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清早起就没吃下早饭,中午11点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激烈的抗议,她一遍遍的的背着已经改的貌似天书的竞聘稿子,根本没有听见肚子的响声。杂志上说,今年水星上行,对姜婉清的星座来说,这个上半年不是她特别走运的半年。不过自从大学毕业,姜婉清就没有感觉自己走运过。要是严格一些说的话,自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感觉幸运的女神与自己渐行渐远。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上的光环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姜婉清明明记得中学的时候,老师敲着黑板说,你们都看看姜婉清,看看人家的作业,再看看你们的,你们要是有人家一半儿,也不能现在这样让你们家长操心。她也记得高中的时候,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又是何等的风光。每次学校公布红榜,她总是名列前茅,那时同学每次看见她,都带着那样羡慕的目光,从前不觉得,现在真觉得那时的自己幸福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云端。
大学以后,姜婉清仍然门门功课优异,年年拿到奖学金,可是这又如何呢。当同学们不在关心自己的成绩,为了学生会,社团,或者仅仅是为了谈恋爱打游戏开始逃课的时候,学习成绩的高低已经再也不能引起那种让姜婉清颤抖的幸福了。大学四年,男生们对姜婉清的印象只有带着眼镜,长得胖胖壮壮的,学习很好,仅此而已。没有参加过社团,没有学生会的经历,没有社会实践的经验,姜婉清只能受着家里大姨小姨的白眼,借助家人的帮助进入了现在这家公司。顶着翻译的名头,却只能干着后勤的工作。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沉入谷底,没想到任职的公司连续进行了两次改制,第一次还好,人员没有变动,只是公司性质发生变化,从原本国营企业变成了股份制公司。这第二次变化,就是让姜婉清痘痘梦长,茶饭不思的第二次改革了,人人都要对岗位进行竞聘上岗。15分钟的竞聘演讲是姜婉清不敢想象的。现在的她除了一身的肥肉,粗陋的五官外再不能让人看到其他特点了。
和姜婉清在同一间办公室的吕雯是个异常瘦弱的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私底下却是如同她一身的突出的骨头一样坚硬。在姜婉清眼中,吕雯就是标标准准的瘦女孩的面相,头发长而不够厚,眼睛头发都细细长长,鼻子很尖,嘴唇很薄,呻吟清脆有点刺耳。今天中午的竞聘的职位是翻译和行政,吕雯已经想好要竞聘销售部门的助理,她已经受够和姜婉清这个又闷又倔的人在一个办公室中,况且销售部的杨主任已经偷偷的和她谈过,竞聘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吕雯步履轻盈的在自己的办公室和隔壁的办公室间翻飞着,一会儿拿着张姐给的苹果去换了乔晓的饼干,一会儿又大声的在办公室门口和路过的陈琳在走廊上开着玩笑。木婉清忍着心中的烦闷,她已经适应了吕雯总是尖细的笑声,适应了她总是四处说笑,但是今天她觉得吕雯的各种响动都是故意为之。吕雯她应该知道今天有自己的竞聘,也看到自己正在背的稿子,她就是有心的。越想越气的姜婉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可怜的向后倒下。吕雯回头看了一眼姜婉清气的紫涨的圆脸,毫不在意的转回头继续和陈琳讨论着八卦。
姜婉清死死的瞪了吕雯五秒钟,抓起稿子,径直向厕所走去。在厕所里,姜婉清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马桶上看着手里的稿子,一边看一边觉得委屈。为什么,为什么她姜婉清明明是个高材生却只能在这样的企业里上班。为什么,为什么她姜婉清顶着翻译的头衔却只能和吕雯这种大学都没上过的人干一样的后勤工作。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这样受人喜欢被人选走的却一直是吕雯这样没头脑又傲慢的女生,不是各各方面都比其强百倍的自己。这个世界怎么了,佛祖不是说身体就是一副皮囊而已么,心理学家不是说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么?!那我的遭遇又算什么。长得胖又如何,不美又如何。狭小的卫生间隔断里,姜婉清在内心中呐喊。
晚上7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姜婉清拎着她自己沉甸甸的晚餐。6瓶啤酒,一直楼下市场廉价的烤鸭,一个貌似干净的大妈拌的韩式拌菜。她要狠狠的和自己喝几杯,姜婉清太郁闷了,今天下午的竞聘演讲,人事部的郝主任一点情面也没有给她留,在她用自己非常满意的英文发音背诵完自己的竞聘稿后,郝主任阴着脸,当着大家的面问她,姜婉清,你来了单位几年了?怎么一不留神发现你这么胖了,作为一个女人,身材是很重要的,是自制能力的表现。你是不是太放任自己了吧,这样对你的工作不利,对了,你现在又多少斤。
多少斤,多少斤!姜婉清在心里反复的回忆着郝主任说这话的表情,她知道她的脸当时一定涨的发红到发紫,她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台下的同事讪笑的表情,那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在她耳中如雷鸣般轰响。
姜婉清独居,是她自己的意思。毕竟公司距离自己要几乎横跨这个接近一线的城市,妈妈拗不过姜婉清在公司附近给姜婉清话15完买了一个接近25平方的一居室。东拼西凑的和妈妈一起购置了些必须品后,这个小屋子就变的拥挤不堪。唯一显得大些的只有卫生间了。每天,姜婉清都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看着电视吃晚餐。她觉得孤独,这样的晚上她尝试自己和自己说话,会不会失去语言功能呢。不知不觉的,她有点酗酒的倾向了。
今天姜婉清又准备灌多自己,她大口嚼着烤鸭,大口喝着啤酒,看着电视盒子放映的蜡笔小新,像个傻瓜似的的哈哈傻笑。越喝越多,她笑的越来越大声,慢慢的就流出了泪水。这是我27岁的人生么,这就是我17岁时想象的那个27岁的人生吗。她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梦里看见17的姜婉清一脸骄傲的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