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照常把师哥们和玄弄那份午饭放在了桌上,才提着食盒去了花南阁。
卫渊领着她进了食间,帮着她把饭菜放在了桌上,才唤了嘉原帝,一起坐下用饭。
饭间,南风偷偷看了一眼嘉原帝。这些天,他走出皇宫来到隐山吃斋念佛,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若是此时提及玄清和蔺婧的事情,难保他不会动怒。南风也只好把话都给咽了回去,这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
午饭过后,南风没有急着收拾碗筷,而是来到西阁,嘉原帝正站在那里写字。
“君上。”她唤了一声,嘉原帝随之抬眸,笑了一笑。
“南风啊,都收拾好了?”
“还没。”南风低声回应。
察觉不对的嘉原帝放下笔,让卫渊拿了一件披风给他,他走到他身前,把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午膳时候,你没有吃什么,可是有心事?”
一语中的,南风后退两步而跪,嘉原帝有些惊讶。
“你这是做什么?”
“南风想求君上把阿婧姐姐许配给玄清师哥。”
嘉原帝瞬间明白,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南风扶起来之后,带着她去了祠堂。
南风茫然的跟着嘉原帝走进祠堂,她看到他拿了三支香,点燃之后,跪在垫层上,拜了三拜,才把香递向南风,南风连忙接过香,插进了香钵里。
“南风,这个世界上的有情人有许多,就像你所说的蔺婧和玄清,他们真心相爱,就应该被祝福,而不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阻止,蔺如蒙虽是奸人,但蔺婧尚是个好姑娘,她爱玄清,就代表她不愿意与蔺如蒙同流合污。”
站在香桌前的南风是背对着嘉原帝的,她慢慢收回手,后退两步才转过身子来到嘉原帝右侧。
嘉原帝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不会把他的仇恨加注在别人的身上,例如蔺婧。
“想必我的话,你应该懂了。”嘉原帝的话让南风心中长舒一口气。
嘉原帝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角,微微笑道:“在我的面前,不用隐瞒心事,想说便说,别憋坏了。”
“是。”南风低下头,觉得脸烫烫的。
南风把碗筷收回了食阁,刚放下就看见玄清背着满背的桃花回来了。
她看着他,忽然就笑出声来:“哈哈哈”
玄清幽怨地放下了满背桃花,心痛地摸着自己满是疙瘩的脸。
“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都要被你给毁了。”
南风忍笑,道:“谁让你爱的人是阿婧姐姐。”
正悲痛的玄清立马抓起了南风的双手:“对了,你和君上说了吗?他同意了吗?”
“君上”南风故作无奈,玄清见了,那张期待的脸立马挂上了悲伤。
“我就知道君上不会同意”
玄清悲痛的坐在门槛上,连连叹气,南风好笑的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大师哥,君上他答应赐婚了。”
玄清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一脸不相信:“真的?君上答应了?”
“真的,君上答应了。”南风嫌弃道。
玄清一听,大笑着抱起南风在原地转了几圈。
“放我下来!臭师哥你放我下来!”
玄清最终在南风的叫喊声中把她放了下来。
“小师妹,师哥太爱你了,真不枉我失去色相给你摘了那么多桃花回来,食阁还没收拾吧?师哥来帮你。”玄清不等南风开口说话,他就在食阁里忙起来,洗碗擦桌子,打扫地面。南风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像个男人了,虽然脸上全是疙瘩。
玄清对其他花不过敏,单单对桃花过敏,只要看到桃花,就躲得远远的,一闻到桃花香就会过敏,脸上就会有疙瘩。南风知道以后,曾经摘了一株桃花,趁着他午睡时间,把桃花放在了他的枕边,醒来时候,满脸的疙瘩,那个场面,南风想起一次就笑一次。
她在想,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
嘉原帝仍在祠堂跪坐着,在心中为天下百姓祈祷。
卫渊拿着嘉原帝的披风来到祠堂,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小心把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嘉原帝随之睁开眼。
“卫渊,还在下雪吗?”
“是的主君,这些天的雪从没停过,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语罢,卫渊站与嘉原帝一侧,“主君,南风姑娘的请求,您答应了?”
“我不过是成全天下的有情人罢了,蔺婧虽是蔺如蒙之女,可她是她,蔺如蒙是蔺如蒙,两者心之所向皆不同。”嘉原帝并不是他真心想要成全他们,他只是看在南风的面上,成全他们,南风既然想要成全,他何不答应呢?就算蔺如蒙有动作又如何?
“如此一来,只恐蔺相又会有什么动静了,主君不得不防。”
“自然要防。”嘉原帝闭上了眼睛,“你退下吧,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是。”卫渊走到门口处,回眸看了一眼嘉原帝的背影,才走出了祠堂。
他何尝不知道嘉原帝是因为南风才答应的,方才的话不过是幌子罢了。只是蔺如蒙一定会借着赐婚的名头做什么小动作,那就不得不防了。
雪停了,午睡醒来的南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看蒸笼里的桃花饼。雪停过后天气也是异常的冷,南风依旧披着她的斗篷去了食阁。
灶里的火早已歇掉,有少许火块儿还在坚持着不灭掉,大抵是为了能让桃花饼不那么快冷透。这天气也怪冷的。
南风揭开蒸盖,一股热气混着桃花香气扑鼻而来,南风满意的笑笑,才又重新把蒸盖放回去,披着斗篷去了花南阁。
确是如此,南风最近有事儿没事儿都会去花南阁陪陪嘉原帝,不是同情吧,是觉得他无人说话,难免寂寞,将士们都被遣了回去,卫渊又要守着他,实在腾不出时间来陪他说话,师哥们倒是不敢去陪他,生怕只要说错一句话,就被嘉原帝给一刀下去,他们不敢冒这个险,这就是为什么玄清要让南风去求嘉原帝了,南风似乎最得人心,虽然调皮了些,总是静不下来,在食阁也会忙活半天,南风自己也习惯了。
卫渊看见南风,依旧是礼貌一礼,才领着她进了花南阁。此时嘉原帝正坐在西阁的床榻上翻阅奏折,是他让人秘密护送至此的。西阁永远都很暖和,就算床榻后面是两扇窗半开着,也觉得暖和,偶有冬风吹进来,也不会觉得太冷。
“君上。”南风低低唤了一声,恭身一礼。嘉原帝抬眸一笑,指了指他的左手边。
“来,南风,你坐这儿,为我提提建议。”
“好。”南风笑着,一屁股坐上了床榻。
呼!真暖和!南风暗叹。
“你看看这本奏折。”嘉原帝把奏折放在了小方桌上,示意南风拿起来看,南风领会到,拿起来翻开了奏折。
“雪国帝君常常要我找到天下第一美人儿送给他,以表两国之友好情谊,可我,实在是找不出天下第一美人儿,你有什么好计策?”
南风看到奏折上的进言,非常想笑。
“君上,这位雪国帝君应该是个明君,虽然开口说要天下第一美人儿,可他并不是真的想要。”
嘉原帝慵懒的单手支撑在小方桌上,似是来了兴趣。
“从何看出?”
“画流一氏,一共十人,在画流尊以前那九个人,都当过帝君,他们都特别喜欢美色,但不沉沦,始终把国家放在第一位,雪国帝君画流尊也一样,他宫里的那些妃子,少之又少,他虽说要天下第一美人儿,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喜欢,再美的人都会老去,君上只消回复他说‘君不爱美色,那么也就没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存在’,他听了,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恼怒。”
嘉原帝听之,欣然一笑。
“你倒了解画流尊。”
南风有那么一瞬间脑袋像断了线一样,然又张嘴一笑。
“我在桃花村的时候,林大娘常常跟我说呢,因为她以前是画流尊身边的一个侍女,他说她的命是画流尊所给的,所以林大娘才一直记着画流尊,也经常和我讲起,听的多了,我也能说出一些来。”
嘉原帝笑笑,坐正身子,又拿了一本奏折出来。
“南方敌军入侵,蔺相提议要派一个有名望的王爷前去抵挡,而卫艇提议要派一个有能力的王爷前去,你如何看?”
南风当即答道:“我当然会接受卫艇的建议,卫艇一定是希望派一个有能力的人去抵挡敌军入侵,而不是派一个凭权位做事的王爷,一个有能力把敌军赶出去的王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嘉原帝笑笑点头,接过了南风还回来的奏折。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封你为我的御人?”
南风一听,觉得有些好笑。
“御人是君上的计策心腹,哪能随随便便就封的?”
嘉原帝浅笑,看了一眼卫渊,卫渊领会,默默退下了。
嘉原帝慵懒地趴在小方桌上,抬眸一笑:“御人可以说是计策心腹,但也有另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南风好奇。
嘉原帝不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胸口处,南风一目了然,她却不说话,心像小鹿乱撞似的。
“我想有一个心腹,这一生,忠于我,爱于我,疼痛快乐皆于我。”嘉原帝这是在像南风说出他此刻心里的想法,说白了,就是对她表明心意,嘉原帝是个懂得拿捏的人,若他不喜欢,他也不会如此,他喜欢她,就会牢牢抓住,免得他日,后悔也来不及。
看着嘉原帝,南风沉默。
她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如此之快,以至于她无法招架,她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嘉原帝的心意,她没想过他会喜欢她,她对他,虽有过一丝心动。
“画流尊曾对我说过,一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及时伸手把她牢牢抓住,反之,倒会后悔不已,我便是如此,我想早些把你抓住,免得日后来后悔。”嘉原帝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南风突然不敢看他,走下床榻,恭身一礼。
“君上,南风该去准备晚膳了。”
嘉原帝倒是淡淡而笑,默许她离开。南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花南阁。
守在门外的卫渊望着南风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觉得奇怪,以往她离开都会和他说一声,今日却没有。
他走进西阁,看见嘉原帝拿着《诗经》,饶有兴趣的欣赏。
他走上前一礼:“主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嘉原帝念出口,心中有一大疑问,“卫渊,你觉得,好男儿,配得上好姑娘么?”
卫渊哑口无言。
嘉原帝放下了《诗经》,默默一笑。
“卫渊,你说,南风会再来么?”
卫渊奇怪:“南风姑娘她,她一直都在隐山哪。”
嘉原帝却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她来过他的心里,她的心里,他进不去。
许久,卫渊才明白嘉原帝那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