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之中的陌黎只觉得自己似乎脱离了窒息之感,丹田与全身经脉隐隐作痛,她却无法顾及,全身疲惫不堪,连动用灵力都困难无比。
而陌黎也再没看到那个女人,那个银发的女子,她又一次陷入黑暗与混沌之中,难以挣脱。
许久许久以后,陌黎只觉得身上似都要发霉了,再睁开眼睛,却是位于一片混沌之中,对面立着一面明镜,倒映着陌黎的身资,陌黎迈开步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纤纤玉手缓缓抚上,摸着冰冷平滑的镜面,镜中的自己却缓缓勾起一抹邪笑,穿过镜子,紧紧握住陌黎的手。
陌黎挣脱不得,只得抬头直视着镜中紫色的瞳孔,一个不慎,便被拉了进去。
疲惫的眼皮突然挣开,顺势刺入的光芒让陌黎艰难地眨眨眼,撑起身子,茫然看向四周。
巨大的紫檀荷花纹木床,锦丝的地毯,以及床边的琉璃香炉,散发于空中的香薰,无一不让陌黎熟悉。
这是她青云宗的闺房!
陌黎抬手揉揉乏困的肌肉,弯弯僵直的腿,却是瞧着自己枕在一口冰蓝色的棺木之中,忙站起身,迈出那口冰棺,陌黎抬眼,万千青丝不加修饰,纷纷垂下。
陌黎有些头晕,赶忙坐在椅子上,倒下一口清茶,品味之中却是略微有些涩然,清清干哑的喉咙,陌黎才猛然发觉,自己身上藕色的寝衣,和尽数褪去的护腕。
陌黎略微慌张地看着身上,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每一个伤痕,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手腕,后背,除却肩膀处的纹身,和手上绽开的莲花,一切都像是新生儿的皮肤,光滑而又干净。
“天!小主,你醒了!”
陌黎抬头,看着倾泻而入的太阳,和身着青色衣袍的风吟,微微开口“你先进来,把门关上。”
风吟闻言,忙将手里的点心放到陌黎面前,小跑着将阳光驱赶至门外,再扭过头,声音已经有了许些涩然“小主,真人估摸的日子果真无错,您可算是醒了。”
陌黎揉揉发困的眼,开口“什么可算是醒了?我怎么了?还有,我不是……”
话罢,陌黎突然愣住,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她看见,她进入神兽森林,晕倒在那蛇头面前,可那之后呢?又怎么样了……
“小主,”风吟将陌黎手中的茶杯沏满,开口“你是不知道,要不是青莲真人发觉小主不对,把您从冰湖中救了出来,保在冰棺之中,受真火熏陶七七四十九天,这才得以将那寒气逼走,您可真就危险了。”
陌黎闻言,略微惊愕地开口“什么?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足足四十九天?”
风吟点点头,开口“可不是,不过啊,我听真人说,好些人想找到冰湖都不一定会找到呢,这冰湖可以治愈世界上的任何伤痕,就连丹药都无法可解的伤疤,在那冰湖中一泡,可就全好了。不过像小主这样连泡两天,寒气和魔气一同侵入体内,可就真真是危险的打紧。”
陌黎下意识摸到身上的疤痕,开口“这样啊,那,我身上的衣服是母亲帮我换的吗?”
风吟摇摇头,开口“不是,我听真人说,这冰棺会封存衣物的灵力,小主的法衣没了灵力支撑,怕是消散了吧。”
“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了,那时候真人怕再拖延时间,小主就危险了,直接就将小主放入冰棺中修养了,风吟记得真真的。”
听到这话,陌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四周干净的陈设,好奇地询问“那母亲呢?怎么不见她。”
“哼!”对面的风吟突然将手里的茶壶扔在桌子上,悠悠开口“还不都是他们,非要拉着咋们真人去帮那云霖治伤,你就说,咋们真人和他们冰凌峰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平常一有事就嘲讽我们,如今倒也好意思再来求真人。”
说此,风吟似是打开了话匣子,看着陌黎“小主,你是不知道,你受伤那一会儿,真人本想拿那冰棺救您,却未曾想他们一个又一个过来逼迫真人,要不是真人坚持,你可就危在旦夕了!风吟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万剑宗,摆明了联合冰凌峰一起欺负我们!”
陌黎瞧着风吟因为恼怒红润一片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寒意,开口“呵,行了,这万剑宗本就里外不是人,青云也不全都是人,你可和我说说,他们将母亲挟持到何处了?”
风吟微微眨眼,“听花颂说,好像是去了临家。”说此,风吟略微不解地叹了口气“说来也真是好奇那临家小姐了,好好的临家大小姐不做,偏生要当饕鬄的奴隶,放出了那魔兽,害得无数人生命,如今被剔除灵根,散到炼气期修为,也是可悲。”
“你说什么!”手中的茶杯随之落在地上,陌黎无心理会落在手上的水渍,抓着风吟开口“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君沫怎么了?”
风吟睁大眼睛,惊愕地开口“就,就是小主昏睡一个月后,君沫小姐被发现身上带有饕鬄奴隶的纹身,众人提取了记忆,才发现竟是她放出了四头龙魔,还杀了一个青云宗弟子,临家老祖一气之下毁了她的灵根,还散了她的修为,昨天就被逐出临家了。”
陌黎只觉得自己僵持在原地,眼神略微涣散,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那个女子温润的声音:
“不过没关系,警告又如何?下蛊又如何?被发现废除修为又如何?反正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全都毁了又如何?!”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哥哥,父亲,爷爷还有卜老,他们都不要我了,都对我失望透顶了,陌黎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是啊,我会离开这里,忘记一切,然后去北齐,我听说书人说,那里有最美丽的冰山和雪花,每一片都不一样,还有火红的腊梅,那里,会是我最好的栖息之所……”
那个夕阳之下,陌黎清楚的记得,临君沫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憧憬和希望,她的嘴角适宜的弯起,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如今却更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划在她的心上。
她以为她应该是不在意的,就算真的有这么一天,她也应该是悲哀的,替自己悲哀……
“风吟,帮我穿衣服,我们……去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