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陪着文音在山丘高处等了许久,这会儿才有队人马找了过来,王默踮起脚来用力挥手,那领头的人下马走进了,王默看得真切,这就是靖宇,他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战争锤炼了这个少年,让他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靖宇并没有看王默,毕竟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张陌生面孔,靖宇将文音抱起:你快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文音虚弱极了:哥哥,我遇到贼人,还好这位陈姑娘出手相救,否则我就要死了。
靖宇这才对王默点点头,他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感情,王默心里一冷,却又暗叹,原来她眼中那个温柔的男子并不是对谁都这般好,如果现在她告诉他,自己就是王默,他会怎么样?
在王默的猜想里,当年那封血书应该是到靖宇手中,否则这血书定要给靖宇带来麻烦,这天子监中除了天辰便只有青鸾会帮她掩盖此事,无论是她们两种的哪一个都会把血书带给靖宇的,可他最后并没有来,或许是怕连累家人,王默给靖宇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但经过这么久这些事情王默已不再想。
王默跟着大伙到了军营,靖宇的意思,天色已黑留她一人在外太不厚道,明日天一亮便送她去恒川,那里反而安全。
文音受了如此重伤又感染了风寒,此刻已经不能出战,靖宇守着妹妹,心里烦躁,忽的文音睁开了眼: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靖宇:什么?
文音:我一直很好奇,当年祭典的时候,我看到哥哥有一夜未回,哥哥回来的时候笑得好开心,我那是便想,哥哥你一定是有了心爱的人,我从没有见过哥哥这样开心快乐,我一直很不喜欢大嫂,因为我觉得哥哥一定有更加的喜欢的人,哥哥是不得已才娶了她的,对吧。
靖宇帮文音盖好被子:眼下战况危急,说这些做什么。
文音:我想听听哥哥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文音说着这些话竟哭了,她不声不响的流着泪,胸口的伤提醒着她昨日的事情。
靖宇不知所以便淡淡道:她已经走了,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文音:那你恨她么?
靖宇:你若爱一个人,哪里舍得恨她,反而都不敢再想她了。
兄妹两沉默已久,王默进来了,她端了碗热鱼汤:李姑娘,你喝些汤水吧。
靖宇忽的说了句:陈姑娘,你跟着我出来下。
二人到了外面,靖宇带着王默到了一处僻静处:你是宫女,为何会在此处?
王默心生一计说道:因为我是恒川人,所以到故乡看看,仅此而已。
靖宇十分警惕:你一个宫女如何能出宫?
王默冷静的说道:难道将军不知道,殿下于五日前已经驾崩了。
李靖宇大骇:什么!殿下驾崩了!
王默点点头:我是殿下跟前的书侍女,所以也被遣散了。
王默掏出自己的官牌,靖宇这才信了她,二人坐在江边,此刻江都结了冰,夜实在太冷了,靖宇生了火,他脑子乱暂时还不想回去:姑娘,明早我便送你离开,殿下驾崩的事还请姑娘守口如瓶,眼下敌强我弱,如果让大家知道这消息,只怕……
王默生出双手靠近火堆取暖:将军足智多谋,定会凯旋的。
靖宇苦笑:是啊,我还有家人在等着我,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妹妹,我要保护她,让她和我一起活着回去,还有……我的妻子。
王默愣住了,妻子,他娶妻了?他竟然娶妻了……王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感受,毕竟她所能明白的情感太少了,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复杂的感受。
靖宇一下子抓住王默的手:姑娘,你的手没事吧!
原来王默的手被烫伤了,王默的手被他抓着,就像他们长大后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一样,那时候她被师公赶出飞花宫,差点就冻死了,靖宇也是像现在这样生了堆火,她也是这样晃了神被烫到了手。
靖宇见她失神的模样便叫道:姑娘?姑娘?
王默淡淡然的看着他:将军,你心里有思念的着的人么?
靖宇一愣,他看着眼前的“陈姑娘”,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默见他不回便又说道:将军,还思念着她么?
靖宇笑了:你为何问我这些?
王默:我觉得将军心里一定也有放不下的人,觉得深深愧疚的人。
是啊,看着自己被人杀死却不出手相救,随后便娶妻,若是他没有半点愧疚,那他就不配当人。
靖宇松开手苦笑:有吧。
王默:那将军还想见她么?
靖宇用树枝拨了拨火堆:见与不见已经不重要了。
王默冷笑:是啊,或许那个人已经死了,那就更没有必要相见了。
靖宇不解:你说什么?
王默:没什么,只是将军方才说眼下是九死一生之局,所以我才顺口问的。
靖宇:敌军有狼,我们的白虎没办法适应这么恶劣的环境,实在头疼。
王默: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靖宇这会儿来了精神:姑娘当真有妙计?
王默点点头,她又将那兰贵妃之事一并告诉了靖宇:兰贵妃已经被秘密处死了,此事宫中的人知之甚少,只说殿下思念她想让她殉葬,此前我在兰墨轩见了殿下最后一面,当时我看到兰贵妃的屋内有许多奇怪的动物拼图,起初我以为是用叶子拼成的,我摘下一片偷偷带走,仔细翻查才发现这不是树叶,这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这植物可以做成纸张,初时柔软,遇风则硬,以酸汁在上面书写以火烤之瞬间变为青色,远看便像是树叶,兰贵妃很聪明,她用兰花点缀,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她是为了更符合皇上的封号,讨皇帝喜欢。
我猜想那兰贵妃与北帝定是用这种方法交换情报。这种植物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我曾在书上记看过,这种植物叫做寒樱草,寒樱草在极寒之地需苦心栽培才能开花,凑巧宫中就有一株,这兰贵妃一定也是偷偷用宫中的寒樱草来传递信息的,我到恒川的时候,这里遍地都是寒樱草,我便识得此草。
王默从袖子里拿出几片寒樱草:北帝现在还不敢攻过来,一定是因为他还不知殿下驾崩的事情,不如我们便利用此事,在叶子上写下殿下调兵前来助阵,二十万精兵即将到来,叫北帝速速退军。
李靖宇佩服不已:只是还有一点,北帝如何能信这寒樱草上的情报。
王默道:我离开皇宫之前,曾偷了一片兰贵妃的玉牒,你看。
王默当时为了确定兰贵妃是细作这件事下了不少功夫,她来西土前是下了决心的,她要帮助靖宇度过这一关,如今他已成亲,虽然故人无情,可毕竟靖宇帮了她许多,如今也算还给他了。
王默又说:我读书写字不多,如何临摹还请将军想办法,另外将军营中可有大鼓,不如便将大鼓拿到三里外,每日往前推进就如同援军袭来,那情报上便写鼓声扬起神军将至,以此八字震慑敌军。
王默没有意识到,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眼里发着光,那自信的光芒叫李靖宇看呆了,他随即摇摇头,她虽然名字里也有默字,可她不是王默,王默不会这样。
第二日,靖宇便按照王默所说制作了假的情报,靖宇又叫人在北帝的领空捉了一只鹰来,将情报捆了上去。
战事一直持续了六七日,自第三日起鼓声响起,而后每日军队都将大鼓再往前移一点,果然!北帝上当了!他举兵返回北漠,此刻西陵的士兵都卸下了盔甲,老天保佑!他们活了下来!老天保佑!他们赢了!
而就在王默准备与靖宇告别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欢呼雀跃的队伍之中,那人正是靖宇的妻子--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