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点多的时候,他还是醒了,第一个习惯性的举动是把身旁睡着的人搂到怀里来,可手里却是一空。
几乎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心跳如雷,突突地跳着。
视线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他迅速环视了一下房间四周,空空如也,没有找到楼沁的身影。
掀开被子,凌聿风随手抄起仍在地上的睡袍,拖鞋也没穿,赤脚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客厅里打着一盏小落地灯,在双人沙发的角落里,当他看到蜷缩在那里的身影时,揪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五年前把她弄丢的那件事,也是凌聿风的一个魔障。就算嘴上从不曾说起过,可总要在夜里把她结结实实的困在怀里才能安心。
其实他凌聿风,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无坚不摧,他也有害怕的事情。
听到他的脚步声,将自己抱成一团的楼沁缓缓从膝盖中抬起头,看到凌聿风只穿了一件浴袍出来,嘴巴动了动,压低了声音,“我吵醒你了?”
凌聿风未答,坐到她身边,他不大喜欢她这个姿势,好像一只没有依靠只能自我保护的小兽。
把她抱在膝盖上的双手拉到自己的怀里来,温度冰冷,他轻轻蹙眉,将她的一双手放进睡袍里面,用自己的体温给温着。
“不行,我手凉。”说着,她要挣扎出来。
“那就要我心疼是不是?”他还带着睡意浓重的哑嗓。
只一句话,楼沁便不再动了。
她消停下来,凌聿风也正好问她,“怎么不在房间里睡觉?”
“做恶梦了。后来就睡不着,怕翻身把你吵醒了,就出来坐一会儿。”
她的话跟一只铁勾似的,勾的他心里难受,叹气,他伸手扳过她的肩膀。楼沁稍微一僵,客厅温度低,她身上也凉,可一碰到他结实温暖的怀抱,又不想离开,迟疑了一下,还是软了身子靠在他的胸前。
“梦见什么了?”
楼沁敛眸,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指环,“梦到和你分开,梦到生禹禹和水水,还梦到……楼钰和我示威,说你是她的。我不信,就跑去找你,然后看到你和她在教堂里举行婚礼。”
虽说都是假的,可刚才在梦里,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心痛。
后来痛到惊醒,就再也睡不着。
“我好怕那会变成现实,所以不敢再睡,就出来了。”
凌聿风安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些力气。夏士雄说过,她虽然康复,但心理病症并不是能完全能去的了根的,只要有一个诱因可能就又会复发。
这几年,没有他在身边,她发病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这样独坐到天亮吗?
楼沁是他的软肋,生来就是来克他的。
听着她说这些,心里心疼的难受,他粗嘎地出声,“傻丫头,这些都不是真的,你还不相信我么?”
楼沁在他怀里急急地摇头,“我当然相信你,凌叔。可能是,最近太幸福了吧,幸福得我都有点怕了。而且今天看到楼钰之后,我就……”
凌聿风忽然把她转过来,眉头拧紧,“楼钰来找你了?她说什么了?”
她点头,乖乖地把前因后果说了。楼钰最擅长挑拨离间,五年前就是因为楼钰才导致他们分开,如今她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且把事情告诉了凌聿风,楼沁的心更踏实了些。
最后,她苦笑着说,“楼钰竟然没认出我来,我都不敢相信。”
“那是因为你变漂亮了,她不敢认。”凌聿风低声笑道,可在楼沁没看到的地方,深邃的眼中有一抹戾气一闪而逝。
楼沁被他这话惹出脸红,呐呐地说,“只是瘦了一点,又不是去整了容。”
“没整容吗?那我得好好看看。”
楼沁闭着眼睛接受他的亲昵,双手环到了他的腰上。
就在两人险些擦枪走火的时候,楼沁的手机响了,她怕吵醒孩子,微微推拒着凌聿风的胸膛。
这关键时刻,他也不想停下,不过还是惦记另一个卧室的孩子,一个深深的呼吸后,松开了楼沁。
她的眼神还迷茫着,脸色白中透粉,临起来之前害羞地瞅他一眼。这水光盈动的一眼,又让凌聿风把人拉了回来,忍不住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拍拍她的脸蛋,“去接电话吧。”
楼沁回到了卧室,凌聿风坐在客厅里没有动,客厅温度低,他在等着身体里叫嚣着的热度慢慢降下去。
不一会儿,楼沁就从卧室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手机还有钱包。
“凌叔,骆子杰说温衍在酒吧里闹呢,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温衍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今天说是有事要跟我谈,可后来没说什么就走了,也不肯听我说。”楼沁想起下午温衍的不对劲。
凌聿风抿唇,稍后从沙发上起身,“等我换件衣服,我开车去带你去。”
今天发生太多事,楼沁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对于温衍,她还是觉得愧疚的,所以接到骆子杰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去酒吧。
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连身边的凌聿风都察觉到了,他回头瞧了瞧有些恍惚的楼沁,伸出手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
她一颤,低头看着他的手,又缓缓掀眸看向身边,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掌握着方向盘的大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无名指上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戒指。刹那间,心像是有了安定的方向。
凌聿风对禹城也很熟悉,十几分钟后就将车听在骆子杰说的那家酒吧门前。
此刻,酒吧门口摆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还是楼沁说是来接人的,门口的保安才放行。
不同于平日里这个时间的酒吧,此时里面灯光晕黄,没有任何鼓噪的音乐,安静异常。楼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骆子杰,还有他身边早就已经瘫倒的温衍。
骆子杰也看到了她,远远地就向她招手,“小嫂子,这边。”
楼沁已经顾不上他对自己的称呼,疾步走了过去,目光落在醉的不省人事的温衍身上,秀眉皱得紧紧的,“怎么回事,他怎么喝这么多?”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该问你么?”骆子杰显得很无辜,“莫名其妙打电话把我叫来,什么也不说,就只知道喝酒。醉了就叫你的名字,刚才还和旁边桌的人打起来了,把酒吧砸了一通,幸好没闹出更大的事来。”
楼沁看了一眼四周,果然一片狼藉。
她低声叹气,还没说什么,刚才停车的凌聿风这时走到她身后,问骆子杰,“他还能走吗?”
骆子杰没想到凌聿风会来,而且是和楼沁同时出现,先是呐呐地叫了一声‘凌叔’,随后像是醒悟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狐疑的望着眼前的这俩人。
酒吧的老板闻讯过来,怕骆子杰他们走,非要谈赔偿的问题。因为温衍闹事,这一晚上酒吧都没怎么营业,要不是看在温家在禹城的势力,也忌惮温衍这个火爆的少爷性子,酒吧老板早就打电话报警了。
“多少钱,跟我的律师谈,他会和你协商。”凌聿风沉声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递给酒吧老板。
老板一瞧明信片上的名字,更诚惶诚恐了,就算是禹城土生土长的人也认识江玉省最著名的年轻企业家。
凌聿风是他们之中最果断的人,让骆子杰将温衍抬上车,直接开到附近一家酒店。温衍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家,否则必定少不了温父的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