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芳环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如严霜地看着我的痛苦,又向翠蟾道:“她还没死,你倒已经开始给她哭丧了!”
翠蟾突然扑过去抱着审芳环的腿哭道:“三夫人,求求您救救甄夫人吧!甄夫人流了好多血!”
审芳环一脚踢开翠蟾道:“你放心,她死不了!”
翠蟾又爬起来求告道:“三夫人,求求您了,赶紧给甄夫人请大夫来!甄夫人信不过奴婢!”
“我说过了,她死不了!这些都是她该受的!你现在可以滚了,滚得越远越好!”
翠蟾呆呆望着审芳环,忽然有些明白似的:“是三夫人你——”
“放肆,我叫你滚你没有听见吗?”
看着我怨忿的目光,又看了看审芳环凌厉的眼神,翠蟾忽然转过身子,哭哭啼啼地跑了。
屋里只剩下审芳环和我,我不想被她瞧着得意了去,撑着要起来,身子却仿佛虚脱了一般毫无力气。审芳环慢慢逼近,俯下身子低身道:“是不是觉得很痛?”
我咬牙不语。
“如果痛就发泄出来,这样会好受些。”
“你究竟来做什么?”
她忽然一笑:“来观赏你的痛苦。”
“你满意了?”
“不——”
她突然奋力把我一扯,我重重地摔了下来,在冰冷的地上抽搐着,痛不堪言。
“哈哈哈——”她盯着我一阵大笑,忽然收了笑恶狠狠地道,“贱妇,你觉得痛了是吗,这点痛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加给我的痛呢?你加在我心上的痛呢?那种痛苦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
“你疯了!”我强挣着要起来,却又被她按倒在地上,附在我耳边道,“告诉你,药是我下的!”
我一震,惊恐地望着她。
她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要拿这种眼神看我,好像你清白无辜一样!因为你,我从进袁府的第一日起就尝尽了痛苦忧虑,而从前在审府,我根本不知忧愁为何物!因为你,他到现在都不肯和我同床,你这个贱人却都要替他生出孩子来了!”
他不肯和她同床?我心里一惊,再想不到。我定了定神道:“我说过孩子是我和袁熙的,你为什么一定要算在他头上?我心里只有袁熙一人,就像你心里只有他一人一样!”
审芳环突然掏出一堆破布烂片掷在我脸上:“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总不会不认得这个吧?他日日揣在怀里,时刻不离身是什么缘故?你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他的,吴氏领着众人去闹你时,他为什么拼了命去维护你?”
虽然已破碎不堪,但还可以辨出是那只美人扑蝶的香包,我一时无言。
审芳环冷笑着,把那碎片踩在脚下,发狠碾压着。“我曾以为嫁给他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我将无复所求,事实上我只觉得了此生最大的痛苦,日日不得安眠!你说我除了除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以泄我心头之恨,还能怎么办?”
我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了,贴在额头上,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帮我拢到一边道:“你要感谢我,我本来是可以连你的性命一块取的,不过多一味药而已!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舍不得。瞧你这张脸,多美呀,美得连女人都要动心,都要被蛊惑,不要说男人了!你可以不死,但这张脸留着终究是祸患,不如我帮你拨除了?”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刀,狰狞一笑,我不由“啊”地一声尖叫。
一个影子突然冲进来,从审芳环手里夺下刀喝道:“你这个疯女人,你要做什么!”
我扭头看见是袁尚才松了口气。审芳环一愣,既而又冷笑道:“好个英雄救美,只可惜你忘了,你是我的夫君,她是别人的侍妾!”
袁尚不理,从地下一滩血迹上抱起我,想把我放到床上,可床上也都被血浸红了,他一脸焦燥喊道:“翠蟾!”
翠蟾从门外进来,连忙把床铺收拾了,袁尚才轻轻把我放下,低声道:“你且忍着,大夫马上就到了!”
我满含谦意地瞅了瞅翠蟾,袁尚道:“是翠蟾跑去告诉我的,她说袁府只有我一个人能救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孩子没了!”我忍不住呜咽道。
袁尚忽然转身揪住审芳环怒道:“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还有,你刚才举着刀要做什么,是不是想杀她?你说!”
“我没想杀她,我只想让她做不成狐狸精!”
袁尚一个嘴巴打下去,审芳环竟然跌倒在地,捂着痛红的脸道:“你打我,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你倒不如干脆杀了我!”
袁尚拔剑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和翠蟾都愣住了,审芳环也一僵,突然伸直了脖子:“既然你如此无情,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剑杀了我,也强过当贱人的面污辱于我!不过你记着,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如果我命丧黄泉,父亲遭受丧女之痛,必定会反戈一击,你的好梦也就做不成了!”
袁尚轻蔑地道:“看来你是真不了解我,那个什么位子,我根本不在乎!”
审芳环突然狂笑着指着我道:“你在乎的只有她,对不对?那么我实话告诉你,是我偷偷叫人在她喝的汤药里加了两剂堕胎药,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个狠毒的女人,孩子何辜!”袁尚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握剑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你心疼了对不对?因为那也是你的种!是你和这贱人的种,对不对?我真后悔没有连她一起毒死,叫她们阴间里做一对短命鬼——”
“住口,我今日就杀了你这恶妇,也省你日后再去害人!”袁尚忽然举剑去刺,翠蟾连忙抱住袁尚道:“三公子万万不可!孩子已经没了,您就算要了三夫人的命孩子也回不来了!再说,三公子手刃了三夫人,甄夫人心里就痛快了吗,奴婢想甄夫人只会更伤心啊!”
翠蟾是个知心人,我也哭道:“已经送了一条性命,何必再多一条!袁府岂不要成了杀人的魔窟了!”
“罢了!”袁尚忽然“咣啷”一声把剑丢在地上,抚案长叹。
“今天不是我死就是她死!”审芳环冷不防抓起剑朝我刺来,“夫人小心!”翠蟾大叫一声,冲过来挡在我身前。
冰冷的剑直刺入翠蟾的身体,血涌如注。翠蟾回头望了望我,突然倒了下来。
“翠蟾——”我绝望地哭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