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门口撞来了郭嘉,又在相府门口捡来了马钧,这一天周玉的人才招聘工作硕果累累,这导致周玉心情太好,当晚就喝高了。
喝高的不仅仅是周玉,郭嘉和马钧也喝高了。这两人喝高之后表现如出一辙,都是喜欢蹲在地上画画。
周玉此时还有几分清醒,便伸着脖子看。
他原以为郭嘉作为文人,估计是在画一些花花草草,山水人物,但仔细一看,却发现不是。
郭嘉画的是地图,而且画的极快,下笔如有神。当然他手里的笔其实是筷子,墨其实是汤水,所以干的极快。但是郭嘉却能在第一笔的汤汁未干之前,就将整幅地图的轮廓全画出来。这份记忆力和手速,看着周玉两眼发直。
郭嘉画完把筷子一丢,抱着酒壶,斜眯着双眼,似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他肿胀似猪头的脸,却将这种意境破坏得一干二净。
郭嘉趁着汤汁未干,指了指地上问道:“主公可知这是何处?”
周玉已经喝到了看东西重影的地步,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然后他笑了,说道:“这是中山国。”
要说别处的地图,周玉还真说不上来,但是中山国的地图,他可是看过好几次了,难不倒他。
郭嘉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周玉这么快认出来,随后又拿起另一支筷子,沾了沾汤水,继续埋头作画。
周玉将目光移到马钧处。
马钧同样在用筷子蘸汤水作画,也是画的极快,只是他画的东西,比起郭嘉画得要复杂得多,因此就算他手快,等画好最后一笔,前面的笔迹已经极淡,几乎看不出来了。
“猪猪猪猪……”马钧喝多了酒,嘴巴更加不利索,“猪公……”
“行了。”周玉挥了挥手,“你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这个是龙骨水车纵剖图,你以为你让它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来了吗?哥学三维造型的时候,你……”
周玉本来说想你还在娘胎里呢,忽然觉得此语过于托大,于是讪讪地接道:“你早就成化石了……”
马钧自然不懂什么叫纵剖图,什么叫三维造型,但是龙骨水车却是是听懂了,立时眼中闪过佩服之色,用起身用筷子沾了沾汤水,继续作画。
周玉又把目光移向郭嘉处,三两句话的功夫,郭嘉的新地图已经画的七七八八,周玉一瞄,发现自己不认识,不过周玉向来奸猾,岂会等到郭嘉画完考他?便拍了拍桌子,高声说道:“行了,你们考了我,我也来考考你们!”
说罢,周玉拿起自己的筷子,蘸了蘸汤水,又觉得不够保险,索性把桌上的甜羹端了起来,甜羹粘稠,不易干。周玉于是便以甜羹为墨,以筷子为笔,蹲在地上开始作画。
郭嘉和马钧都停了手中的筷子,两人挪了几步来到周玉身边蹲下,想看看周玉究竟在画什么。
中山国长史陈阡,依然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周玉三人像三个顽童一般在地上蹲成一圈,并不掺和,只是苦笑摇头。
陈阡也喝了酒,但喝得并不算多,因为他知道,周玉一旦醉了,自己就必须醒着。相府之内,总要有一个清醒的人。
周玉画的极慢,前世用惯了电脑的人,笔头方面的能力自然是远远不如郭嘉、马钧这种古人。
等到手里的甜羹用去大半,周玉这才一丢筷子,直起身来,指着地上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可知此为何物?”
郭嘉和马钧,这两位一个鬼谋,一个木圣,两大奇人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几乎把脸贴在地上,也没认出来地上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郭嘉毕竟不是凡人,看了半天之后,犹犹豫豫地说道:“似……似是地图?”
“嘿嘿,不错。”
“我郭嘉自幼熟读兵书,阅遍古籍,这天下九州的地图,早已了然于胸。为何此图却从未见过,难道是番邦蛮夷之地?”郭嘉大着舌头,尽管话语已经有些含糊,但思路却依然清晰。
马钧不善言辞,听到郭嘉之言也连连点头,看向周玉的眼神充满了求知欲望。
周玉嘿然一笑,蹲下身去,一手拍在了地图中央:“此为世界!”
周玉画的,就是后世之人再熟悉不过的世界地图,当然以周玉的画工,肯定不是那么准确到位,但糊弄一下古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周玉此语一出,郭嘉脸上立时现出惊容,马钧也是瞪大了双眼,两人似是被生生震住。
好在这两人都是见识超凡之辈,用现在的话来说,都是唯物主义论者,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脱出时代的束缚,因此倒没有跳起来说“自古天圆地方,你这图不方,肯定不对”这样的混账话来。
郭嘉喃喃问道:“那我大汉,在此图何处?”
周玉浅浅笑着,拎着筷子在地上画了个小圈圈:“这里。”
“竟会如此之小?!”郭嘉再度震惊了。
“世界这……这么大?!”马钧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自古以来,都说中华乃世界之中心,所谓天下,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郭嘉和马钧的心目中,如今大汉朝不说是整个天下,至少也应该是天下的绝大部分,结果周玉拎着筷子,极为吝啬地画出那个小圈圈,郭嘉和马钧的世界观,便在一瞬间完全崩塌了。
此时,郭嘉虚龄二十,其实只有十九岁,马钧也只有二十岁,年轻人喝多了酒,就变得极易轻信于人,情绪也极为不稳。
两大年轻的奇人对视一眼,不知怎地心中升起一股悲意,于是齐齐啪嗒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莫哭,莫哭。”周玉完全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稍稍卖弄一番,引发的后果居然如此严重,忙跟哄孩子似的哄了一阵,依然不见两人停止哭泣,哭声反而愈发汹涌澎湃,眼泪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并且散发着浓重的酒味。
于是周玉就打算换一个法子。
周玉站起身来,用手上的筷子敲了敲瘫坐在地上的两人头顶,喝道:“你们二人,都是见识超凡,身负奇术之人!岂能因看了一张小图,就被吓得痛哭流涕?”
周玉这通喝问似初春惊雷,一下子便让地上的两人愣在当场,忘记了哭泣,只是鼻子依然一抽一抽的,脸上泪痕遍布,似是两个被抢去糖果的顽童。
“我陈陌!”周玉嗓音愈发清亮,一双醉眼通红,神情略显狰狞地说道,“得你二人之助,有奉孝之谋略,又有德衡之奇技,踏平四海,一统天下自当不在话下!这世界不过是会猎游戏之所耳。此图,你二人可谋之,也可笑之,却万万不可哭之!要知天下再大,也大不过男儿胸怀!”
这段话似有醍醐灌顶之效,郭嘉和马钧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仅停止了抽泣,神情反而略显兴奋。
说完这段话,周玉便拉着两人起身,嘴里说道:“来,你们学我。”
一边说着,周玉便开始掏裤裆。
此时的裤子,尤其是士大夫穿得裤子,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裤裆,周玉这一掏,就把那活儿给亮了出来。
这下轮到郭嘉和马钧傻眼了。
只见周玉把了把龙头,对准地上的世界地图,便开始开闸放水。
“一起来。”周玉怂恿道。
郭嘉脸上旋即显出兴奋的神色,二话不说,也掏出家伙,对着世界地图开始尿了起来。
马钧倒也干脆,一见两人如此,也有样学样。
立时之间,三条水龙或黄或白,齐齐浇在了世界地图上,甜羹被尿水一冲,流得到处都是。
陈阡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扶住了额头,一副这画面太美不敢看的样子。
“哈哈,痛快。”周玉大笑一声,却看到在一旁摇头叹息的陈阡,便说道,“兄长,你也来尿上一家伙。”
“你们三个醉鬼胡闹,我来作甚?”陈阡一瞪眼,不怒而威。
可惜喝高了的周玉却不会怕陈阡,出言激道:“莫非是大哥你那话儿太小,羞于展露人前?”
一向谦谦如君子的陈阡,酒虽然喝得不多,但好歹也喝了一些,被周玉言语一激,酒意上涌,立时就不淡定了,一拍桌子起身:“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阡撩了撩孺袍的下摆,来到三人近前处,亮出了凶器,三条水龙顿时变成了四条。
周玉瞄了瞄陈阡的尺寸,不由调笑道:“大哥,佩服。”
陈阡打了个酒嗝儿,又是一瞪眼:“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
这词儿还是周玉前阵子两兄弟间玩笑时说的,结果陈阡却现学现用地丢了出来。
四人胡闹了一通,地上原本给郭嘉马钧带来深深震撼的世界地图,被四条水龙肆虐一番之后,早已面目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