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拉开门,杨虎快步走出来,站在方权的面前,打量着,一把拉住方权的手,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方兄,真的是你呀!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方权看着杨虎,一脸的平静,“杨兄,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呀!”
“快进来,听下人说,你三日前曾来过,我和弟兄们保镖去了趟江西。”杨虎是个粗人,大大咧咧地拍着方权的肩膀,这才发现方权身边的芷儿,“这位是?”
“杨兄,这位是我的孙子,叫方知。”方权介绍着。
杨虎好奇地望着方芷儿,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像男子,这天下还有男子生得如此细皮嫩肉?不过,既然方权说是孙子了,那就应该是男子了。
“走,我们兄弟俩十几年没见了,这回可要好好喝上一杯了。”杨虎转身吩咐家奴去备酒宴,拉着方权兴奋地走进府里。
“杨兄,没想到阔别十三年,你竟有这般作为,佩服佩服。”方权抱拳。
杨虎大笑起来:“我能有今日,多亏了方兄你当日的帮助,如果没有你的拔刀相助,我杨虎在那趟镖途中早就命丧黄泉了。”
方权摇摇头,“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当年,宣王府一场大火之后,我曾想潜入王府寻找方兄,无奈官府派人守着,所以十三年来,我都以为方兄你——”杨虎眼眶泛红,看得出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老夫命大呀,逃过一劫,我因身体残弱,便离开了王府,回乡了,这十三年不曾回来,不知,当年王府怎样了?”方权喝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问。
杨虎支开身边的其他家奴,压低声音说:“方兄有所不知,幸好你离开了宣王府,官府的人说,当年慕容将军作乱,畏罪自杀,只是可惜了府里的下人,都一并陪葬了。不过之后官府曾在城里大肆搜查,说是将军之女不见尸首,那段日子,人心惶惶呀,皇上登基后,这场风波才停止了。”
芷儿脸色一沉,插了一句:“那最后可有找到将军之女?”
“那三岁孩童,就算活着也无所作为,不过这十三年来,倒是没听过,不过当年的事谁都明白,方兄也曾在王府当差,慕容将军忠义两全,这作乱之说,恐是一个借口,所以,我们这些老百姓都只能在这四壁范围内才敢提及。”
方权附和着:“是的,曾经也是我的主子,真是可怜了。”
“方兄,这是往事了,切莫在大庭广众下说,免得惹麻烦。”杨虎叮嘱着。
“这自然是,杨兄大可放心。”方权咳了几声。
“请问杨镖头,现在的宣王府住的是何人?”芷儿问道。
杨虎摆摆手,“侄儿怎能叫我镖头呢,按辈份,你也该叫伯伯。”
“杨伯伯!小侄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故分不清称呼,望杨伯伯见谅。”芷儿礼貌地说,她心里焦急地想得到更多的消息。
“侄儿是好奇吧。这宣王府本来是无人敢住的,你想想,死了一百多人呀,所以一直空着,皇上下旨整修过,也是一间空宅子,不过倒也奇怪,这凌王就不怕,还主动跟皇上说要了这府邸,现在就改成了凌王府了。
“凌王府!”芷儿自言自语着。
“这凌王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姑母是当今的太皇太后。没人敢惹。”杨虎继续说。
芷儿眉头紧锁,在心里暗自记下了。
“老爷,来客人了吗?”一位中年女人走进来,约莫四十六七岁左右年纪,身穿大红色百褶裙,褶裙上打满细裥,每道细裥中间都有金丝交叉窜连,一头黑发挽成乌蛮髻,容色端庄。
杨虎哈哈大笑起来,忙起身介绍:“方兄,这是内人林屏娘。屏娘,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方兄,当年就是他救了我。”
林屏娘向方权作了个揖,“常听老爷提及兄长,幸会。”
方权回礼,“我兄弟这样的粗人能討得弟妹,真是福气呀。”
“老爷,方大哥是否在府上住下?”林屏娘问道。
“这是当然,你快去打点好两间客房。”
方权待林屏娘走开后,朝杨虎抱拳,“杨兄,老夫今日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已身患顽疾,不知时日还余多少,倘若老夫撒手西去了,还望兄弟能帮我照顾知儿。”
杨虎听罢,拍拍胸脯,“兄弟放心,我杨虎必会照顾好侄儿的。”他端详了方权一会,只见方权早已没有当年喝叱江湖的杀气了,如今只如一名垂危的老人,“方兄,待我唤来郎中,为你诊断。”
方权用力地咳了几下,仿佛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咳,咳,不必了,杨兄忘了我也略懂医术,这病,听天由命了。”
芷儿在一旁,望着方权,心里难过起来,在客栈之时,找来的郎中也是说听天由命,她一时眼眶湿润起来。
“侄儿不必伤心,我杨虎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寻名医治好方兄的。”杨虎见芷儿难过,向她保证。
家宴备好,杨虎和林屏娘作陪,热情地款待了他们爷孙俩,芷儿吃惯了粗茶淡饭,见到这满桌丰盛的佳肴,甚是好奇地每样品尝了一小口,只是心中太多事情困扰,胃口不佳,便简单地嚼了些米饭充饥。
方权难得见到故人,和杨虎,在席间放开心怀倾诉着十三年未见之情,林屏娘亲自倒酒,杨虎见方兄身体不佳,也不敢劝杯,只是方权心中无限感慨,便一杯一杯地喝起来,有一醉方休之意。芷儿曾想劝阻,但见方权眼里流露的痛苦,自知方权守着仇恨多年,难得像今日般放开,便安静地在一旁,听他们的酒后之言,从断断续续的聊天里,芷儿才知道方权原本是江湖上有名的一剑高手。
席散后,微醉的杨虎送方权回客房,他对方权抱有很深的敬意,一是当年方权的名气,二是方权对他的救命之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年的一剑高手武功尽失委身于王府当管家,竟在王府大难保得性命之后,如此狼狈地出现,这世间事,真是难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