,又一次低头吻住了她,不同于方才的偷亲来得急速,这次轻柔了许多。酒十三羞涩温软地回应他,花子留将她拉近了些,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唇与唇相触,辗转,再不舍的离开。
酒十三觉得方才她的举动羞极了,低头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花子留抬起手,五指在她的发上轻轻摩挲,极尽轻柔。
“你来这里,是担心我?”
酒十三闷闷驳道:“才不是。”
“你这么担心我,何不嫁过来?日日在我身边就是了。”
“讨厌!”
花子留眉眼间的笑意散开。
天亮的时候,酒十三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南房,而是在半山墓。她动了动手,手肋好像碰到了什么,她侧脸看去,才发现她碰醒了他,他正微笑着看她,那样温柔的笑容,让她看得有些失神。
花子留是倚躺在坟上的,他半坐起来,拉过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离开她的唇。
“快些回去,一夜未归,你师父肯定在找你了。”
“糟了!”酒十三这才想起今日要学习太极剑法,于是顾不得和花子留道别,提着灯逃也似的离开了。
花子留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半山墓上,他收回视线,站了起来,走到半山墓的尽头。他望下去,下面就是初雪江,是让它现世的地方。
酒十三急急赶回隐山,柳上书和月华像往常一样守在广场上,看见她急急赶来,他们才拿着一套紫白色道袍,端着一碗桃花羹走过去。
“师叔,道尊已经起来了,月华解释说你在食阁准备桃花羹,所以我们按照你教的做了一碗,你赶紧把衣服套上,已经来不及换了,赶紧。”
酒十三领会,立马拿过道袍穿在最外面,又拿过月华随身携带的桃花香洒了一些在身上,才接过桃花羹,急急赶去了月上阁。
柳上书和月华见她走远了,才提着灯回了寝室。
作为酒十三的最佳搭档,非柳上书和月华莫属。
酒十三小心翼翼端着桃花羹来到了月上阁广场,玄弄正在广场上练剑。
“师父。”
玄弄停下,循声回头,酒十三已经端着桃花羹走到了他面前。
“师父,桃花羹做好了。”
“嗯,先搁在那儿,随我学习另一套太极剑法。”说罢,玄弄摊开手,一把剑出现在他掌心上方,酒十三把桃花羹搁在了一边的石桌上,才过去接过长剑,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一套剑法,是太极剑三十二式,也叫太极剑竞赛套路三十二式,和之前的太极剑四十二式不一样。你跟我学,不要走神。”
酒十三点头应是。
“起势,并步点剑,独立反剑,仆步横向扫,向右平带,向左平带,独立抡劈,退步回抽,独立上刺”
酒十三领悟能力并不是特别快,有几步总会弄错。他停下,站在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以手把手的方式教她。
“起势,并步点剑,独立反剑,仆步横向扫,向右平带,向左平带,独立抡劈,退步回抽,独立上刺,不要走神,要心无旁骛。”
玄弄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她每次靠近玄弄,除了心跳的快,就没有其他。
玄弄倒是个好性子,酒十三学了几次没有学会,他也并不责怪她愚笨,而是一次一次耐心的教她,直到她领悟了其中的步法,他才站在一边看她站在太极阵上练剑。
慢慢地,她提剑而舞,她手挥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转动着剑柄,剑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今日早晨飘散下来的桃花花瓣也卷起来,空中飘着淡淡的桃花香。远处有些许蝴蝶,往这个方向飞来,陪伴着她一起练剑。
玄弄眉眼间的笑意逐渐散开。
酒十三结束练剑后,趁此机会,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提着灯,换了身衣服去了半山墓。花子留仍在那儿等她,她像往常一样,陪着他说说话,陪他在附近走走,天黑以前就回隐山,找各种理由应付玄弄后才回到南房睡觉,早上起来温习剑法之后,才又和柳上书与月华串通好了,去了半山墓。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天。
夜里,酒十三按照花子留的说法,从苑阁里偷出了江行初雪图,合上门后,才回到南房换了一身衣服,蹑手蹑脚的下了月上阁。而当她来到隐山广场的时候,她脸上暗自得意的笑容就此僵住。
玄弄就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他身后站着的是害怕到不行的柳上书与月华。她脸色微白。
竖日早晨,酒十三跪在隐山广场上,柳上书和月华等弟子就站在她的左右两边,面露担忧之色。玄弄就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气,他身边是一贯奉行自由主义的凤扬。他和柳上书他们一样,面露担忧之色。
“你窃取江行初雪图,有何用?”他冷冷问道。
“徒儿只想拿来看一看。”酒十三拒不讲出偷江行初雪图的原因。
“你连续半月时间,从早晨到黑夜从不在隐山,你说,你去了哪里?”他继续问。
“徒儿去了半山墓。”
众人皆惊。
“你去半山墓又是为何?”
“徒儿为了救人。”
“那你窃取江行初雪图,是为了你救的那个人?”他追问。
酒十三立即否决:“不是。”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窃取江行初雪图是为了花子留?!”玄弄突然怒道。
众人再次震惊。
酒十三哑然。
“你一开始就瞒着所有人,与鬼界之人在一起,全然不顾隐山门规,为师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希望你和他断开联系,你却得寸进尺,竟然和他在一起,谈情说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了?!”玄弄气得手抖。
酒十三默不作声,脸色逐渐发白。
柳上书和月华心里难受之极。
他们竟然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