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4000多年前就留下了较为完备的成文法典。
对于世界上的第一部成文法——《汉谟拉比法典》,迄今仍是见仁见智。
在它的身后,有着一片嘈杂的纷纷攘攘声。
1901年,一队考古人员在埃兰古都苏撒遗址四周仔细地探察。
这是由法国人和伊朗人共同组成的考古队伍。时近中午,所有的人仍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跟往常一样,他们不断地挖掘到一些泥板残片、陶片和雕塑碎片。突然一位考古队员招呼他的队友说有新的发现,大家急忙聚拢过来。
这是一块黑色的石板,上有浮雕像。“我已经挖了一段时间,才将浮雕像全部挖出来,”这位考古队员兴奋不已,“我认为它肯定是具有重大价值的文物。”队员们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纷纷停下自己的工作,一起加入到挖黑石块的行列。
经过众人的劳动,石块上的泥土被很快地清理干净,露出了它的原貌。
这是一根黑色玄武岩的大石柱,已断成三截,顶上近似半圆,上刻一坐一立两人,雕像之下是一行行绕柱而刻的文字。石柱呈上窄下宽的形状,底部周长约1.9米,上部周长1.6米,柱高2.25米左右,整体看上去颇有气势。开始,谁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但谁也不敢小瞧这根石柱。考古队员决定将这块石柱由伊朗运往巴黎,进行仔细研究。此碑至今仍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内。
经过考证和对石碑上楔形文字的译解,人们终于知道这是古巴比伦著名的汉漠拉比法典。很有特色的是,黑色石柱上部刻了一块两尺见方的浮雕,表现太阳与正义之神沙马什侧身端坐,右手以王权授予站立于前的汉谟拉比,艺术手法相当高妙,加之碑文刻工精细,书法典雅,从而此碑本身也成为古巴比伦最重要的一件艺术珍品。它之所以出现在埃兰,显然是埃兰人在公元前1150年攻陷巴比伦城时,将此国宝作为战利品带回苏撒。碑上有几条文字已被磨损,据推测可能是埃兰人把此碑运回苏撒后,为记功而准备增刻文字而造成的。
可是,为什么石柱不仅没有刻上新字,反而被损坏了呢?汉谟拉比法典经历了怎样的劫难呢?这一切只能是个谜。
汉谟拉比法典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留传至今最完备的一部法典,也是世界历史上现存的古代法典中最详尽,影响最大的一部。
虽然,苏美尔文明时期也制定法典,但现存各典都属残片,难以窥其全貌,且体例也较原始,因此只有汉谟拉比法典可说是现存最早的完备法典。
那么它上面到底记载了些什么呢?法典的起首是一篇引言。汉谟拉比在引言中说道:“土地之众神、天神、苏美尔最高之神预定巴比伦是世界上的至高无上者,是万方之最强大者,巴比伦王国是与天地共始终的不朽王国。天神和苏美尔最高之神的人类的幸福命令我,发扬正义于世,灭除不法邪恶之人,使强者不能欺压弱者,使我如太刚、光明及审判之神,昭临黔首、光耀大地。”其后,紧跟着写的是有关汉谟拉比的25条赞美之辞。他自称自己是“常胜之王”“四方的庇护者”“国境之天盖”“众王之统治者”“冲击敌人的勇猛金牛”“众王之神”“明哲之君主”“人民的牧者”等等,尽管这些头衔未免有些夸张,但却表明经过南征北讨,汉谟拉比已建立了一个强大的专制集权国家,即历史上著名的古巴比伦王国。法典正文有282条,主要可概括为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法典施行同态复仇法,即奉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原则。
其次,具有明显的阶级歧视,如对下层社会的赔偿低于上层社会,法典第203条和205条规定:“倘若自由民之子殴打与之同等的自由民之子,应赔银—明那;倘若自由民之奴隶殴打自由民之子,刚应割其一耳。”第三,实行严格的保护商业界财产的规定,如法典第6条中规定:“自由民窃取寺庙或商行的货物,处死刑;接受赃物者也处死刑。”第四,颁布许多“福利国家”的规定,包括确定基本商品的价格,限制利息率在20%以内,周密地调整家庭关系,保证度量衡的信誉,城市负责对未侦破的抢劫案或凶杀案的受害者作出赔偿等等。
第三部分为法典的结语,它声称此后千秋万世,国中之王必须遵从石柱上所铭刻的“正义严词,不得变更所决定的司法判决和所确立的司法裁定”,不得破坏汉谟拉比的创制。
对于任何敢于篡改法典的统治者,法典给予了生动和尖刻的诅咒:“使其祸起萧墙,消弥无术,而终趋灭亡……饥谨连年,天日无光,死不旋踵,……其人民离散,其王位灭绝,其姓名及国号无传,在人世神使其生命绝灭,在阴间使其灵魂干涸……”法典结语中大段的诅咒,读来的确有一种压人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唯恐咒语生效。
也许正是这些尖刻的咒语才挽救了石柱上的法典,使埃兰人因为心虚而未敢妄自磨去石柱上的文字,刻上自己的内容,从而使法典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流传至今。此种推测臆断正确与否,也许只有埃兰人心里最清楚,对于现代人,它恐怕永远只是个谜。
在汉谟拉比那个时代,制作这样一个法典可是开先河之举,它是闪米特人其他各族如亚述人、迦勒底人和希伯来人制定法典的基础。为什么要颁布这么一部法典呢?不会是汉谟拉比一时心血来潮吧?作为一位很有才干的国王,汉谟拉比勤于朝政,日理万机。他关心农业、商业和畜牧业的发展,也关心税收等其他问题。
在位40年还忙于征战,最终横扫六合,将西从幼发拉底河、东到底格里斯河的广大亚述地区和其中数十个小国全部臣服。随着版图的扩大,作为“威武之王、四方之王”的汉谟拉比每天要处理的申诉案件应接不暇。
在位的第33年至第38年间,他下令将昔日的一些法律条文收集起来,再加上社会上已形成的习惯,汇编成法典并刻在石柱上,竖立在巴比伦的马尔杜克大神殿里,供臣民们瞻仰与学习。关于《汉谟拉比法典》的形成,有人认为它是巴比伦王国特殊的自然环境的产物。哺育了美索不达米亚人(生活在两河流域的人)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每年都会泛滥成灾。北部地区的大雨加上扎格罗斯山脉和托罗斯山脉上的积雪,常引起特大洪水,结果是灌溉沟渠水满而溢,农田毁于一旦。更可怕的是,洪水泛滥的时间和洪水量不可预见。
在古巴比伦人眼里,洪水之神尼诺诺不是一位慈善之神,而是一位恶毒之神。雪上加霜的是,外族入侵的威胁无时不在。生存环境的恶劣使得美索不达米亚人的人生观带有恐惧和悲观的色彩。
一首广为流传的苏美尔人诗词集中反映了这种心态,诗中写道:“只有人,他的寿命不会很长,无论他做什么,只是一场虚无。”为了减轻笼罩在心头的不安全感,美索不达米亚人求助于各种方法,诸如剖肝占卜术、占星术等等。
编纂法典也是其手段之一。
而《汉谟拉比法典》不过是其中最杰出的一部。也有人认为,汉谟拉比制定法典并将其刻写在石碑上只不过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威严。苏撒古城出土的椭圆柱形石碑的上半段是一幅精致的浮雕。浮雕中古巴比伦人崇拜的太阳神沙玛什端坐在宝座之上;古巴比伦王国国王汉谟拉比则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画面中的太阳神形体高大,胡须编成整齐的须辫,头戴螺旋型宝冠,右肩袒露,身披长袍,正襟危坐。此刻他正在将一把象征帝王权力标志的权标授予汉谟拉比。汉谟拉比国王头戴传统的王冠,神情肃穆,举手宣誓。太阳神的宝座很像古巴比伦的塔寺,预示着端坐其上的是最高的神。整个浮雕画面庄严而稳重,充溢了“君权神授”的古老观念。石碑的下半段,便是用楔形文字书写的《汉谟拉比法典》的全部条文。
这种把国家典律和艺术结合起来的形式,后来成为古代纪功碑的一种范例。古巴比伦的辉煌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传世之作《汉谟拉比法典》任由后人评说。是耶?非耶?无论如何,正是依靠这部法典,汉谟拉比时代的巴比伦社会成为古代东方奴隶制国家中统治最严密的国家;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这部法典照亮了当时的美索不达米亚,也照亮了后世的法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