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大早的便这样哭了一回,自然午膳的胃口也都没有了,静姝吩咐着叫钱多他们自己去吃,她要再睡一会,可还没有躺下,皇上便来了,静姝只能又爬起来,皇上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很是心疼:“这是怎么了?”
静姝笑笑:“不过是和紫霞说起了家乡事,有些想家了,所以就哭了一回。”
皇上摸着她的头:“是啊,你年纪轻,离家一年有余,也该是想家的时候了,只是你的家乡太过偏远,若叫你父母劳动一回只为了进京见你一面也是太过麻烦了,自你进宫后,朕就派人去问过了,姚竹之十分勤勉清廉,在周围几乡都甚有口碑,因此朕想着提拔你父亲做个巡抚,他是当得的。
倒是清贵人的父亲,虽没大臣上奏,可是朕派去的人回来说他似乎有些事情,朕还未得空闲,待边疆事情定下之后,待到查实,朕定会清肃一番。”
静姝收起了笑容:“皇上关怀,臣妾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臣妾父亲毕生心愿只是在家乡管理好一县之民,或许是臣妾父亲胸无大志不能为皇上分忧吧,臣妾在家时候就常听父亲说愿意在安葬在那。
何况父亲喜清静,不擅外交辞令,怕是和朝中诸多大臣合不来,因此还请皇上不要给臣妾父亲太大的官儿做。”
皇上意外地看着她:“哪个妃嫔听闻朕要提升她母家荣誉都是感恩戴德,你倒是推辞,这是奇怪了,难道是嫌巡抚的职位小?也罢,你父亲刚正不阿,若是从三品,也当得。”
静姝连忙下床去跪在皇上面前:“皇上误会了,臣妾是真心叫皇上不要提拔父亲。不错,其她人或许觉得官位显赫方能彰显地位,可是臣妾和父亲都觉得要真心地爱一个地方才能治理的好,皇上爱这个国家,这个国家也是皇上的家,皇上治国如治家,用心用力才使百姓安居乐业。
父亲爱那个小县城,愿意为乡亲们鞠躬尽瘁,这也是他的愿望,若只剩下理而没了爱,那为官岂不是太累了?”
皇上叹服地把她扶起来:“果然,你通情达理,说话句句在理,十分得朕心意,是啊,有爱才能治理的好,怪不得回来的人说,你的家乡人杰地灵,处处都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民风,朕有朝一日也一定要去看一看。”
静姝被皇上扶起来,依偎在皇上身边:“是啊,臣妾的家乡景色美极,皇上一定要去看一看。”
正说着,若儿来想与静姝说说话,在外面听说皇上在,她便连忙想避开,可是静姝已经听见了声音,便道:“若儿等等。”若儿被叫住,只能驻足等着。
过了一会,就见皇上牵着静姝的手从内殿出来,若儿顿时觉得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因此更加局促,皇上笑道:“若儿每次见朕都如初见一般紧张,难道朕就如此可怕,倒是常听你静嫔姐姐说起,你平日里很爱说话玩笑,话也直,怎么在朕面前总是拘谨的很。”
若儿低着头:“臣妾不敢造次,怕失了分寸。”
皇上有些遗憾:“罢了,待日后慢慢熟悉了,你便不这么拘束啦。那朕也不打扰你们姐妹闲话了,静嫔,朕晚上再来。”
大约是午前哭的久了,中午又没午睡,这时候静姝只觉得身子乏的很:“罢了,晚上皇上便去若儿那儿吧,皇上嘴上说着要熟悉,可是却不去,如何熟悉的起来。”
皇上笑道:“唉,你看看你静嫔姐姐,就这样把朕打发出去了,好,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朕便依了。”
若儿心中一阵高兴,可这个机会又是静姝给的,她心中高兴之余难免责怪自己不争气。皇上留宿李答应这里的事马上被福来通知了虞妃那边,虞妃和惇清相视一笑,她们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便叫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在香草堂那里盯着,皇上一走便马上回来通报。
这个太监倒听话,在香草堂外整整守了一夜,次日清晨皇上才离开,那小太监赶忙跑回去,这么着急跑回去并不是怕耽误了虞妃的事儿,只是着急领自己的那份赏,果然虞妃扔给他一锭银子,他便高兴的什么似得下去了。
虞妃得了信马上叫一个面生的宫女,准备了一碗避孕的汤药给若儿送了去,到了香草堂,那宫女口口声声说是静姝叫她来的补药,看她面生,若儿心中生出一丝怀疑,可是那宫女仿佛事先预料到的一般:“我是皇上新赐给静嫔娘娘的,皇上说,静嫔娘娘连日来忙于**事宜,需要多几个人照顾。”
若是平常,若儿还会细问几句,可是昨天的确是见着静姝把皇上推到自己这来,皇上念她辛苦,多叫人伺候也是情理之中的,因此她便端着这碗药汤要喝。
还未送到口中,就听见外面惇清来了,若儿便暂时放下了那碗药,惇清一进门便笑道:“哎呀,若儿妹妹今日气色好啊。”
若儿害羞地笑笑,惇清似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药碗:“咦?这是什么,补药?”
若儿道:“嗯,是静嫔姐姐差人送来的。”惇清一副羡慕的模样:“唉,我就没这个福气了,这已经连月没见过皇上的面儿了,哪里像你,还有的补药喝,快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若儿嗯了声,端起了药碗,可是刚要喝,惇清就说了句:“妹妹等等。”若儿奇怪地看着她,惇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还是说:“唉,想来是我多心了,若是静嫔姐姐送来的,也没大碍。”若儿听她这话哪里还喝的下去,便问:“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惇清又把若儿手中的药碗接过来,闻了闻:“恕姐姐直言,这药的味道不对呀。”若儿更加奇怪,惇清继续说着:“或许是我错了也不一定,可是我总觉得这里有藏红花的味道。”
“藏红花?”若儿睁大眼睛。惇清点点头:“但是这个份量似乎不多,可是即便再少,你喝了它,即便昨夜你应该怀孕,也会变的没有。”
若儿惊白了一张脸:“你的意思是静嫔姐姐要害我?!”
惇清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唉,我毕竟不是太医,说话也未必准,不如叫橙柠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看吧。”
若儿木然点头:“橙柠,你去找良朗太医来。”
惇清却一把拦住她:“妹妹好糊涂,那良朗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她是站在静嫔一边的,如今静嫔送来这药,弄不好便是那良朗的主意,他会跟你说实话?”
若儿道:“是啊,我这一惊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可是太医院里又没有我熟识的太医。”
“唉,算起来我与天宝太医还有点交情,若妹妹信的过我,便叫他来看看吧,毕竟此事关系过大,不宜张扬啊。”
若儿看着惇清十分感激:“那边劳烦姐姐了。”惇清关切地拍着她的手:“哪有劳烦的,若真伤了妹妹,我心中也难过啊,橙柠,你太医院把天宝叫来。”橙柠答应着去了。
若儿心神不定地等待着,面前的这碗药汤此刻好像也变成了会吃人的怪物一般,她连碰也不敢碰了,但是内心中,她仍然希望,真的是个误会。
看见她这副模样,惇清在心里又鄙视了她一回:真真是个没用的草包,真不懂静姝怎么会扶持这样的人,唉,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却还要拖累人,真不知静姝得知自己会死在她手上是什么感觉,哼,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
若儿如果有一点观察人心的本事,这时候也能发现一点端倪,此时此刻,倒真不知毫无心机在这宫中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了。
不一会,橙柠便带着天宝赶到了,天宝说的话想来各位也是能猜到的,无非就是把惇清的话印证了一遍,若儿顿时如遭雷击,她忍不住流下泪来:“为什么,就算我怀了孕,也是威胁不到她的地位,为何她要这般对我。”
惇清赶紧掏心掏肺地安慰着:“我的好妹妹,可别伤心了,知道了便好了,以后注意一些,唉,幸亏我今日是赶上了,若没赶上,唉。”
若儿气不过,猛地站起来,拽着那个宫女就要去找静姝理论,惇清早就知道凭着她的这股直性子,是一定要问个明白的,她便赶紧拦住若儿:“妹妹,可不能冲动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你想想,就算你问了,她会承认吗?这个宫女又是新来的,她大可都推到她的身上,说她做事不小心。”
若儿一听,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惇清又安慰着:“妹妹冷静些吧,现在我们也不能拿静嫔怎样,不如就先放这宫女回去,我们装作不知,这样日后见面也好说话啊,否则弄的太僵,吃亏的是妹妹啊。”
惇清这表情实在是像若儿的亲生姐姐一般关怀体贴,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真是姐妹情深,能做到这般假情假意也是难为她了。
若儿点点头:“谢姐姐提点。”说着一挥手便叫那宫女离去了,这宫女一出去,立刻便被安排出宫,从此不知音信了。
午后,若儿照常去陪静姝说话,只是她是怎么也装不出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下午都闷闷的,静姝十分奇怪,紫霞里外伺候着,也觉得若儿十分古怪,若儿见端茶递水的都是紫霞,便问:“皇上不是新赐给姐姐几个奴才吗?怎么没看见啊?”
静姝道:“你知道我是素来不喜欢人多的,皇上是说要赐下来几个,可是我也没要,眼下有紫霞就够了,人多了反而杂乱不好管。”
若儿“哦。”了一声,静姝实在忍不住便问:“妹妹今日有些奇怪啊,似乎是有些心事,可否说与我听,若是能帮的,我不会说二话的。”
若儿干笑了一声,她怕自己再坐下去便会忍不住质问起静姝来,便找了个托辞,就回自己的偏殿去了,留下满头雾水的静姝和紫霞。
紫霞道:“李答应今日好怪,闷声闷气的,自从她搬进香草堂后,好像不那么爱说话了。”
“是啊,她以前说话总是大大咧咧的,我喜欢这样没心思的人,才叫她过来同住,也正是她太单纯,所以容易被人利用,只要不是虞妃便好,虞妃向来狠毒,想来她是不会替虞妃做什么的吧。”静姝隐隐地觉得她一定有什么误会,打算找个机会和若儿好好谈谈。
当晚,若儿越想越气,连晚膳都丝毫未动,终于她再也坐不住了:“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你几次三番的暗中害我,若我不想出路,被你利用完了,迟早得死在你手里。”这样想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往清月阁去了。
第二日一早,静姝便准备些若儿爱吃的,主动去了若儿屋中,想与她说说话,可是筱倩却出来说,今日若儿早起便觉得头痛,不能见人,因此静姝担心了一回,想叫良朗来看看,可是筱倩说院判司徒潜已经来过了,既然是司徒潜看过,静姝便也就放心了,叫筱倩收下了点心,自己便也回去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静姝一直想找机会与若儿说几句话,可是若儿却总是有意避开的样子,静姝也不好硬是闯进若儿房中,因此她也只能等着机会。
忽然有一天,就见皇上喜气洋洋地大步走进香草堂,直接便进了若儿的偏殿,静姝正奇怪,就听见皇上朗朗笑声从里面传来,不一会,福来就过来说皇上叫静姝过去,静姝满腹疑问地走过去。
就见若儿正与皇上对坐,依然一副娇羞模样,皇上见静姝来高兴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若儿已经怀了龙翼啦!”
静姝当下十分吃惊,同时也替若儿高兴:“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呢。”
若儿道:“是啊,不光是姐姐,就连若儿自己也没想到呢,太医说,已经有一个月了,前几****一直觉得身上不痛快,以为是病了,没想到,竟然是...”说完又一脸幸福的样子。
静姝也没看出什么,只觉得若儿腹部似乎是大了些,于是就高兴道:“太好了,我这么快就要有小外甥啦,快叫良朗来,良朗做事十分妥帖,有他照顾你的龙胎,我才放心。”
若儿立刻拒绝:“不需劳烦姐姐了,因为妹妹最近一直是由天宝太医照顾着,妹妹觉得天宝太医十分尽心,因此也不想换了,毕竟他也了解妹妹的身体状况,开起药来也有个轻重。”
皇上点头:“对,是得要个熟知若儿身体状况的太医,既然如此,便叫天宝照顾着吧。”静姝虽然觉得不妥,可是皇上和若儿都执意如此,她也就没办法再反驳。
从若儿宫中出来,静姝一路郁闷,直到回到自己殿中,紫霞掩好门,才低声问:“娘娘不觉得奇怪?怎么李答应转眼就叫天宝去照顾了,她以前可是都和娘娘一般,信赖良朗的啊。”
静姝摇头:“大约是真的觉得天宝尽心吧,可是他毕竟是虞妃的人,若儿又与我亲近,只盼着他不要有什么歪心思才好。”
“娘娘就不怀疑李答应?”
静姝心中不是没有疑问,可她始终不相信,若儿会欺骗她:“大约是初次怀孕,心性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唉,今日看她脸色很是苍白,我是会诊脉的,只是最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不然我亲自把脉,总比那些太医好些。”两人又这么担心了一回。
而在偏殿里,送走了皇上一干人等,若儿才松了口气,然后从腹中掏出一片薄薄的垫子来,筱倩正好送走皇上回来,一见若儿拿掉这垫子赶紧用被子把若儿盖上:“我的小主,这个可不能随便拿下来啊。”
若儿不以为然:“行了,反正人都走了,再说,怀孕一个月,根本就也看不出来,垫不垫的有什么要紧。”
筱倩见若儿实在不愿意垫,便把那个垫子藏在若儿脚下:“因为小主太瘦,天宝太医才说需要垫上这薄薄一层,免得叫人怀疑。”
“哼,我成日里窝在床上有谁能怀疑。”
筱倩知道她心中不痛快:“小主是不是后悔了?”
“刚才我看见她的样子,倒真觉得她不是有心害我,可是若不是她,皇上赐给她的宫女怎么转眼就没了,我遍寻宫中不得,不就是被她灭了口?”
“小主,反正都做了,就狠下心吧,反正皇上已经下旨封小主为贵人了,小主可是母凭子贵了。”
若儿冷笑:“母凭子贵?哪里来的子啊,这个吗?”她不屑地踢了踢脚边的垫子。
“就算它不是,可是小主的身份是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的。”
“身份,她静嫔只凭着一己之身便是嫔位,而我,要得个贵人都要这般折腾,还真是好笑。”
“小主别想太多了,天宝太医说,这个计划对小主的身子不会造成任何伤害,那药小主可以安心喝下。天色也不早了,小主睡一会吧。”把若儿服侍睡下后,筱倩才叹了口气离开,她也知道若儿不容易,可在这**之中,活着本就不易。
静姝因挂念着若儿怀孕,日日都叫紫霞炖了药膳来给若儿,她自己是精通医理的,因此所有药材都是她亲自去太医院挑选,然后叫紫霞寸步不离地看着煎好,亲自送到筱倩手里,可是,若儿就是没有要见静姝的意思。
这日,皇上来探望若儿,正巧静姝叫紫霞送安胎药进来,筱倩接过来,朝天宝使了个颜色,天宝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来一碗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安胎药,筱倩把安胎药端进去:“小主,这是静嫔娘娘送过来的安胎药,小主喝了吧。”
这样一说,若儿便明白了,她坐起来一脸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静嫔姐姐就是周全,前几日都是送些药膳过来,今日又送这安胎药,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一定要认姐姐作干娘的。”
皇上笑道:“看你这样开心,朕也觉得高兴,静嫔有心,来,朕来喂着你喝。”说完便把药从筱倩手中接过来,若儿想着这样更好,由皇上亲自喂他的印象就会更深刻。
为了皇上喂着方便,筱倩把若儿又扶起了一些,谁也没注意,就在她扶着的时候,手伸到若儿的被子地下,在那里倒下了一些鸽子血。
皇上不疑有他,还开心地给若儿喂药,眼见着这药喝了一半,若儿忽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随着呻吟声越来越大,脸色也苍白起来,皇上大惊,他上次看见这个场景还是虞妃小产的时候,因此一见若儿这个样子他马上紧张起来。
筱倩适时地跑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大声喊叫起来:“皇上,小主见红了!”说完就哭起来,皇上一见这血,更是把虞妃小产时候的景象回忆了个仔仔细细,若儿是第二个在他怀中流血的女人,他太怕太医说这个孩子又没了。
皇上此刻如疯了一般,大喊着:“传太医!传太医!”
天宝慌忙跑进来,一见若儿的样子,便叫屋内人全部出去,他要给若儿针灸保胎,屋内只能留下筱倩做他帮手。
皇上出去后,天宝马上给若儿施针“小主忍一忍,这个有些疼,可是这个穴位会让小主脉搏看起来和真的滑胎一般,这样即便皇上叫别的太医来看也看不出破绽。”
若儿点点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天宝一脸悲戚悔恨的表情跪在皇上面前:“微臣该死,没能保住龙胎。”
皇上一听,被打击的连坐也坐不住,那边静姝早听见了动静跑过来了,听到天宝说的这个消息,她也不敢相信:“你胡说,若儿妹妹不会有事,叫良朗来!”
紫霞赶忙跑去叫良朗,这半年来,宫中好不容易有一个娘娘怀孕了,却又小产,这可是天大的事,不光良朗,司徒潜也紧赶慢赶地跑过来。两人诊脉之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看来天宝的诊断并没有错。
皇上悲极生怒,他大吼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