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冰是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醒来的,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个一碰就碎的洋娃娃.她缓缓睁开双眼,眸光空洞而无力,入眼的是自己熟悉的卧室,转过头,便看见叶云和夏亦寒两人仍然穿着劲装坐在一旁,目光轻轻地掠过夏亦寒,似是没有一丝停留,最后落在叶云的身上,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可这样的微笑比没有笑的时候还要让人心疼。
夏亦寒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半抬起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他心中万分苦涩。
叶云握着她的手,满脸欣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转过头望了一眼夏亦寒,又转过头望着她,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点儿的。”他抽出手,想为他们两人留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可是他的手却被晚冰紧紧轻轻拉住了,她的声音很无力,很轻柔,轻得像跟羽毛飘落在人的心里,“别去了,我不饿。”
可叶云还是抽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眸光慌乱地闪烁了几下,笑眯眯地说:“那我去给你摘朵鲜花来,这几****都没有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晚冰知道他是故意为他们腾出一个空间,这样的叶云无疑是令她心存愧疚的,但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亦寒。
她的生命中不断有红灯出现。
红灯给了我们思考和欣赏,人生有时需要停一停,并不是一味地往前冲。一个人太强势,不管出发点是不是好的,定会受到伤害,这种伤害几乎无法挽回,所以很多人遍体鳞伤。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夏亦寒也是这样的人,两人同时倔强、强势的人,所以在以后的爱情道路上,她和他注定是多磨难的。
夏亦寒坐在床边上,靠近她的身边,望着她苍白的脸颊,他沉默不语,心中疼痛难忍,只是颤抖着双手握着她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吻,双眸通红,却没有流泪。
晚冰望着这个男人,这个她下定了决心去爱的男人,他面容憔悴,眼球中充满了血丝,胡子渣都显现了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她蹙紧了眉头,神色痛苦难忍,不知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口在疼。
夏亦寒看出她的异样,眼神中不禁慌乱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蓝蓝。”
她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没事,我想,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夏亦寒伸手按住她苍白的唇瓣,心中的一潭深水,荡起了万千涟漪,久久不能平息,他真怕她说出的是一段决绝的话。
她闪动了几下睫毛,长长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脑海中闪过那个脚穿莫卡辛软皮鞋的男人,垂下眼帘,幽幽地说道:“我没怪你。”她对上他的目光,又转移了话题,“男人要征服世界,首先要征服自己,你想要把黑手党管理得好,就必须要管住自己的七情六欲,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骗你,就比如,我。”
他盯紧她的脸颊,她说得越是轻松,越是不在乎,他就越觉得后悔和自责,可她却按住了他的手,又说:“我真的是一个坏女人,我不怕你看不起我,但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的容颜被毁,过得是一段不见天日的生活,我的这幅躯壳曾经被那个男人占有过,我早就不干净了,那段往事,我一点儿也不敢回想。”
夏亦寒望着这个女孩儿,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经历,该是多么残忍,当听到她被另外一个男人占有过时,他的心中就有一阵怒火和撕裂的疼痛。
晚冰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僵硬,在心中讽刺地笑了一下,这样的她又有谁会爱呢?可现在的这种效果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她神色未变,又说:“我甚至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我的灵魂已经变得恶毒。试问,这样的我又怎么值得你爱?夏亦寒,放我走吧!我在复仇的这条道路上已经万劫不复,我不想拉你和我一块儿下地狱。”
夏亦寒抓紧她的手,有些抓狂,声音有些沙哑、生气:“你宁可报仇,也不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吗?”
“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又何来的继续?”
“那你说的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是在过天上的日子,算什么?我们多次缠绵的接吻又算什么?那我们在床头说出的温存话语又算什么?”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她却沉默不答,只是幽幽地望着他,有些哀伤。
现在又换成她沉默了,他终于体会到了她当时的感觉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心脏被扯痛,呼吸凝滞,像找不到出口的困兽一般,快要崩溃,他突然大笑几声,笑得有些讽刺,又继续说道:“穆晚冰,你行!走进了我的心,深深抓住了我的每一根神经,现在又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哈哈哈······你行!你真行!在爱情上,你一直都在退缩!你真是个胆小鬼,你是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胆小鬼!”
说完话,他不再看她,转身走了出去,背影好决绝,没有丝毫留恋,就像他这个人,从来就不拖泥带水。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在心中说了一万遍“对不起”,压抑已久的泪水也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哭着哭着,便没了力气,又合上了双眼,等待她的是万千疲倦和悲伤。
清晨,天空呈现一片蔚蓝,可是那片明亮,却看似好遥远,如若看清,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都是虚幻的影子,虚幻的梦。
阳光透过窗帘洒落,一地的明耀色。
夏亦寒起得很早,路过晚冰的卧室门前,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扭开了门把,站在门口,默默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她来这里不足一个月,却多次受伤,可她又倔强得不让人看她的伤口。她睡得很安稳,浅浅的呼吸,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看得他有点儿心疼。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关上门,下楼。刚转过身,就看到蓝蓝穿着睡衣从魔岩的卧室里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身后是满脸怒气的魔岩,他们也同样看到了夏亦寒。魔岩慌乱地整理整理衣襟,拉了拉领口,就好像是被别人捉奸在床,可当他看到蓝蓝那炙热暧昧的目光时,又似乎感觉不太对,立即又装作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老大”。
夏亦寒淡淡地瞟过他们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向楼下。
魔岩揉揉头发,转头瞪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满脸厌弃地说:“女人,以后不许再偷偷跑到我的卧室了,听明白了吗?”
蓝蓝挑挑眉,邪恶一笑,走上前,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轻吐着香气,说:“昨晚我们在聊天,聊着、聊着就滚到一张床上了,那是光明正大。”
魔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忙推开这个烫手山药,说:“你能不能矜持点儿?真搞不懂你们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蓝蓝微微一笑,侧身靠在门边,勾起魔岩的下巴,说:“女人都是一本书,男人都是猪,猪永远都不会读懂书。岩岩,想读懂我们,你先变回一本书吧!哈哈哈······”
魔岩傻愣愣地望着这个笑得像个疯子的女人,脑子一阵疼痛,缺氧,像猴子掰椰子壳的声音,和她逗,他总是甘拜下风,他打算无视她的存在。
“宝贝,姐姐先去换衣服,你到下边先去准备姐姐最爱喝的酸奶,乖!”蓝蓝趁魔岩没有防备,邪魅地挑起他的下巴,说道。
魔岩抓狂,伸手想要逮住这个女人,狠狠地揍一顿,却被她很巧妙地一个闪身,又一个转身,便进了自己的卧室。他气得快要炸掉了,却又不能对一个女人动手,他现在只想到厨房找一块豆腐撞死,“哐当”一声关上门,气呼呼地下了楼。这样一来,他却把关于晚冰的身份的那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