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蝶依总算觉得精神好了些,碧衫扶着她坐下廊下,蝶依看着外面蝴蝶飞舞:“已经要入夏了,时间过的好快。”
碧衫笑道:“是啊,娘娘成日里不爱出门,其实应该出来走走。”
蝶依默默念着:“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多好的诗,以前王爷与我赏花之时,见到蝴蝶他总爱念这首诗。碧衫,皇上多久不曾来过了?”
看着蝶依这副落寞样子,碧衫十分难过:“有些时日了吧,皇上忙着国家大事,因此,疏忽**也是有的。”
蝶依面无表情:“**嫔妃多久未曾给本宫来请安了?”
“娘娘,她们...她们最近都去了虞妃处....”
“太后多久不曾传召过我了?”
碧衫鼻酸的要哭出来:“娘娘,娘娘不要再问了,一切都会好的,皇上,皇上总会记起娘娘的。”
“呵呵,他记起来又如何,我总算明白了,我爱的是那个王爷,皇上?本宫并不爱皇上。”
明苓怕她再说下去又说出什么惹祸的话来,便说:“娘娘,娘娘好久不曾去香草堂了?听说香草堂现在花开的正艳,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罢了,静姝是个快乐的人,我这副样子何必要去给她添堵?我自己不快乐总不能叫她也陪着我不快乐,左右我现在还能说上句话,你去内务府的时候看这些,别叫他们委屈了香草堂。”见她如此,明苓也无法再劝。
若说皇上长久不来长春宫这是事实,可最近皇上也未曾去**其她嫔妃处,从边疆传来消息,边疆各部族又蠢蠢欲动,他们已经得知常胜将军范忠平回朝,边疆只剩下戈尔泰独守,虽说戈尔泰也是战功赫赫,可毕竟年事已高,因此他们便又想趁机发动战争,皇上为此日夜难免,已经待在御书房中几日不曾出来。
这日范忠平正在研究边疆各部族的地形特点,忽然身边的马太进来说,戈尔泰将军从边疆送出信来,范忠平一听立即叫那军士进来,经过多日劳顿,那军士显然已经疲惫不堪,范忠平接过信,便叫马太安排那军士好生休息去了。
范忠平拆开信一看大惊失色,他立即叫来几个得力助手,在他们耳边耳语几句,几个人便如风一般散出去了,不出一日,几个人便纷纷回来,报告他们探知的事情。
范忠平一听立即脸色大变,虽然天色已黑,但他顾不得,大步迈向御书房,福来一见是范忠平立即进入通报,皇上早就下旨,范忠平不论何时晋见,福来都要第一时间通报,因此福来不敢耽搁,赶忙去告诉皇上去了。
皇上听说范忠平这个时候来,知道是事情不小,便立即传召,二人先是尽了君臣之礼,范忠平便说起正事:“禀皇上,微臣今日得知已有边疆细作侵入我天朝之中,经过微臣查探,已经抓到其中两个,用尽酷刑之后,他们交待出还有三人隐藏在京城之中。”
皇上怒道:“他们意欲如何?”
范忠平也不迟疑:“刺驾。”
皇上怒拍桌案:“大胆!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传旨戈尔泰,即刻发动攻击,剿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游牧莽汉!”
范忠平知道这是皇上盛怒之下下的旨意,因此不能就信以为真,他劝着:“我天朝自然有这个实力,只是大军刚度过严冬,身体状态都还未调整到最好,而那些游牧民族却早已适应这恶劣气候,因此此刻作战恐怕对大军不利。
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戈尔泰将军此刻出击剿灭那些部族,但是隐藏在京中的细作却完全可以在大军出动前行事,因此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紧蹙眉头:“忠平可有良策?”
范忠平伏在皇上耳边说了两句话,皇上怒从心头起:“胡说!我堂堂天子岂能做这等遭人耻笑之事!”
范忠平苦心劝道:“皇上安危为重啊,何况,如此并非是皇上胆怯,而是迂回作战,以智取胜。”可怜范忠平忠心耿耿还要顾全皇上颜面,果然听他这样说,皇上有了台阶,便道:“忠平真心为朕着想,只是这样,你便危险了。”
范忠平立刻跪下:“为皇上效劳,臣义不容辞!皇上,时间紧迫,还请皇上从速。”皇上点点头:“只能如此了,忠平还要万事小心啊。”
夜色越来越浓,三个边疆派出的顶尖杀手移形换影,瞬间便落在御书房屋顶之上,其中一个杀手悄悄地揭开一片瓦,见皇上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三人交流了个眼色,各自朝不同方向散去,却同时从门窗闯入,执剑便刺向皇上。
此刻在香草堂,静姝正揪着困意正浓的紫霞和钱多给花儿浇水,紫霞抱怨着:“小主好生会折磨人,明儿个一早起来再浇不就行了吗?”
静姝道:“哎呀,不行,晚上花才吸收的好,若是早上就浪费了咱们辛苦存下的这些雪水了,快去给每盆菊花都浇上,我来浇这薄荷,好啦!别偷懒啦,浇完这些任你们去睡!”
紫霞和钱多还是满脸的不愿意,这时候门口一个小太监走过,紫霞道:“好生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经过咱们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小太监也似乎第一次来这里,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一副吃惊的表情。
钱多笑道:“看他那一副呆样子,肯定是犯了什么错,不敢回他主子那里,因此在宫里闲逛呢。”
静姝道:“好啦,看他也怪可怜的,叫他进来坐坐吧,若真是迷路了,钱多你送他回去。”
钱多便老远地招呼着:“哎!你进来!”
那小太监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才确定是叫自己,钱多笑道:“瞧你那呆样子,我们小主好心,叫你进来歇一歇。”那小太监这才走了进来。
从门口到长廊,这一路他似进了大观园一般,四下里看个不停,紫霞也笑:“看来也是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连咱们这都像是看见宝贝似得,真是没见过世面。”
静姝道:“好了,不要取笑于他。”见那小太监傻站在那,静姝温和说道:“不必拘束,我也不是什么得宠的小主,你便随便坐下吧,紫霞给他端杯茶来。”
那小太监愣愣坐下,静姝又问:“可是迷了路?不必害怕,你要去哪,我叫人送你去,这宫里七拐八拐的,若没个领路的的确不好找,这天儿又这么黑,难怪你会迷路。”
说话间紫霞已经把茶端了过来,那小太监接过来喝了一口:“好喝。”
紫霞和钱多都笑起来,紫霞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茶叶了,你竟也能说出好喝来,可见你平日里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那小太监也不说话,只顾着喝茶,静姝看着他,笑笑:“既然觉得好喝,日后若得空了,你便过来,茶水我还供应的起。”
那太监笑着点头:“那便先谢过小主了,还不知小主要如何称呼?”
紫霞答道:“我们小主静答应。”
那小太监眼睛一亮,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点着头:“静答应。”紫霞有些不高兴:“好生无礼,竟敢盯着小主这样看,仔细小主打你板子!”
那小太监这才收回目光,静姝又问:“你到底是要去哪啊?时候不早了,若耽搁了,被主子责罚便不好了。”
小太监放下茶杯:“谢小主操心了,额,奴才,奴才是去静心阁。”
静姝笑道:“哦,那里离这里不远,你出门去左转直走,遇见岔路左转便是了,这里地处偏僻,你也小心着些。”
那小太监给静姝行了个礼:“谢小主关心。”说完他又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别致的居所一眼,才离开。
见他走远,紫霞道:“好奇怪的小太监,说话行礼都生疏的很。”
静姝道:“大概刚进宫,还不习惯吧,也不必挑理了,快些浇水吧。”
紫霞和钱多又哼哼歪歪的不愿意,静姝作势要打,那两个人才嘻嘻哈哈地动起来。
这三个人忙了半夜,因此睡的分外沉,也因为香草堂地处偏僻,因此丝毫不觉得宫中已经炸了锅,皇上在御书房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宫中。
前朝大臣个个都惊慌不已,**嫔妃也是个个花容失色,她们怕的是皇上若有不测,自己要怎么办。
可是到了上朝时间,皇上准时出现在早朝之上,原本议论纷纷的大臣顷刻间便寂静一片,皇上极具威严地扫视了一眼诸位大臣,中气十足的开口:“昨夜有三名不知好歹的边疆细作潜入皇宫,妄想刺驾,还好得力重臣范忠平及时护驾,三名刺客均已身亡!”
大臣纷纷赞道:“范将军好武艺,范将军忠心可嘉。”
**里,太后听闻皇上遇刺十分不安,她十分少有地出了慈宁宫来到养心殿,皇上刚下朝,昨夜又劳累一晚,此刻已经十分疲累,因此正在休息,听闻太后来了,他赶忙起来迎接:“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一脸关心地扶起他:“快让哀家看看,可曾受了伤?”
皇上扶她坐下:“儿臣不曾伤到分毫,本该及时去给皇额娘报平安的,是儿臣疏忽了,倒烦动皇额娘来看儿臣,是儿臣之过。”
太后仍旧惊魂未定的样子:“皇上真的未曾受伤?可不要怕哀家担心而故意有所隐瞒。”
皇上笑道:“儿臣真的没事,说起来这件事多亏了范忠平,是他向儿臣献计,要儿臣伪装藏匿宫中,他则代替朕留在了御书房,受伤的是忠平。”
太后被范忠平所感:“忠平之忠心,可感动天地,皇上要派太医好好照顾他。”
“是,儿臣已经吩咐下去了。”
太后见皇上没事,也放下了心:“你这次遇刺,**人人担心,皇后更是惊惧不已,皇上是否该去看看?”
皇上低头想了想:“不瞒皇额娘,前番诚嫔之事,陆嫔之事,虽无直接证据,可是事事都指向她,朕实在不愿意去怀疑她,可是...”
太后点点头:“哀家明白,可她毕竟是你曾经最爱的人,难道你真的狠心要弃她不顾吗?何况她是一国之母,你这样也是叫天下人不放心。”
皇上叹了口气:“朕明白了,谢皇额娘指点。”太后大病初愈,说了这么多话已经觉得累了,便也不再多说,回慈宁宫去了。
太后走后,皇上似自问,又似在问福来:“朕是不是变了?还是她们变了?”福来无话来回答,一时间二人都静默无言。
这时候,外面太监来禀,说皇**里送来红豆酥,皇上默默,福来便替着回答:“放下吧。”明苓进来,把红豆酥放在桌子上,见皇上并未像上次那般露出怀念的神色,明苓便也不便多说话,只好退了出去。
刚出去,便遇见红袖也提着篮子进来了,红袖看见明苓立即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明苓不愿与她计较,向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快步离开。
长春宫里,蝶依坐立难安:“听说皇上昨夜遇刺,不知道现在他怎样了?可否受了伤?明苓,我叫你送的红豆酥你送去了没?”
明苓回道:“娘娘放心,皇上并无大碍,红豆酥已经送去了,皇上...皇上喜欢的很呢。”她实在无法说出口皇上的真实反映。
蝶依听明苓这样说总算放下心来的样子:“皇上没事便好,皇上没事便好,碧衫,去准备经书,我今夜要连夜抄录,明日你拿去名佛寺烧了给皇上祈福。”碧衫答应着下去了,见蝶依如此紧张,明苓觉得她有一份可怜也有一份悲哀。
永寿宫里,虞妃正抱着玉兔懒懒地躺着,听见红袖进来回禀:“娘娘,皇上见你送的桃胶莲子百合羹很是高兴呢,还赏了一颗上好的珍珠叫奴婢拿回来给娘娘。”
虞妃也并不见高兴:“收着吧。”
红袖继续道:“说来好笑,奴婢去的时候,恰好看见长春宫的明苓,拿了一盘可怜巴巴的红豆酥,皇上连看也没看一眼,真真笑死人了。”
虞妃看着熟睡中的玉兔道:“你以为皇后是平白无故送红豆酥吗?传闻她所做的红豆酥独一无二,皇上十分喜欢,想必她是相用这红豆酥争宠吧,只是这样的东西用一次就够了,若再用,任谁都要觉得烦。话说你去见了皇上他可曾受了伤啊?”虞妃问这话的时候十分不经心,似乎只是在问起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并不曾受伤,奴婢出门时候问了福来公公一声,原来昨夜在御书房的并不是皇上,而是范忠平,因此,受伤的是范忠平,听说伤的不轻,太医院的顶尖太医都守在静心阁了呢。”原以为听到范忠平受重伤的消息虞妃会高兴,不想虞妃却紧张地弹起来,玉兔被她这一惊,也从梦中醒来叫一声逃走了。
虞妃十分担心:“你说范忠平受了重伤?”
红袖不解:“是...是啊。”
“为何不早说?!”
红袖不知虞妃现在是喜是怒,因此不敢轻易答话:“奴婢也是才听说。”
虞妃觉得自己实在失态,才又缓缓地坐下去:“叫人炖了鱼翅燕窝羹给他送去,本宫宫里应该还有上好的鱼翅燕窝吧,都给他送去。”
红袖不解,但也不敢再问,只好依吩咐去做。
范忠平受伤的消息传到香草堂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了,静姝一听范忠平受了伤简直忍不住就要立刻去看他,幸好紫霞和钱多拼命拦着:“小主,你这个时候去,岂不是给他添麻烦的吗?!”
静姝吼道:“怎么会添麻烦,我的医术你知道的,我能治好他!当初他差点死了,不也是我救回来的?!”
“可现在是在宫里!”
这句话惊醒了静姝,她抬头,看着这四方的天:“是啊,现在不同了,在宫里了,我想看他也不能去了,紫霞,那你去找良朗来。”
看静姝已经退而求其次了,紫霞不忍再拒绝她,只好去了太医院,太医院只有张太医在,见紫霞来还以为是静姝有事,他巴巴地就要来香草堂,待听明白紫霞是来找良朗的,他心下立即不高兴,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那姑娘可是来错地方了,现在所有太医都在静心阁,姑娘要找他,得到那去。”紫霞听完后,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看着紫霞离开的背影,张太医撇着嘴:“什么好儿都让他良朗一个人占了,自从他治好了太后的病,虽然功劳归了司徒潜,可**谁不知道这是他的主义,各个嫔妃小主都争着抢着叫他去看病,连这静答应也不顾我往日情分了,可真是叫人心寒呐。”
紫霞径直来到静心阁,张望了半天,才终于看见跟在良朗身边的小武,她连忙喊着:“小武!”
小武多次跟着良朗去香草堂,自然也认识紫霞,他跑过来:“姑娘怎么来啦?可是你家小主有事?”
紫霞像遇到救星一般使劲点头,小武便说:“那你等着,我去叫太医出来。”良朗听闻紫霞来找他,连忙走了出来,紫霞眼神中满是哀求:“太医,我家小主十分担心范将军,还望你体谅,能去看看我家小主,跟她说一说范将军的情况,不然她真的会亲自冲过来的。”
良朗已经熟知的静姝的为人,因此也不推脱:“范将军还未脱离危险,我只有片刻时间,不要耽误,这就去吧。”紫霞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赶紧带着良朗到了香草堂。
静姝已经等在香草堂门口,远远地见良朗过来,她立刻迎了出去,良朗安慰着她:“小主放心,范将军是我的至交,我定会尽力救他。”
静姝听他这样说,也放心了些:“你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这个,是我刚才写出来的忠平的旧伤和我给他用过的药,希望对你有些助益。”
听她连范将军都不叫,直接叫忠平了,良朗心知,她是太过担心了,良朗接过来,一看这字迹也全然不似静姝平日的娟秀,十分潦草,便知她写字的时候十分着急。
良朗见她一片真心,不禁也有些感动:“小主可真是帮了大忙,请小主放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叫小武来通报,小主便安心等着吧。”见他如此说,静姝十分感谢:“有劳太医了。”时间要紧,良朗也不再多说,带着小武便急速返回了。
送走良朗,静姝似丢了魂魄一般,木然走到屋中,拿起那已经绣了近半年的荷包,继续绣着,因心思全不在这,因此连番扎了手,她却也不觉得疼,直到那血染到了丝线,她才慌忙擦拭,不料这一擦却让血迹蔓延开,染的更多了。
静姝掉下泪来:“真是不争气,竟一点也帮不上他的忙。”紫霞在一边看着心疼:“小主还请放些心吧,良朗太医医术高明,范将军会没事的。”
静姝仍然担心的收不住泪:“我也真笨,绣个荷包竟然绣了这么久,如果早些绣完,他现在就已经带在身上了。”
“小主,这个等范将军伤好了再送也不迟啊,小主现在心神不宁,先放下吧。”静姝不听,坚持要绣完,见她如此,紫霞知道自己硬劝也是没用的,因此只能守着烛火静静地陪着静姝。
永寿宫里,虞妃也是罕见的失眠,她虽然强作镇定,却不出一刻便要问:“静心阁那边有消息吗?到底派去的什么太医,过了这么久还治不好,当真该杀!”
红袖道:“娘娘先睡一会吧,都这么晚了,如果有消息,奴婢再叫醒您也不迟啊,娘娘放心吧,不仅院判司徒潜在,天宝太医也在,天宝太医的医术娘娘是知道的呀,范将军会没事的。”
虞妃从未信过任何神佛,此刻她却双手合十潜心祈祷:“求神佛保佑,保范忠平平安。”红袖见虞妃如此,知道范忠平是真的走进她的心底了,她不知道这件事对虞妃是好,是坏,眼下,她也只能看着,帮不上一点忙。
在天色微明的时候,香草堂和永寿宫同时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范忠平已无性命之忧,静姝紧张了一夜,此刻终于完全放松下来“这就好了。”
虞妃则是较为收敛一些,她只缓缓地说了句:“今日本宫累了,若有来请安的嫔妃就叫她们回去吧,本宫要休息一会。”
皇上则是比这二人还要晚些得到的消息,皇上自是十分高兴:“好!朕要好好封赏忠平,太医院人人有功,各赏白银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