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月阁,惇清心中的怒气便再也掩饰不住了,看着她可怕的脸色,橙柠哭着跪下:“小主,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一听她这样说,惇清更加来气,又一个巴掌狠狠地打下去,橙柠嘴角滴下几滴血来,惇清狠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差点坏了大事!”
橙柠哭着:“奴婢实在是没有害小主的心思,只是奴婢害怕呀,如果莲答应不死,那供出奴婢来,奴婢必死无疑啊,奴婢死了不要紧,可是,以后谁来服侍小主啊?”
惇清又气又心疼,看着这个从小便跟她一起长大的人,她便有些恨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你以为我会弃你不顾吗?没错,我是狠心,可是你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整个宫里,也就与你最亲近,我们已经过的胆战心惊了,如果再没了你,我也会死的更快!
我之所以留着莲答应一条命,不是不想杀她,而是要找个妥帖的办法!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去,若莲答应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叫全宫里人都知道是你杀的?!”
橙柠这才知道惇清的用意,听她这样一说她自己既后悔又后怕,她爬到惇清脚边哭着:“小主我错了,是我不知小主苦心,差点坏了小主打算,求小主责罚我吧,橙柠必定无半句怨言。”
听她由衷的哭诉,惇清也掉下泪来,她把橙柠扶起来:“我知道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一定会怕,当初我也怕,只是我们要适应,若适应不了来日死的就是我们,好啦,今日的事我就当是没发生过,那些砒霜你要赶快处理干净,若叫人发现了,你我就必死无疑。”
橙柠点点头,赶紧下去处理去了,看着橙柠的背影,惇清叹口气,她只觉得头又疼了些,她忽然觉得有些累,刚入宫的时候,她满腔报复,可如今她却心生退意,当然她也明白,自己已经走出去,容不得退却。
还没等她缓过几口气来,永寿宫里的郑齐禄便来传达虞妃的意思,叫惇清去永寿宫走一趟,惇清不知虞妃的心思,也不敢推诿,橙柠此刻也处理完了证据,恢复了神色,来和惇清一起去。
永寿宫里,虞妃正抱着玉兔玩耍,玉兔已经被虞妃喂的肥壮了,身形已经远大于普通的猫,惇清夸着:“能留在娘娘身边可真是玉兔的福气,凭它在哪,也断不能活的这般滋润了。”
虞妃笑道:“唉,只要是本宫喜欢,花多少心思都是值得的,你也不要站着了,坐着说话吧。”惇清便在一旁坐下。
虞妃放下玉兔,自己也端起茶喝起来,惇清就这样坐了一会不见虞妃说话,她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虞妃忽然叫她来有什么事,心中不安脸上自然也就有些严肃起来,虞妃看了看她笑起来:“清贵人何必如此紧张,本宫会吃人不成?唉,跟清贵人比起来,本宫倒算是仁慈的呢。”
惇清不解,虞妃继续说道:“李答应药中的砒霜可是下的不知不觉啊。”
这话一出惇清立即变了脸色,连坐也有些坐不住,她自以为这件事办的无人可知,却不知道,她托着买药的太监早就是虞妃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见她如此虞妃又笑:“清贵人不必如此不安,本宫知道,你早些时候受了那莲答应那么多欺负,心中怎么会不气,你不杀她已经是对她不错了。”
惇清在揣摩着,当初害皇后的主意,虞妃是不是也发现了是莲答应的出的主意,可是她暗中观察了一会觉得虞妃还是没有发现,否则凭她这性格,若抓住把柄早就用来威胁自己了:“是臣妾一时错了主意,只是臣妾日日见她仗着母家势力对臣妾极尽羞辱之事,臣妾气不过啊。”
虞妃一副可怜她的模样:“本宫知道,唉,当年本宫在那皇后之下,不也是处处受那皇上白眼,连带着宫里的下人都敢对本宫不敬了,你虽然犯了宫中法规,可是却情有可原,本宫不会追究。”
这话一出惇清却没觉得放松半分,不追究便意味了惇清要为自己的这件事付出同等代价,她等着虞妃吩咐,果然,虞妃盯着她,像盯着一个木偶一般:“皇上近日又重新厚待本宫,可是本宫也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本宫父亲的关系,虽然这关系还算硬实,可是那静嫔蒸蒸日上,难保皇上日后不会错了心思,那时候本宫就被动了。”
惇清暗中深吸一口气,她明白了虞妃的意思,可是如今想要再动静姝,那有多难,皇上如今像宝贝一样宠着静姝,想下手可以说难于登天。
见她面有难色,虞妃笑道:“本宫也知道这件事难办,放心,本宫不会为难你,这件事不必着急,你慢慢办着,只是听说清贵人的父亲自从当上巡抚之后排场可大的狠,皇上发下的救济款可是到了清贵人父亲手里,竟少了足足一半,唉,不知皇上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惇清面如死灰,这件事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可见虞妃手眼通天,她深知自己父亲秉性,虞妃说的一定是事实。她心中又很气自己那个父亲不争气,可是说到底,父亲贪来的这些银子,自己不也用了不少?
惇清放下茶杯,低着头:“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早些想出法子来。”
虞妃点点头:“这就好了,只是清贵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为了本宫累坏了才好,好了,本宫看今日清贵人脸色不好,橙柠,扶着你家主子回去好生休息着吧。”
橙柠答应了声,便扶着惇清出去了,红袖看着她们的背影,问虞妃:“娘娘有把握她能想出主意来?”
虞妃道:“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谁让她有把柄握在我手里,只是我还不明白,她那么恨莲答应,为什么不杀了她。”
“或许是她觉得在宫中生不如死吧,想叫莲答应活着受折磨?”
“嗯,那倒是她的心狠了。”
惇清这边,她只觉得自己的步伐千斤重,橙柠也知道此事不好办:“小主,您慢着些走。”
寒风吹在惇清脸上,她打了个哆嗦:“橙柠,我怎么觉得这么冷。”橙柠赶忙给惇清的大氅又裹紧了些。
“橙柠,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不论我做什么她都看得见,虞妃真的是如吸血鬼一般,沾上了她如果不被抽干就脱不了身。”
橙柠这时候很恨自己,不能帮上惇清:“小主,是奴婢没用,不能替娘娘想出办法来。”惇清摇摇头:“罢了,就凭着我这副身子折腾吧,来日我折腾不动了,便也就完了。”主仆二人在这寒风中,互相搀扶着往清月阁走去。
回到清月阁,橙柠赶忙给惇清煮了一碗姜汤:“小主快喝了吧,暖暖身子,若病了可怎么好。”惇清唇色有些苍白:“不必照顾我,你先去冷宫一趟,那莲答应是留不得了,我本想留着她日后慢慢折磨,可事情有变,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那个安泰可用,你把这包银子送过去,他自然明白。”
橙柠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赶紧拿着银子往冷宫方向去了,那护卫一见橙柠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橙柠把银子暗中交给他,那护卫接过来,手伸到袖子中一捏,便知道份量不轻,已经乐的见牙不见眼了,橙柠看他这样有点厌恶,可是此刻确实是有事相求,待橙柠把事情说出来,那护卫肯定地答道:“姑娘放心,我定会做的不留一丝痕迹!”橙柠又谢了一回才放心离去。
冷宫里,莲答应对着这猪狗都不吃的饭流着泪,她自进宫以来仗着母家势力,趾高气昂,现在想想真是可悲可笑,如今在宫中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她打心底里是看不起惇清的,因此她才把白嫔给她出的主意告诉惇清,虽然面上她是觉得自己投靠惇清,可内心深处却觉得是惇清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是,如今想来,自己可真是自不量力了。
正哭着,就听见房门被推开,她吓了一跳,抬头就见一个护卫满脸阴森地走进来,莲答应本能的感到危险,她哆嗦着问:“你,你要干什么?”
那护卫狞笑着:“莲答应,你可不要怪我,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吧!”说着不等莲答应有反应他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狠狠地勒住莲答应的脖子,莲答应哪肯这样就死,拼命地抓挠,那护卫死不松手,莲答应想拼命扯开绳子,那尖利的指甲抓伤了自己的脖子和脸也在那护卫手背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
可是莲答应娇弱,哪里能拉扯过那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许久之后,她终于没了气息,那护军这才松开手,瘫倒在地上大口呼气:“这娘们倒还真有力气,可真是累死我。”他瘫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又站起来,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莲答应,他踢了两脚:“看什么看?!你这种仗着有点势力就在宫中呼来喝去的妃嫔我见的多了,你们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
说完他又把莲答应睡叫的被褥撕成几条系成一个带子,然后绕过房梁打了个结,就把莲答应吊了上去,做成一个上吊自尽的样子。
这刚弄完,就听见外面好似有声响,这护卫虽然胆子大,可毕竟刚杀了人,这响动自然便吓的他不敢动弹。
正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有人吗?”
那护军这才松口气,嘴里骂骂咧咧:“吓死老子,还以为莲答应这么快鬼魂就回来了呢,唉,真是自己吓自己,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来。”说着他便没好气地喊了声:“来啦!”
他一脸不耐烦地走出去,就见原来是静姝来了,他当然认识现在最得宠的静嫔,于是赶紧跪下:“哎呦,静嫔娘娘怎么屈尊来这种地方。”
静姝道:“我是来看莲答应的,她在哪个屋子?”
那护卫一听奇怪了,怎么这莲答应这么有人气,可是她刚才已经被自己给了结了,又一想静姝眼见着自己从莲答应房中走出来,可得说圆了,于是他接着自己刚才那个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哎呦,您可别提了,这莲答应真会给人找麻烦,刚才我去收用过的盘子,喊了半天也没声音,后来您知道怎么着?这莲答应竟然一脖子吊死了!”
静姝吃惊:“什么?!”
那护卫指一指后面的屋子:“就那,我劝娘娘还是别去看了,怪吓人的。”
静姝不理他,径自往那屋子去了,那护卫怕静姝看出什么,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静姝推开房门,紫霞吓的捂住嘴巴,静姝绕到莲答应脚下看了看,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护卫,护卫做了亏心事,又被静姝这么一看,便觉得十分不自在。
静姝这样看了他一会,缓缓说道:“把莲答应好好安葬了吧。”说完便再也没说其他话便要离开,那护卫见静姝离开才放下心来,看着静姝的背影他大喊着:“恭送静嫔娘娘。”
回到香草堂,静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紫霞吓了一跳,赶忙过来帮她揉着:“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莲答应死的冤枉。”
“啊?她不是自杀的吗?”
“哼,那个护卫好大胆,敢杀害妃嫔!”
“什么?!娘娘的意思是那莲答应是被护军所杀?”
静姝点点头:“莲答应脖子上有两道伤痕,一道细,一道粗,这就说明她是被人先用细绳勒死然后才又吊起来。再看莲答应的脸和脖子已经被自己挠出几道血痕,她死前一定用力挣扎,若她打定主意要自杀还挣扎什么?”
“那小主怎么就说是护卫杀的?奴婢看他镇定的很。”
“哼,他们都是杀惯了人的,我看的分明,那护卫手背上,就有被指甲抓破的痕迹,只是莲答应位分低,我即便是去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会追究了,何况她又已经是被废了。”
紫霞也深深叹气:“唉,娘娘也只能不说话了,这也是莲答应的命。”
“可惜,我本想去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想却去晚了一步,这下子倒真是不清楚背后的人是要害李答应还是莲答应了。”
“这也没办法,娘娘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们只能小心照看着李答应了,可千万不能叫李答应再出什么事。”静姝点头:“李答应风寒好些了吗?皇上可曾再去看过?”
“听说昨日晌午去了一回,还说李答应好了就招幸她,皇上要和李答应共枕李答应绣出的枕套呢。”静姝笑笑:“这就好了,也算李答应没有白叫人害一回。”
莲答应死了的这个消息传到惇清耳中,惇清虽然安心些却也有一些不甘心:“我本想叫她看着她自以为了不起的母家崩溃,可惜啊,叫她先走了一步,不过莲答应放心吧,你的父母不久便会下去陪你。”
除去了莲答应,惇清便一心想着要如何对付静姝了,只要静姝还在,她便活不安稳,虞妃威胁是一回事,明明出身相同,可是看着静姝如此得皇上宠爱她怎么能不气,可是这件事必须策划周详,也不能急在一时半刻。
时间就这样过去几日,李答应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这日,静姝正带着李答应陪着怡嫔说话,就听着皇上来了,静姝和李答应连忙跪迎,怡嫔也挣扎着要起身,皇上赶紧挡着:“好啦,你身子不好就躺着吧,你们倒好,在这里躲清闲。”
静姝笑道:“哪里躲了,今日看着若儿妹妹身子好了些,才与她一起来陪怡嫔姐姐说说话,几日不来了,一来就被皇上撞上,倒不如说皇上会赶日子。”
皇上笑道:“倒是朕来的不是时候了,其实朕先去的你宫中,听你的人说你来了怡嫔这,没想到若儿也在。”
静姝道:“是啊,若儿父亲给她托人给她送来了些果子,好吃的紧,唉,皇上可要尝尝?”
皇上看着李答应羞答答地坐在一边,已经是觉得她可爱,便道:“李答应如今病已经全好了吗?”
李答应简直不敢看皇上:“劳皇上问询,已经是全好了的。”
“嗯,那朕便去你宫中吃吧,总共才给怡嫔送了这些,朕要吃了,那怡嫔还不要怪朕嘴馋?”
怡嫔笑着:“可是呢,臣妾是最爱吃这些的,皇上就是要吃,臣妾还不舍得给呢。”皇上大笑:“宫里就属怡嫔小气,遇到这好吃的便只想着自己,罢了,朕也不讨这个没趣了。”说着一把牵起李答应的手便往外走。
看着他们离开,静姝道:“李答应应该谢谢姐姐。”怡嫔安静地微笑:“我看她也的确是没什么坏心的人,所以就乐意帮她几句,果然,你看的人是没错的。”
皇上随着李答应回了宫,那储秀宫一听皇上来了又是一翻闹腾,所有的人都争着出来看,想看看能否得机会和皇上说上两句话。
皇上目不斜视,直接便进了李答应屋中,其余人不死心,还是等在门口张望着,皇上有些心烦:“这里实在是不安静,上次朕和你说的事,你想了没有。”
李答应正等着皇上这么问呢,她羞涩一笑:“臣妾只认识这储秀宫,别的地方去都没去过,只是臣妾和静嫔姐姐要好,听说静嫔姐姐宫中空着,能否请皇上允准,臣妾和静嫔住在一起。”
皇上马上点头:“这很好,香草堂那里安静,朕也怕她独自住着孤单,几次想往她宫中再安排个人进去,就是不知道她与谁合得来,你这样一说正合朕的心意,你找个时间便搬过去吧。”
听皇上许了,李答应高兴的简直要原地转两圈,皇上见她这副天真样子,也笑道:“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般。”说着就把李答应拉到自己怀中。
第二日,李答应送走皇上,马上就叫筱倩收拾起来,她自己则是一路小跑着去香草堂,静姝才刚起床,正梳洗着,就见李答应跑进来,静姝笑道:“看你这疯癫样子,叫别人看见又要说你没规矩了。”
李答应这才稍微稳了些:“姐姐,皇上答应我住过来啦。”
静姝一听也高兴的很,她连忙站起来:“真的?”李答应使劲地点头,静姝道:“这太好了,紫霞,快找人把偏殿收拾出来。”紫霞听说李答应要来也高兴,便欢喜地带着几个人去收拾了。
李答应因自己也有不少行礼,便没再多耽搁,告诉完静姝这个喜讯便又赶紧回去收拾去了,一回到储秀宫,就见好多不得宠的人都站在自己屋门口,几个人还凑在一起捻酸带醋地说着:“唉,你看看人家,攀对了人,就成了凤凰啦。”“可不是吗?就是咱们几个蠢钝,成日里的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哎哟,说起蠢钝来谁能抵得过咱们李答应?”“哎呦,可别瞎说,人家只是看着蠢,其实聪明着呢,一转身就能和静嫔住到一处。”“唉,是啊,咱们可是羡慕不来啊。”
听到这些话,筱倩知道是李答应回来了,便赶紧跑出去,她可是看不得自家主子受欺负:“哼,你们一个个的自己没本事就会张嘴说别人,有说话这工夫,还是多想想怎么让自己得宠吧,进宫这么些日子,若不是沾着我家小主的光,你们怕是连皇上的面儿也见不着!哎呀,不过听说如果进宫三年还未得圣宠,等到三年后新一届秀女进宫你们或者就要被许配给那个大臣做小妾,要么就要成个宫女去伺候娘娘们,想着也可怜呐。”
她这么一说恰说到这些人的痛处,可筱倩说的是事实,于是那些嚼舌根的只能自己咬咬嘴唇,摔门各自进屋去了。
李答应叹了口气:“何必和她们争辩,平白的得罪了几个人。”
筱倩正色:“小主,在宫中若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去得罪人,只是她们说的实在难听,若我们今日不拿出些颜色来,谁知道她们日后会不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今日就是要告诉她们,咱们也不是一味挨欺负的。”
看着若儿还是郁闷,筱倩笑道:“好啦,小主也别把那些人的酸话放在心上,只管高兴的搬家吧。”想起以后和静姝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李答应这才又有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