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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呓

经历了那些事之后,余倩突然觉得爱情是件很俗气的事,她觉得或许妈妈说的对:小屁孩懂什么叫爱情啊,毛都没长全呢。

比爱情略微不俗气的,就是理想。

余倩开始认认真真考虑自己的理想。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毕业的时候,大四的学长实习结束回来收拾东西,学校里蔓延着毕业的欢天喜地,但是虽然嘴上不说,彼此都清楚内心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恐惧。

余倩看着他们拍照甩学士帽的样子,微微一笑,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轮到我们了,到时候你是以怎样的姿态站在毕业典礼上呢。

余倩花了两个小时,工工整整的列了一百个梦想,然后配了一百张图,放在相册里。

最小的梦想是,希望得到一箱子巧克力注心饼干。

最大的梦想是,世界和平。

眼前最需要实现的是,希望考上一个好的研究生。

在相册的备注上,余倩写着,希望这些梦想在五年之后全部实现,希望五年以后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不要感到愧疚。

余倩卧室里敲打下那些字的时候,累了,就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橘黄色的光布满天空,窗户外面一排排的梧桐树叶在橘黄色画布上随风勾勒着,倒映在眼睛里的画面跟不上眼前,叶子细微的移动,看起来好像一秒钟变换一个样子,像是暗黄色的默片,淅淅沥沥,静静谧谧。余倩起床的时候总是不记得把窗帘拉开,比起阳光,她更喜欢灯光,节能灯荧光白的亮虽然比不上日光的柔和,但是比日光清醒的多。

余倩拉开窗帘,感觉那光线把自己裹上暗黄色的金边,窗外被树包围着,三米一棵树的距离,叶子舒展着不紧密也不疏松,有种在大森林里的感觉,就像在森林里不能接触阳光的吸血鬼,拉开窗帘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身上会像是洒满金粉。

其实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也不错的感觉。

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为什么总要费事去改变成你想想的那个样子,每次结局就只有更糟,这就是世界不可违背的力量吧。

那就顺其自然。

你知道么,据说七夕的时候,坐在葡萄藤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的悄悄话。可能今年鹊桥中间的那个小喜鹊病了,牛郎和织女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地上的人们开始高喊:性别不一样,怎么谈恋爱。

余倩看着网页傻笑的时候,收到了徐良飞的邮件:七夕快乐。

打开word附件:思。未眠。恐相见。暮光沉淀。暖色流光年。月色跳转枝间。思念与时光同眠。梦里飞花深沉溪涧。形影独自怜徘徊不前。淅沥泛黄老式中国默片。时间度我远去少年愿。梦之枉然情何以堪。闲观庭前花开落。思泛白云舒卷。泪落手中绢。依稀可见。梦中人。默然。恋。

一行一句,字数一行一增,一行一减。

Word里的回车键在每一行各就其位,恰巧与字拼成一个心。

最后落款:爱你如故。徐良飞。

这是余倩二十年来收到最浪漫的礼物了。

就在余倩还沉溺于这温暖中独自傻乐的时候,徐良飞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样?很符合你小清新小文艺的口味吧?”余倩想都能想到他嘴角咧开俏皮的样子。

“还不错吧,就是有几句不够押韵,有一副好嗓子不用,干嘛非要动生了锈的脑子啊。”跟他对着干是余倩的乐趣。

“喂喂,这是我四天才想出来的。”

“四天?四天?不要闹了好不好,要是我,十分钟就搞定。”

徐良飞有点不高兴,“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

余倩心里暗笑,说:“刚才看到一个好看的情侣头像,你要不要换?”

“要换,要换。”徐良飞的语气就像是要吃到肉骨头的小狗,尾巴摇的特别欢。

咳咳,虽然比喻不怎么恰当,但是他就是这个样子。

余倩的一切,在他眼里,比肉骨头还要重要。

余倩和徐良飞过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日子。

潘亮和现在的女朋友鲁伊没事就在网上秀秀恩爱。

余倩抱着几本书,每天走在到处人满为患鸡飞狗跳的学校里,幸福的冒泡泡。

“埃,你看,那个人,就是余倩……”

“噢噢,就是那个觉得自己了不起,抢别人男朋友的……”

“嘘,别说了,小声点。”

余倩看着身边走过去嘀嘀咕咕的俩人,气不打一出来,小时候就是这样,余倩不太会跟人吵架,胆子小,一跟别人吵架就哆哆嗦嗦的,所以养成了对外格外温柔的形象,不找事,说话也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

但是这样的事就不能忍受了吧。

徐良飞看见余倩傻傻的站在那,悄悄从背后过过去,然后拍了一下余倩的肩,再从正面出现,准备好的笑脸,被余倩马上就要哭得表情吓回去。

“怎么了啊,抱抱,不是被我吓得吧。”徐良飞把余倩搂在怀里,顺顺毛。

“他们说…他们说…呜…我抢别人的男朋友…呜呜呜……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前女友搞得。”余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拍打徐良飞。

徐良飞大眼睛忽闪忽闪无辜的。

“你别这个表情……呜呜呜呜……”你这表情让余倩把持不住好么。

“没有啊,就前几天七夕,她在我主页上留言,说什么这个日子秀恩爱的都是好兄妹一辈子,我接着就删了啊,你看见了啊?顺毛,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委屈的语气。

“呜呜呜呜呜……还有这事……呜呜呜……”

徐良飞拿她没辙:“好啦,别哭了,我最怕余倩哭了,我带你去喝咖啡吧。”

来到咖啡店,徐良飞说:“两杯doublemocha,一杯不要加糖,一杯……”

“一杯不加咖啡。”余倩说。

徐良飞和服务员满脸黑线。

“你这样叫喝咖啡?”徐良飞拍余倩的头。

“关我什么事,那杯不加咖啡的是你的。”

“……”

徐良飞先被余倩询问了一个小时,把徐良飞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想了一个遍,徐良飞做人还真端正,身边的女人要不就是有男朋友了,要不就是拉拉。

“那会是谁呢。”

“余倩!徐良飞!你们也在这里啊!”顾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余倩和徐良飞就像审视嫌疑人一样打量着顾温。

“程琳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反常?背后有没有说我什么?”余倩眯着眼问顾温,此时,应该给她一个烟嘴让她叼着。

“你们在玩什么啊?天黑请闭眼?没事吧你们,程琳没事干嘛提你啊?”顾温一边说一边双手抱胸,以防被这对情侣杀了抛尸。

“那你有没有在程琳面前说我什么?”

“你脑子被门挤了吧,哇塞,那得是多坚硬的门啊,挤了你脑袋还不坏。”顾温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徐良飞在一边偷笑,“我干嘛提你啊,让她误会了多不好。”

余倩瞪了一眼徐良飞,冲顾温一个劲的翻白眼,说:“我怎么了,我的存在还是对程琳来说有很大危机的。”余倩整整领子。

“我只喝咖啡不说话。”顾温端起咖啡看着窗外,若无其事。

这个破事惹的余倩好几天都睡不好觉,白天去上课,路上总是觉得背后好几双眼睛盯着,好几张嘴巴叽叽喳喳议论她。

余倩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头发跟个鸡窝一样,牙咬着被角:“我一定要把那个祸害抓出来!!!”

肖肖在外面打工,跑动跑西的,一天不知道要在这座城市跑多少遍,人整整黑了一圈,不过也壮了,难为了整天吃泡面的胃和整天笑话化学物质的身子。

“你这是在追求时尚么?不过你这也不叫小麦色啊,这叫……碳色?走大街上我都怕你被拉煤的车拉走,喂喂。”余倩围着肖肖转了几圈。

肖肖显然是没精神。

“我还有工作,可能最近不能来找你了,今天这是我路过你们学校,就把你叫出来,咱俩说说话,一会儿我就走。”

一阵子不见,肖肖说话的样子变得稳重了。

“最近你跟她怎么样了?为了宋雨整天这样累,看着都可怜。”提到宋雨,余倩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不是她需要钱么,我这天天省钱,天天吃泡面,身体有点受不了吧。”肖肖语气很平淡。

“你有病么,她是你爸还是你妈啊,你妈要是知道他儿子整天在外面为了一个女人吃苦,心里得有多难受啊。”余倩要为这小子抓狂了。

“没关系啊,我一个男的,皮糙肉厚。”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这样平淡的样子让余倩觉得心酸,也有点心疼。

“来,我也没带多少钱,这里有二百,你先拿着,这几天吃点好吃的,也不用急着还……”

“不行……”肖肖刚说话,身上的呼叫机就响了,“那……谢谢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余倩看着肖肖远去的背影,觉得,我们都回不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了。

肖肖握着那二百块钱,骑着公司的摩托车,风从脸上掠过,带下一股股的泪。

余倩不知道,肖肖已经好几顿没有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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