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略有些失落,可是仍旧笑着:“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喜欢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什么?”纳兰手上停了停。
“陛下,他喜欢你。”皇后说着,眼中无限向往似的,嘴角含着一抹羞涩的笑:“宫里女人多,他们都说陛下薄情,见一个爱一个,我知道他们都看错了,他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他喜欢你。”
“你是他的妻子,他应该喜欢你。”纳兰很认真的一字一字说出这句话,从前在草原上听人说过,北国人和南唐人一样,正妻都是最重要的女人,侧室可以当做礼物送人,正妻却是真正的家人。
“他,他永远不会喜欢我。”皇后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尖尖的脸像是一枚小小的杏核,低垂着:“我姓梁。”
“那又如何?”纳兰想不明白。
“我忘了,你不懂。”皇后抬起头来笑一笑,苍白的脸苍白的笑容,整个人像是透明的。
“你们才不懂。”纳兰赌气的回一句,手上却依旧温柔的替皇后梳头,梳开所有打结的头发,再用彩色丝带编成辫子。
南唐人的心思她的确不懂,每一个人都遮遮掩掩,仿佛做什么事情都见不得人。尉迟长空每次来她这里都要装出一副沉溺女色不可自拔的样子,刻意的不理朝政,赶走传达军令的官员,喝醉闹事。
纳兰说不明白为什么尉迟长空要活的这么累,她看着他这么折腾自己都心疼。
心疼?不不不,我才不心疼。
纳兰刚刚想到这个,赶紧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子里晃出去。
皇后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激动:“若是,若是我和你一起去找陛下,他,应该会同我说说话吧?”
纳兰一怔,她不如南唐女子心思细腻,却也明白其中的道道,不由得看着镜子里皇后那张小小的脸愣住,如此尊贵的女人却做着这么卑微的事情,用这样的举动来讨好自己的丈夫,真是可怜。
“嗯,他不跟你玩,我就不跟他玩。”纳兰笑着说,不知为何,这宫里的女人个个讨厌,这个皇后竟然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纳兰没有妹妹,从没玩过和女孩子互相梳头的游戏,她拿起一枚金环替皇后束发,然后挑出自己首饰中最大的琥珀给她坠在发尾,心里莫名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
但是在心底,尉迟长空的话却不断在回响:“这宫里人心复杂,别信别人,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纳兰的手碰了碰拢在袖子里的匕首,心想:若是你敢坑我,拼死也要拉你垫背。
头发梳理好了,衣服倒是不合适,纳兰翻出自己的衣服,北国女子身量不高,所幸皇后个子也矮小,只不过太瘦了些,穿上纳兰的衣服太空。
打扮好了,皇后站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羞得脸上绯红:“这,陛下喜欢,会喜欢么?”
纳兰有些郁闷:“我不知道。”她心想,若是我精心打扮了给一个男人看,那男人敢说不喜欢,我一定用鞭子把他的脸抽得稀烂。
但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纳兰不敢给皇后提这个建议。二人梳妆完毕推门出来,门外的宫人齐刷刷寂静无声,半晌才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凄惨嚎哭:“娘娘,娘娘心疼奴婢,求求娘娘换过衣服来吧。”
皇后迟疑着没有开口,纳兰一把扯起她的手腕:“跑。”
“唉?”皇后一愣,已经被纳兰拽着跑出宫门去,她才反应过来纳兰的意思,心中狂跳,惊喜和担忧并存,听着身**人追逐之声,她禁不住也加快脚步。幸亏北国女子的衣服便于行动,跑起来格外快,而那些穿着南唐衣衫的宫人则被远远甩在后面。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宫里朝着僻静的方向奔跑,直到确认没人跟踪了才停下来靠着宫墙喘气,皇后喘过气来站在那里叉腰哈哈大笑:“痛快,本宫,本宫从没想过,还能甩开他们,痛快。”
“他们烦死了。”纳兰也笑了,模仿苍蝇的声音摇头晃脑迈着小碎步,皇后一看就知道她在模仿自己身边的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像,好像。”
“你在干嘛?”二人在不知不觉中跑到了艾孜克居住的宫殿附近,尉迟长空来和老祖宗说话,二人的笑声传进空荡荡的宫殿之中。老祖宗盘踞的身体被这欢脱的笑声感染,昂首起来动了动。
尉迟长空听着声音耳熟,老祖宗的声音响起:“孩子,最爱你的人在外面。”
“老祖宗。”尉迟长空的脸一红。
“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感觉到,若是你珍惜她,会交到好运气的,笑起来这么欢乐的女孩子会带给你好运,出去吧。”老祖宗垂下头陷入睡眠之中。
艾孜克原本坐在院子里和姬青松一起看书,听到笑声好奇心起,打开宫门探头出去,尉迟长空恰好从旁边宫殿出来。
“陛下。”皇后一怔,脸上泛红手足无措,紧张得汗都冒了出来,有些想缩在纳兰背后,却又不敢挪动地方,僵硬的行了一个礼。
纳兰看看尉迟长空,拉住了皇后:“我打扮的!”
她的本意,是想威胁尉迟长空,若是他敢说不好看她一定动手揍他,尉迟长空看看皇后,眼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好看。”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喜悦的难以掩饰,颤抖着说:“谢陛下夸奖。”
“和你一样好看。”尉迟长空转向纳兰,纳兰感觉到皇后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她侧目,皇后虽然有些失落,可是却仍旧带着欣喜的神情,这样类似鄙视的夸奖竟然仍旧能够让她欣喜。
纳兰狠狠的瞪了尉迟长空一眼:“你去哪儿玩?”
“骑马,去不去?”尉迟长空笑着伸手搂住纳兰,这一伸手,便将纳兰和皇后隔开,皇后被他一挤,不得不后退一步,眼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二人。
纳兰回头:“一起去?”
“我,我不会骑马。”皇后很想去,却又有些局促。
艾孜克已从宫门跨出:“我也去如何?”
“好啊,一起去。”尉迟长空这么一答,皇后顿时又高兴起来,行礼:“谢陛下。”
尉迟长空有心回头告诉她自己不是叫她一起去,可是怀里的纳兰已经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臂,他看着纳兰,纳兰却很高兴的在笑,回身过去和皇后亲密的挽着手并肩行走。两个女孩子都是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笑容,尤其是皇后的笑容,尉迟长空觉得自己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明朗。
他心有不忍,只能作罢,和艾孜克并肩走在一起。
“我叫梁靓。”皇后晓得一些北国人的规矩,笑着褪下手上一支金钏给纳兰带上。
“我叫纳兰。”纳兰想了想,从发辫上取下一枚金铃给梁靓戴在发尾。
尉迟长空回头看到,皱皱眉没有多说,艾孜克从未见过皇后,将她当做是尉迟长空**之中随意的女子而已,看到纳兰和这女子如此亲近,心想大约是尉迟长空宠爱的女子之一,因此客套一句:“这是谁家的小姐?”
“梁弼的侄女。”尉迟长空冷冷的扔下一句,一个鄙夷的眼神,艾孜克回头看看,那张娇弱的面孔真看不出她出身那个控制了整个南唐命脉的家庭。
“北国世子艾孜克叩见皇后娘娘。”他大礼拜下去,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梁靓脸上一瞬的失落,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尉迟长空一定是给了她一个不友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