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林中挥舞,剑声淋漓,所到之处,枯叶尽落。只见她一个回身,收放自如地站稳。
“很好,芷儿,这一套剑法你已经应用自如了,爷爷的本事你都学会了。”方权望着方芷儿,欣慰地说。
方芷儿笑意粲然,站在方权面前,接过手帕,抹抹额头上的汗珠,“爷爷,这都是您教得好,您身体不好,还每天清晨陪我来练剑。”她从小大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很疼她,只要她喜欢的,爷爷总会变着方子满足她,只是在习武上,却一点也不松懈。
“芷儿,再过几天,你就满十六岁了,爷爷打算带你去京城。”方权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晨早的寒气重,方权不由地咳嗽起来。
芷儿赶紧上前扶着他,心疼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爷爷,这天气一转寒,您的病又犯了。对了,爷爷,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京城呀,京城在哪里?”
“芷儿呀,京城才是你的家!”方权想起往事,心头一紧,老泪纵横。
“爷爷,您怎么了?”芷儿望着爷爷,不解地问。
“没事,爷爷看着芷儿长大了,高兴的。”方权用衣袖抹干眼泪,轻轻地接过芷儿手里的剑,这把剑,见证他的人生,只是后来,他遭遇仇家的毒杀,经脉尽断,不再能持剑,没想到芷儿却天生聪颖,能靠他说的剑法,悟出这般武艺,看来,这剑,该重出江湖了。
方芷儿嘟起小嘴,“爷爷,您是有心事吧,您常常一个人背着我抹眼泪,可是却不愿意告诉芷儿是什么事,现在既然我长大了,您就应该告诉我爷爷是为何而伤心了吧?”
“小丫头,现在学会贫嘴了!”方权大笑起来,“走吧,太阳出来了,我们回村去吧。”
芷儿仰起头,阳光正透过林缝洒在她的脸上,一身白衣裙的她,宛如一朵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白莲,清澈的眼里,干净而无尘。“爷爷,为什么每次我们都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回去呢?”
“芷儿,你一定要切记爷爷的话,不能让村里的人知道你会武功的事。”方权严肃起来,“太阳出来后,会有村民来山里砍柴的,所以我们必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爷爷,为什么呀,练武又不是见不得的事,为什么怕被大家知道呢?”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江湖险恶,不可相信任何人。”方权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方芷儿,有些忧心。
方芷儿笑起来,朝前面跑了几步,转过头,“知道了,爷爷,您每天都要唠叨这句话,那么我们也不要相信林伯伯他们吗?他们可是一有好吃的都会送给我们的。”她清脆的笑声,萦绕在林间。
方权摇摇头,这孩子,本来就应该这般快乐,只是,这快乐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他要把真相告诉她吗?方权有些迟疑起来,他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老爷,夫人,希望你们不要怪老奴的决定,老奴实在是无法让你们承受这种不白的冤屈。希望芷儿能完成我的夙愿。
“芷儿,一大早去哪里了?”回到村庄,村民已经日出而作了,在村口纺织的吴大婶见到芷儿,热情地问着。
方芷儿乖巧地坐到她身边,“大婶,您这么早呀,我和爷爷出去山中走走,爷爷的咳嗽又犯了,我一会还要去给他采药。”
“真是个好姑娘呀,将来哪家娃娶了你,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呀!”吴大婶爱恋地摸着芷儿的长头发,“方大叔,你有这样的孙女真是福气呀!”
方权笑了笑,“是呀,我这孙女可是懂事得很呀!”
下海捕鱼的林伯伯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走过来,“芷儿,给,这条鱼给你爷爷当下酒菜去。”
“伯伯,你又给我们送好吃的了,不过爷爷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不能给他喝酒。”芷儿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鱼,从小村里的人都很照顾他们,爷爷会点医术,还给村里的人看病,虽然他们不是本村人,但声望很高。
“芷儿,这是我送给你的。”林伯伯的儿子狗儿也跟着他爹凑过来,递过一只银镯,他和方芷儿同年,自小一起长大。
芷儿忙摆摆手,“我不要。爷爷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我爹说,以后要娶你给我当媳妇,所以我不是别人。”狗儿直白地说,他觉得芷儿在他心里就像画里的仙女一样,那么迷人。
林伯伯讪讪地望着方权笑了几声。
“谁要给你当媳妇呀,真不害臊!”芷儿伸出手指在脸上羞他。
林伯伯拉拉吴大婶,吴大婶心领神会,停下手里的活,“方大叔,也该给芷儿寻门亲事了,我看,狗儿这娃不错,他会对芷儿很好的。”
“是呀,他大叔,我看就这两个娃订下来,你看行不?”林伯伯一脸讨好地问。
狗儿一听他爹这样说了,乐呵着过来想给芷儿戴上手镯,芷儿心里一怒,一把扣住他伸过来的手,按住脉门,一个反手,只听见狗儿痛苦地嚷:“啊,疼,疼,放手——”
“芷儿,你这是干什么?”林伯伯大惊失色,忙过来拉开他们。
“芷儿,不许这样!”方权呵斥了一句。
芷儿松开手,冷漠地看着他们父子俩,方权叹了口气,这孩子,一旦生气了,就变得这么冷,完全与平日的温柔不靠边。
“芷儿,快跟狗儿道歉。”方权严厉地说。
“不,我为什么要道歉,错的是他,谁让他要来拉我。”芷儿倔强地说。
“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这么粗鲁呀?”吴大婶看着狗儿的手腕,红肿起来了,“哟,力气还不小呢!”
“芷儿,我们家狗儿哪点配不上你?要知道,这条村,我们林家的生活是最好的。”林伯伯炫耀道。
方芷儿脾气上来了,把脸别过去,她最讨厌狗儿了,整天跟着林伯伯,无所事事。
“其实芷儿还小,也不适合谈婚论嫁,而且过段时间,我要带她离开这里了。”方权娓娓诉道;“这些年谢谢大家的照顾了。”
“什么,你们要走,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呀?”吴大婶吃惊地问。
“你们不是爷孙相依为命的吗?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呀?不会是狗儿的事让你难做吧,那当我们没提过。”林伯伯挽留着。
“我要带芷儿去投靠一个朋友,让芷儿换一下生活环境。”方权望着远方,十三年了,不知道外面又是怎样的一种天下了。
“芷儿,你真的要走吗?狗儿捧着受伤的手小心地问。
方芷儿看着他的手,有些愧疚地说:“爷爷说要走的,你跟我来,我给你上点药。”
狗儿赶紧跟着芷儿回茅屋去。
“不好意思,芷儿那孩子太冲动了,弄伤了狗儿!”
“他大叔,我是很喜欢芷儿那丫头,你们要是真走了,我很舍不得呀!”林伯伯感叹着,他的心愿就是给狗儿娶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全村没有哪家的姑娘能比得上方芷儿。
芷儿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方权在心里默默地想,芷儿长大了,光芒无可挡,村里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前几天隔壁的孙大爷也来为他的侄子提亲,这村里的每一户都是善良的人,十三年来,没有任何的争吵,家家户户都安分守己,他和芷儿不能打扰到这样的平静。该带芷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