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寒温柔地从被子中掏出穆成雪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微微抬眸,柔软的目光抛向撒满阳光的窗子上,说:“没遇到你之前,生命对我们这些玩命的人来说,就像天上的彩虹一样容易消失,阳光、水汽,甚至你站立的位置、目测的角度——凡此种种,只要稍有偏差,都可能使彩虹消失。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样珍贵而令人伤感,因为我们的每个举动都有着无可挽回的风险和危机。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相见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不管我们在曾经有过什么不快或是伤害,我都会一点、一点将它们收藏珍惜。”
夏亦寒抚摸着她那微凉的小手,又说:“你也许不知道,自从把你带回黑手党之后,我就像一只被爱情锁住理智的困兽,困得久了会疯,明知被围在铁笼子里出不去,却还是徒劳又拼命地想撞破铁笼子,结果差点把自己撞死,以至于向你表达爱意的勇气都没有。后来,渐渐地,黑手党总是会飘起你那轻盈的小身影,我的目光总是会追随你,我觉得我的灵魂都要随着你飞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子······”
也许真的有“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说,夏亦寒不停地诉说着过去的一切,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厌弃,突然,他手心中的小手轻轻动了动,可他想的太认真了,太投入了,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点儿动静。
穆成雪幽幽地睁开双眼,深深地望着他,朦胧的眸子里已蒙上了一层泪光,他说的话全数进了她的耳朵里,他总是这么让人感动。
是的,如果说是爱一个人,或许夏亦寒没有叶云的体贴,没有魔岩的幽默和风趣,没有顾成昊的温文尔雅,可她就是这般为他着迷,深深地沉了进去。
她望着这个男人的侧脸,这个令她不敢死去,不敢放弃生命的男人,他睫毛长长,眸光温柔而澄澈,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苍白干裂,面颊瘦削,她微微一笑,觉得第一眼见到的竟是一份天大的惊喜。她轻轻唤了一声,“小寒寒。”
长时间没有说话,再加上受伤严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软弱,无力。
正在诉说着自己绵绵不绝的深情的夏亦寒微微一顿,手明显地一抖,双眸重重眨了几下,最后用五个字收住他与她过去的一切——雪儿,我爱你!
雪儿,我爱你!
穆成雪眨了眨双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下,淌进耳蜗里,发丝间,想要抬手去擦拭泪水,却发现全身痛得没有一丝力气,尤其是小腹处阵阵的疼痛,像是一些东西已经永远离开她远去。
她不敢问,心中的疑窦活着,像一条毒蛇一样恶毒地盘着。
夏亦寒缓缓地转过头,双眸泛红,望着他的宝贝。
穆成雪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声音柔软地说:“我看到了我们的过去,我看到了那个寂寞孤独的男人在面对爱情时的手足无措和彷徨,我听到你用那颗热乎乎的心在呼唤我,所以,我回来了。小寒寒。”她再唤他一声。
夏亦寒面无表情,但很容易就发现他的唇角已经勾起,眸底也是浓浓的笑意。
兴奋得不知如何形容,总之,此刻,他真想抱起他的宝贝,对医院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棵花草树木,都说一声“谢谢你”。
“你等我一下,我······我······我去拿一样东西。”夏亦寒笑着说,握着穆成雪的手已是激动得发颤,久久藏在眼眶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下。
穆成雪望着这个人,点了点头,从没见过他这般失控过,简直是太糟糕了。
夏亦寒伸手按着床边站起来,咬着牙,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缓缓地向前走去。唇角的笑意无法掩住,走了几步,他便回过头看一眼他的宝贝,说,“不许闭上眼睛,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笑着点点头。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不许闭眼!”
“嗯。”她再笑着点点头。
有好几次,他都笨拙地几乎要栽倒在地上,吓得穆成雪心中突突的,可偏偏她又无能无力,只能看着干着急。
看到这些,除了感动,她不知该拿什么词汇来形容。
此时他们两人搞得都是伤痕累累,究竟是谁造成的却无法评说。夏亦寒和穆成雪同是固执之人,或许是在爱人这上面,两人都没有学会。
很明显,这一刻,穆成雪觉得他们两人在这一点上是有进步的,果然,患难之中见真情,病痛折磨也可以让一个人成长。
她望着窗外软绵绵的阳光,觉得幸福无比,她在心中默许两人能够长久。
夏亦寒兴奋得像只麻雀,他拖着一条腿,沿着墙根走回自己的病房,刚推开门,便感觉到屋内有四道威力无比的X射线“嗖嗖”朝他射了过来。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穆成雪微笑着转过头望向门外,看到来人,她的双眸再次泛起了红色。
穆长天和秦怡看到夏亦寒出去了,他们便进来了。
穆成雪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秦怡望着床上的女子,已是红了眼眶,深深觉得这孩子为了那份爱情真的是受苦太多,让人不得不疼惜。她急忙转身,悄然走了出去,将这么珍贵的时间留给他们父女二人。
穆长天像个孩子般重重吸了一下鼻子,什么也不说,只是将手蒙住通红的双眼,然后轻轻摊开,他慈祥地笑着,望着自己的女儿。
秦怡望着这对父女,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穆成雪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也只有她知道,她小的时候特别难哄,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会不吃药,不吃饭,闹着要妈妈,父亲总是那样哄她开心,说只要蒙上眼睛,然后再摊开双手,母亲就会给她送来一颗糖果。
她哭着,笑着,轻轻地将双手蒙在眼睛上,然后双眸紧闭,又轻轻地将双手平摊。穆长天深深地注视着女儿,慢步走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色包装纸的糖果,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穆成雪幽幽睁开双眸,含泪望着父亲,说:“爸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怡本是一个狠心肠的女人,头脑灵活,刚毅果断,是铁铮铮的女汉子,但此刻却真的是被这对父女惹得要落泪了。
“是要问我的口袋里究竟有几颗糖果吗?”穆长天笑着问道。
穆成雪亮起漆黑的眸子,觉得父女的心灵果然是相通的,她微微点了点头,像贪吃的小猫般盯着父亲的西装口袋。
穆长天瞅着女儿那般萌的神情,幽幽地说道:“从你那天哭闹得我焦头烂额起,我的口袋里每天都会装一颗糖果,所以,算起来,我也算不清楚我究竟有几颗了。”
穆成雪盯紧父亲,双眸含泪,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人再像父亲这般无私地爱她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所以,如果夏亦寒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穆长天望着女儿,很认真地说道。
“爸——”穆成雪努了努嘴,俏皮、撒娇地一笑。
“我开玩笑。”穆长天笑眯眯地说道。
“噌噌噌噌!”
病房里火焰四起,枪支弹药味十分浓烈,那两个小护士双手紧紧拽住衣袖赶紧站到一旁,两双瘦削的肩膀不停地颤抖,五分钟前还是充满X射线的眼珠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脚尖。
夏亦寒冷眼瞪着这两个丫头片子,深深觉得蓝蓝实在可恶,竟然派了这么两个不怕死的女人来管他。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病床前,帅气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黑色小盒子装进了病服口袋里,然后又留下一个冷酷的、杀气腾腾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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