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
龟占蓍卜，望山河之气。命医卜相，合三才之度。
HY县位于山西大同境内，古称崞县，因是浑河发源之地故名HY县。或许众多人都不知道浑源这个小小的县名，但在浑源地界中有一座天下皆知的大川，北岳恒山！
恒山，世称北岳。乃是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中第五洞天所在，传是八仙之一张果老登天飞升之地。
恒山其山曲若蟠龙，其势吞吐巍峨。苍茫百转之中，摩崖凌天绝壁，并且在断崖之上修筑着天下第一险寺，悬空寺。
悬空寺建于北魏后期，是现今唯一佛，道，儒三教合一的寺庙。历经了千年沧桑，这座高悬于断壁之上的奇寺依旧岿然不动。
飞阁丹崖上，白云几度封，蜃楼疑海上，鸟到没云中。
北岳恒山，悬空奇寺，当配此诗。
一九九一年，辛未年。
恒山往北就是HY县，八月末夏，天气依然燥热。
“咘咕咘咕。”杨树上一只红嘴布谷鸟藏在树枝间歪着头，水灵灵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树下三个正在拍洋片的男孩。
三名男孩中两人一胖一瘦，胖得耳厚鼻壮，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水兵衣，肉墩墩的身子蹲在地上都要把裤裆撑破了。瘦的男孩则浓眉健横，尤其眉毛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而机灵，眸子一转活脱一个花果山的小弥孙。
此刻两个男孩一脸紧张的盯着蹲在他俩对面的男孩。
正对面男孩乍眼看去脸庞极是俊朗，精精神神的寸头，眉毛如龙似剑很有风骨。再细细打量，男孩的眼睛中神采毕现，灵动如淙淙溪水，正巧男孩专注的盯着手下洋片儿，眸子中又带着孩子少有的深邃。
“萧卓哥，你倒是快拍啊。你举着个手，快急死我了。”小胖子捏着拳头说道。
小胖子说完小瘦子紧接着说“是啊，萧卓哥不带你这么吊胃口的。”
被称作萧卓的男孩嘴角歪了歪，笑嘻嘻的看着两人。“小胖，猴子，你俩刚买的洋片儿就剩这两张了，待会儿输光了可不许哭鼻子问我要啊。”
“输就输了，谁哭鼻子了。”小胖和猴子齐声说道。说罢紧张的看着地上摆着得洋片儿，四只小拳头紧紧捏着。
萧卓见气氛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话，眼睛移回地面，手掌高高举起，映着正午骄阳飞速落了下来。
萧卓手掌速度极快，手指一收一发似是在掌中氤氲了一股内劲，当手掌扇在地上的时候，一股旋转的气流将地上的三张洋片儿一发的卷了起来，如落叶般吹出半米已是齐齐都翻了个儿。
“哎。”小胖和猴子同时叹气，小胖更是身子微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的叹气。
“不服气啊，再买了找我赢回来就是了。”萧卓捡起来洋片儿塞进自己厚厚的一堆洋片中间，贱贱得说道。
“买多少输多少，洋片全是给萧卓哥买得。”小胖坐在地上埋怨道。
猴子却很机灵，探着身子问道“萧卓哥，每次都是你赢，是不是有秘诀啊。”
萧卓听到猴子所问，脸上窘了窘，反口道“哪有秘诀，用劲拍就是了。”萧卓表情虽然有变，但猴子年龄还小，哪会察言观色，被萧卓堵住话头只能失望的“哦”了一声。
猴子和小胖是半大小子，方才萧卓手掌又落得极快，所以谁也不知道萧卓掌内其实大有乾坤。
虽只是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举一落，但要有习武之人在场就能认出，萧卓蕴含内劲的一掌就是太极拳中揽雀尾中掌式。
“天儿真热啊，咱们去游泳吧。”萧卓站起身擦了擦额头，骄阳如火三人虽然是站在杨树下，但玩了许久人人都是大汗淋漓。
胖人易发汗，猴子和萧衍都热的受不了，何况是小胖。三人发小，也不像平常孩子输了玩物会闹不愉快，萧卓一提议猴子和小胖毫无异议，三人结伴出了院子朝县城外的浑河走去。
HY县城不大，萧卓带头三个毛头小子打打闹闹不久就拐到城外。
晋地盛产玉米，HY县也不例外。时日正值八月，玉米都已抽穗结棒，翠绿玉米杆上挂满了金穗。
青帐连片，其中又缀着点点金黄，美如波斯地毯。
三人走得口渴，摸到路边折了三根粗壮得玉米杆，像甘蔗一样剥了皮边走边吃，剩下的玉米棒子留着准备等会游完泳生火烤了吃。
钻进青纱帐，三人听到潺潺水声，不由加紧了步伐。离河边近了三人又隐隐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谁在河边哭？”猴子嘴巴快，听到哭声疑惑道。
“附近荒无人烟，不会是闹鬼了吧。”小胖看到田垄边柳树下整齐的坟头紧张道。
听到小胖所说，萧卓敲了他一个脑镚儿“天值当阳，孤阴皆殁，现在日头这么足哪会有鬼，别瞎说。”
小胖摸了摸脑袋，眼睛瞪得溜圆说道“萧卓哥，什么叫天值当阳？什么叫孤阴皆殁？学校又没教，你怎么知道的？”
“额，我看书看得，你以为谁都像你整天只知道吃，不学无术。”萧卓眼神闪烁，沉了沉辩道。
萧卓平常虽然淘气，学习却非常好，他这么一说小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耳边萦绕不断的哭声让三人心中有了些不安，八九岁正是好奇的时候，三个毛头小子心中虽惶，却向声源走去。
穿过玉米地，三人眼前霍然一开，一条蜿蜿蜒蜒的长河出现在眼前。水流潺潺，白浪拍岸。
而在三人钻出来的玉米地不远处，一个女人正抱着一个和萧卓三人年龄相仿的女孩嚎啕大哭，萧卓定了定神看过去，女人怀中的小女孩脸色青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浑身更是湿漉漉的，怕是溺死多时了。
荒郊野外，陌生的女人，溺死的女孩。就算天值当阳，三人也感觉后脖子阵阵发凉。
“萧卓哥。”小胖低低的说了一声，看向萧卓。平常他和猴子就以萧卓为孩子王，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不自觉地询问萧卓意思。
三人原本只是耐不住暑意出来游泳，却不成想遇到了溺死之人。萧卓见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心中不忍走上前蹲在女人不远处说道“阿姨，赶紧抱着去卫生院吧，再不去就晚了。”
听到声音女人混沌的眼睛抬了起来，上下扫了萧卓一遍抽噎起来“呜呜，我的娃儿。”女人完全没了主意，嘴里只顾念叨着这句话。
萧卓见女人不答话，转身看看身后不远处的小胖，猴子。后两人害怕不敢走到近前，隔着距离微微摇头示意萧卓不要管闲事，赶快离开为妙。
小胖和猴子帮不上忙，萧卓咬咬牙伸手去扶坐在河边得女人。萧卓年龄不大，却很懂事。看情况女人怀中的小姑娘十之八九是不行了，再不扶起来女人任她哭下去，怕是这当母亲的也会想不开投了河。
女人六神无主，萧卓伸手去扶整个人也是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灰白像是没了魂的死人一样。
伸手扶住女人胳膊后，萧卓心中兀得生出一股焦躁感觉，这种让人坐卧不安的感觉就像看鬼片的人忽然内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并且萧卓手指碰到女人胳膊后，尽是滑滑腻腻的感觉，天气燥热女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温度，像是一块泡在冰水里的肥皂。
“阴体。”萧卓脑海中猛地闪出这两个字眼，嘴里吸了口凉气如同触电般收回了手，急忙退后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
“怎么了萧卓哥？”小胖和猴子看到萧卓表情惊变，着急得喊了出来。但是他俩没有萧卓胆大，只敢远远出声，现在更不敢靠上前了。
“没事，快走。”萧卓咬着牙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而他心中却不住暗叹“糟糕，糟糕，还没有和师父学捉鬼的本事。什么狗屁天值当阳，孤阴皆殁，老家伙总拿我开涮。”
萧卓转身欲离，小胖和猴子更不必说早撒脚丫窜进玉米地，里往大路跑去。
“呜呜，我的娃儿。”萧卓身后忽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完全不似一开始的悲戚，声音中尽是怨恨。
声音一起萧卓就觉得右脚脖子被什么箍住动不了分毫，正巧他迈出左脚，右脚又不能动，身子顿时失去平衡，趔趄着倒了下去，左脚膝盖重重的磕在了河边卵石上，疼的他“嘶”得抽了口凉气。
摔倒后萧卓双手撑地，转过头看身后的女人。就这么短短眨眼间，原本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竟然和青蛙一样鼓着一双灰白的死鱼眼趴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着“我的娃儿”一只手紧紧的擒住了萧卓的右脚。
“去你的。”萧卓被女人绊了一跤，心里发狠抬起左脚狠狠得朝女人脸上踹了下去。萧卓年纪虽小但也练了几年气功，一脚下去不能说开山裂石但力道也绝不输给成年人。
眼前爬着的女人被萧卓踹了一脚，惨白的脸像是猪肉挤猪血一般喷出数道墨绿色的汁水，而手中的力道却丝毫不减，身子往河里蠕动似要把萧卓拖进河水中。
大白天河边居然发生如此诡异的一幕，就是成人说不得也会被吓瘫了。萧卓并没有惶恐，女人拖着自己往河里拱，萧卓躺在地上出不了劲只能腰间用力，肩膀耸动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短短几秒，萧卓已经被拖到河水中，萧卓站起来发现河水已经没住了自己的双脚。女人入水后力气更大，双脚在河中卵石上一蹬，“嗖”得一下窜了出去。
被女人一带，刚刚站起来的萧卓又一屁股摔进了水里，刹那就被拉进了深水中。
“呼噜”河水猛地灌进耳朵中，眼前模糊一片。朦胧中女人漆黑得长头发被水冲散，如同一大蓬恶心的水草飘在萧卓面前。
“咕咕嘎嘎。”头发中传出女人古怪的声音，听着像是她一直念叨的“我的娃儿。”此刻在水中听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入水突然萧卓一口气早就到了尽头，挣扎着想要钻出水面。生死关头那蓬头发却贴上来裹住了萧卓，头发中探出一条滑腻腻的东西缠在了萧卓脖子上，因为水中能见度不高，并且眼前都是头发，萧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脖子，不过他感觉似乎是一条极长的舌头。
“这么长的舌头只有吊死鬼才有。”萧卓心中大叹。让他想不通的是吊死鬼怎么会像水鬼一样扯人脚呢。
萧卓还没有想明白，只听头发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心怪叫，那条滑腻腻的东西“嗖嗖”的缩了回去，原本被扯着的右脚也能动了。
没有了束缚萧卓赶忙踩水浮了出来，双臂划动匆匆游上了岸。走出冰凉的河水周身被阳光遍洒，萧卓握着脖子上挂着得一枚铜钱长长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有师父送我的压命钱，今日就要被溺死了。”
说到溺死萧卓猛地想起女人一开始抱着的女孩，如今看来那个女孩八成是被水鬼给害了。
想到这里萧卓看向不远处躺在河边一动不动的女孩，刚要动身把她拽开，河中忽的伸出一条腥红的舌头，卷住女孩尸体眨眼就拉进了河中。
“慢着。”萧卓大喊，终是慢了一些只能眼看着河中那蓬黑头发裹了女孩尸体，迅速的消失在了深水中。
不久河边就只剩下了潺潺水声和水波涟漪，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