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晚宴之后,艾孜克与姬青松回到春晖殿,夜晚的皇宫十分安静,每一条宫道上都点着明亮的宫灯,整个皇宫像是北国传说里星光组成的迷宫。
离开了喧闹的晚宴,处处都没有人,春晖殿也安静如水,微风吹动檐上铁马,叮咚作响。夜晚有蝙蝠在空中飞,翅膀的声音时而显现。艾孜克洗漱过,躺在床上,巴鲁早就累了,抱怨了一会南唐人就沉沉睡去。
艾孜克脑子里混乱的想着自己的生活,世子,皇储,他抬起手来,手腕上还捆着那红色的缎带。顾畹的脸和鲛人的歌声在他脑子里回荡,艾孜克忽然有点脸红。
尉迟长空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寝宫,一进门宫娥娇笑着给他褪去衣衫,当他撩起水晶珠帘,后面宽大的龙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他骤然醒悟自己白天吩咐过要将纳兰送进自己寝宫,却不曾料到她会被这样送来。
她一丝不挂,宫娥用金色薄纱覆盖她的躯体,她的手脚都被困住,嘴里含枚,显然是因为她太过野性难驯。此时她看到尉迟长空,两眼血红像是要喷火,手脚徒劳的挣扎两下,喉咙里响起野兽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朕要自己驯服这匹野马。”尉迟长空狡猾的笑了笑,宫娥们掩口笑着:“陛下当心被马踢了。”但是她们还是很温顺的出去,并关好了门。
尉迟长空走向龙床,他酒气熏熏,只穿着白色的绢衣,肌肉的线条一览无余,纳兰紧张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老虎。纳兰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为何这个懦弱的南唐皇帝会令她想起老虎。
尉迟长空伸手扯掉了她嘴里含枚,她用力啐在他面上,挑衅的看着他。尉迟长空笑着,伸手擦掉,然后拽开了束缚她双手的帛带。
纳兰一拳挥出,但是被捆绑得久了,手早就酸软,她这一拳并没有多少作用,尉迟长空挺起胸膛来挨了这一拳,然后用力向下一压。纳兰的双脚还未曾挣脱束缚,就这么被他按住双手压在床上。
纳兰涨红了脸:“无耻!”
“我不但无耻,而且下流。”尉迟长空笑着,伸舌头舔了她的面颊。
纳兰像是被烫了一下,尖叫一声:“滚开,无耻,放开我。”
尉迟长空令她惊讶竟然如此有力,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传说中软弱的南唐人,他压住她就像是一匹马压在她身上一样,他的嘴唇贴近了她的耳朵,完全不理会她不停的叫骂,在她耳边低声喘息着说:“别怕,别怕,我不想,别怕。“
纳兰在愤怒和恐惧之中浑身颤抖,却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她不相信,却莫名的渐渐停止了颤抖。她看着尉迟长空,这个人的眼睛不再像是之间见到的那么癫狂,目光如水,柔和而且平静,却又有着水滴石穿的坚忍。
“你有你的责任,你的父亲你的国度送你来这里是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有我的身份我的责任,我要成为一个无能的君王,要扮演一个无耻下流的角色,给在那些缝隙里偷窥的人看。”尉迟长空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太标准的北国语言,还说错了几个词的发音,但是那声音像是激情的喘息,令她面色泛红,却也像是一记重锤击在她心口上。
喀勒金草原茫茫的草场,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草地,还有灰色眼睛的母亲。纳兰茫然的回忆着,奔马在帐篷外面经过扬起的灰尘弥漫进帐篷里,母亲咳嗽得很厉害,她从帐篷外面进来,给母亲倒了一杯奶茶。
“纳兰,你一定要去你父亲身边,让他喜欢你,这样你才有出路。”母亲到死都是那么孤独,灰色草原上孤零零的帐篷,小的连牧民的帐篷都比不上。
从母亲把她生下来,就被父王驱逐。母亲在怀孕后突然目盲,再也不能复原,而她生下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灰色的,巫女说这是一种可怕的疾病,或许会传染整个草原,让所有人变成瞎子。于是瞎眼的母亲被父亲驱逐了,带着一头牛十只羊和一条老狗。
幸运的是,她并不是个瞎子。
母亲在她十岁的时候终于死在孤独之中,她骑着孱弱的老马回到了父亲的部落。
父亲面对她,并无丝毫欣喜,她也做不到母亲的吩咐,她完全无法努力去讨好这个男人,于是就全心投入到骑射格斗打猎之中去,醉心于这些事情很容易忘掉过去。
纳兰本以为,父王会永远的忘记她的存在,直到王城需要父王交上送去南唐的女子,父王才第一次召见了她,而纳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心里其实很疼。可是纳兰总是安慰自己,母狼养育小狼,公狼从不努力,母狗养育小狗,公狗只会打架,所以人也是一样的。
临行的时候,纳兰从人群里远远的望了父王一眼,那是她头一次看到父王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思索她是谁。她很想告诉父王,她想留在草原上,她不想嫁给孱弱的南唐人,可是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转过头去。
她将目光定在尉迟长空的脸上,这个男人是君王,却如此可怜兮兮的压低声音,躲避别人的窥探,隐藏自己扮演别人。纳兰忽然想起一句母亲说过的话:“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要吃。”
尉迟长空愣了一下,纳兰的这句话轻飘飘的说出来,却像是有千钧重。
“放开我,不要!流氓!无耻……”纳兰扯起嗓子喊叫起来,震得尉迟长空有了短暂的失聪。这女人,南唐话说得不标准,骂人的词倒是会得够全。
尉迟长空直起身子来揉揉耳朵,看纳兰扯着嗓子叫喊的样子还真投入,居然喊得嗓子都哑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一丝不挂,而刚才的挣扎也将那层薄纱揉开了,尉迟长空看着她健壮浑圆的肢体,和宫中娇媚的南唐女子判若两人。
下午她轻轻舔嘴唇的挑衅动作还在尉迟长空的脑海里,狂野而又诱人。
尉迟长空正在回味,迎面一脚踹来,剧痛之下他翻下床,鼻子流了血:“你干嘛?”他震惊,方才的失神让纳兰得了空隙,挣脱了脚上的束缚。
“下流。”纳兰脸上泛红,她扯起床单裹在身上。
“交个朋友?”尉迟长空还淌着鼻血,他伸出手来,静安僧教过他,北国的人对待友谊十分认真。
“你不配!”纳兰轻蔑的转过头去。
“你帮了我一把不是么?”尉迟长空递给她一件丝缎袍子,纳兰迟疑一下伸手扯过去披在身上。
“以后你会需要我帮你的,我很没用,但这里至少是我的国家。”尉迟长空报以一个微笑:“而且我很喜欢你。”
“哼。”纳兰扭过头去。
“我保证以后不欺负你!”尉迟长空笑着,依旧伸着手,纳兰思量前后,伸手出来飞快的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不是朋友!”
“但也不是敌人。”尉迟长空松了口气,不知从哪里拽了一柄短短的匕首出来,纳兰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见到了敌人的豹子一样拱起背。
尉迟长空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床单上,抬起头来对一脸紧张的纳兰笑着说:“你不懂的。”
纳兰红着脸转开,其实她懂得。这些事情那些和她一起骑射打猎的小伙子们说起过,他们在她面前口无遮拦,所以她多少明白一些。
她看着尉迟长空割破的手指,再看看他淌血的鼻子,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