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花语平原腹部的这条河流,发源于北部的横断山脉,自北向南在花语平原上蜿蜒穿行,因为其流经之地多为平原少山,因此这条不大的河流也被称为易水。易水河并不大,是光明帝国和沙漠帝国边境线上的密西比河的主要支流之一,但流经地多而广,灌溉着花语平原上无数的牧场。
河流这东西,平常时期看着人畜无害还能灌溉四周,但一旦进入丰水期,其肆虐程度就因河流大小而异,如同一把双刃剑,易水河并不大,最宽处也不过百米,最窄处二十余米,在王铭他们被埋伏之地的数百米的山谷坡地中,宽度也有30多米,水深不过半人,鉴于此时虽然是丰水期,但却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因此王铭所部才敢安心在此安营扎寨。只不过,王铭他们万万没想到,西诺斯对他们的算计,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奔腾的洪水宽度超过了300米,几乎将整个峡谷都囊括其中,虽然易水本身较小,河谷宽度也足够,但偏偏上游却降水较多,因此在积蓄了近3天的水量后,这一次的洪水在一刻钟内席卷了整个谷地的一切,咆哮着带走了所有能带走之物,为了加大伤害力度,埃尔隆更是特意让上游的部队将树木消尖放入水中,洪水夹杂在尖木,时时都能听到沉在洪水中的骑士一声闷哼,然后失去了踪迹,战马也如此,原本牢靠的营帐,也在这撞击下支撑不住。
埃尔隆带着一众西诺斯军官站在山顶上极力观察山谷中的情况,虽然谷底一片漆黑,但兽人的眼睛天生就能在黑暗中视物,不过这一次他们失败了,下方的洪流中,他们很难分的清楚,往往是一个人突然出现,下一刻就不见了。原本狼人万夫长米内光还想带着狼人下去冲击一波,抢抢功劳,但是被埃尔隆严厉制止了。埃尔隆也特别头疼这些个万夫长,虽然自己身份是代理指挥,但实际的军权职位也是万夫长,要想让这些家伙服从,真是难上加难。
“告诉部队,原地驻守。”埃尔隆对身边所有武将说道,“现在先去只会陷入泥潭,天亮以后,他们就任我们宰割。”
“他们要是跑了怎么办?”米内光问道。
“他们要是跑了,从哪个方向突围的,那个方向值夜官就人头落地。”埃尔隆冷漠的看了眼这个只有武勇而无什么智慧的狼人。
“将军,现在敌人一片混乱,我们脱去铠甲趁乱攻击不是正好吗?”发问的是阿部规。
“没有必要。”埃尔隆摇摇头,“困兽犹会死斗,现在我们没必要去做这些牺牲,只要围困他们一段时间,饿也饿死他们。”
所有武将恍然大悟,能少死一些族人,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毕竟从西诺斯大陆运兵过来,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族人的性命,肯定要比这些人类高贵的多。
“都散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早看看他们的情况。”埃尔隆突然笑了下,“我想这么大的水势,或许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全都喂鱼了。”
所有武将都会心一笑。
事实虽然不如埃尔隆预料的那样,也相差不远,虽然洪水最终只持续了一刻钟,但对第一大队的损害却大到了天际。天亮后活下来的王铭,收到了来自姚青的最终报告:整个第一大队被洪水冲走无法辨识生死的人,高达5000人,营地内留下的尸体高达1000多,整个第一大队现在总共活下来的人数为2200多人,战马军械和辎重全部损失,5个中队长只有姚青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的,都不知所踪。
听完汇报,王铭没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损失惨重四个字,已经不能概括了,整个北部联邦最精锐的第一大队,此刻仅仅只剩下一个中队的人,而且还全成了步兵,突围,已然成了水中月。
姚青也是忍着泪汇报完所有:“不过还好,昨天来的5个狮鹫骑士见机快,都还活着。”要是连累兄弟部队的人跟自己死在一起,那对王铭来说,无疑是丢尽了整个第一大队的脸。
“大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我想埃尔隆很快就应该要来试探了。”王铭长出一口气,“是我害死了兄弟们,这血仇,现在就让他们还,集结部队,准备战斗!”
“是!”北部联邦的汉子,话都不多。
正如王铭所预料,在第一大队集结没多久,从山坡大营中鱼贯开出了西诺斯的部队,不过让埃尔隆惊讶的是,不等他们进攻,第一大队居然主动进攻,虽然没了战马,人数只有近2000多人,但是所有的人依然义无反顾的缓缓向山顶走来。虽然没了战马,但第一大队的骑士所有随身武器都还在,对于骑士来说,武器和战马是两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即使是在洪水中,这些骑士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武器,因此,现在整个西诺斯阵营的人都能看到近两千白盾举在胸前,白盾后是骑士长剑,长剑后是白色的铠甲,所有人都迈着相同的步子朝山顶移动。
“强悍之色,不逊我虎族唉。”埃尔隆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很快恢复,“传令,300米距离时,半人马羽箭攻击。”
“将军,让末将去冲阵吧!”说话的是阿部规,对于兽人来说,能遇到这样强悍的敌人,心中的战斗之心猛然的燃烧了起来。
“阿部将军,有的是机会。”埃尔隆安慰道,“西诺斯的勇士应该战死在更有意义的地方,而不是这里。”对于埃尔隆来说,这一小支部队并不是战争的全部,他的心中地图是整个大陆。
阿部规不在说话,所有武将都看着山下那白色的方正缓缓向他们走来,敌人在这样的绝境下,想的不是突围,而是击溃他们,这样的勇气确实能让人热血沸腾,敌方的武将也确实让人肃然起敬。
“300米!放!”
“盾,起!”
半人马放箭的一霎那,第一大队的阵中也响起了吼声,除了第一线的白盾,其他所有的白色盾牌哗哗举过头顶,帮所有人覆盖住了天空中的防御,而前排的所有人则挡住了正面的弓箭。羽箭一息之后如雨点般砸落在白色盾牌上,有的从白色盾牌缝隙中穿过,射在盾牌下的人身上,引起一阵闷哼,如果射在非要害,所有人都是咬着牙将箭矢拔出,带出一串血肉;如果是射中要害当场死亡,就会有旁边的人接过他手中的白盾,继续顶在头顶跨过袍泽的尸体向前。第一大队的目标很明确,复仇,而复仇的对象就是对面帅字旗下的那批人!
箭矢如雨,一波接着一波。
200米!
短短一百米的距离,留下了近百具白色的尸体。
“米内光,你部4个千人队进行攻击。”
“嗨!”米内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片刻过后,4个狼人千人队咆哮着从两个山头奔涌而下。
埃尔隆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两个山头之间的移动距离大概一公里,如果分两个山头冲击,那么如果不掌握好速度,极有可能是攻击节奏不一致,从而给对手分别击破的可能,米内光作为狼人万夫长,虽然没太多智慧,但这点战争常识应该有的,埃尔隆没有点破,就是想米内光吃点亏,收敛下。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埃尔隆想多了,米内光虽然粗鲁,但战争天赋优秀,通过狼人特有的嚎叫,不断调整两边前进的步伐,最终两支狼人部队都在同一时间撞在白色盾墙上,白色盾墙波浪了一下,最终稳定了下来。对于第一大队来说,虽然是骑士,但对步战却从不陌生,毕竟在北部联邦那种地方,一旦突然严寒,战马这种娇贵的生物,很可能就尥蹶子,因此,步战也是北部联邦精锐军团的必修课。
双方一接触,米内光就明显感受到了压力,这支看似骑士的部队,在步战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水准,不同于骑兵三人为圈的作战方式,在步兵战中五人为圈,配合着盾牌长剑,只要挡住狼人的狼牙棒,侧面必然有一到两支长剑递出,宛如一个绞杀机器,想要突如这白阵的中或是打乱这样的阵形,简直难如登天。这五人的团体阵形正是帝国部队常用的战斗班组,五人为花,这战阵就叫五花阵,无数个五花小阵,组成了一个方阵,在这方阵之中,杀戮如同切草。近四千的狼人部队,很快便战死一千,而第一大队战死不到百人。
埃尔隆看了很久,沉默良久终于对身边人说道:“没想到德曼拉帝国的精锐骑士团竟强悍到如此地步,如果没有这场洪水,我想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
所有看着激战的武将都沉默无语,对于他们来说,第一大队带给他们的,只有惊骇,沉默,代表了默认,他们从来没想过人类军人竟然真的能在战场上和他们一较高下,要知道在东线战场的时候,大多数人类一看到他们就是逃跑的,这些西诺斯兽人甚至给所有人类安上了“东陆病夫”的称号。今日第一大队的表现,确实深深的震惊了他们,但只是震惊,并没有从心底消去他们的不屑。
“将军……”阿部规刚想说话,埃尔隆就打断了他:“阿部将军,你带领本部2个千人队去协助米内光将军。”战场就这么大,容纳下一个万人队已经是极限了。
“嗨!”
很快,半兽人队也和第一大队撞在了一起,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惨嚎和互相的绞杀。近一个万人队的兽人,对阵两千出头的第一大队,第一大队的所有人,毫无惧色,就连参与其中的凌云他们,毫无惧色。在大规模的兵团战斗中,一个伍的狮鹫骑士并不能影响大局,因此他们将狮鹫放在空中协助攻击后,就自觉地加入了第一大队的战阵,看着这几个第五大队的人,第一大队的战士默默的将他们“排挤”在了中心。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埃尔隆分批将各个万人队都抽调出人派上了战场,丝毫不想给第一大队一刻喘息机会,也希望阻止第一大队进攻他本阵的企图,最终第一大队在埃尔隆本阵前150米战斗了一天,直到天黑,双方才鸣金收兵,所有第一大队的人,才有机会坐在死人堆了,大口大口的喘气,包括王铭在内,所有人的双手都颤抖的快拿不住武器了,而所有人的武器,几乎都换了一茬,从最开始清一色的骑士长剑,到最后的狼牙棒,兽人弯刀等等,所有的武器不是断了就是缺口了;所有人的铠甲也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包括王铭的,左手铠甲整个被剁开,连同他的左手。第一大队的人,几乎人人带伤,即使这样,他们现在依然有300人存活了下来,而狮鹫骑士一直都被他们护在核心,所以完整的活了下来。
所有人喘着粗气,看着满河谷的尸体,这里面,除了第一大队的近2000人外,更有近5倍的西诺斯兽人和叛变的人类士兵,王铭突然笑了,那种仰着头对着天放肆的哈哈大笑,这一笑,感染了所有瘫坐在尸体上的第一大队,所有人都跟着他们的主官仰天长啸。
“大队长,起风了。”战场上一片沾血的落叶,随风直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