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动作麻利地打开针包,拿起了三棱砭针,用子陵准备好的酒精消毒后,在将军夫人的“三阳”“百汇”穴刺下去,针停手起,拔针亦如流云。
刘不留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得心中暗叹,明心一连串的动作娴熟流畅,充满美感,一气呵成,就算是行医数十年的大夫也不过如此。
砭针拔出后,下针的穴位,很快便有鲜血流出。明心的动作没有停,五指蜷缩成管状,嘴唇紧挨上去,嘴巴鼓张,连续又在夫人的左、右耳吹气各三下。
明心瞥了一眼子陵,再次从针包中取出了砭针,这一次不再是三棱针,而是更为细小的毫针,动作迅疾地刺入夫人的人中,然后反复左捻右转。
过了会儿,砭针起出,又快速地在夫人身上的“涌泉”、“商阳”、“关冲”、“少泽”穴上连下数针。针出如风,快如闪电,看的刘不留眼花缭乱。
一连番动作过后,躺在病床上僵硬有如死尸的将军夫人脸色渐渐回转,身体窸窸窣窣地开始微微颤抖。
将军刚刚吩咐完下人按照药方去煎药,一转头,看到夫人这个样子,饶是他见惯了生死,却还是激动起来,一步迈到棺材边,抓住夫人的手,哽咽道:“莲儿……”身子却抖的比夫人还要厉害。
明心却不再管他,对子陵吩咐道:“等她醒过来,先用‘八减剂’热敷两腋下,使温热药气深入体内五分,等到能坐起来以后,就给她喝碗汤药就可!”
吩咐完这一切,他眼睛一转,看到旁边正满脸震惊的刘不留,灿烂一笑:“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说着,便脱下身上的白色长袍,递给子陵,走到水盆边,洗了洗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最好把稳婆叫来,随时准备着。我先出去走走——说不定一会儿还要有一场大手术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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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醒过来,已经喝了药,看样子好多了——真没想到,我们下山遇到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尸厥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子陵向师父说着他出来后房内的情景。
明心微笑的点点头:“尸厥症看起来挺吓人的,诊治起来倒也不是很麻烦,我担心的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你可是因为那孩子才出来拦路的。”
他最后这句话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子陵不由得转头看了打量一番四周,看到周围没人才松了一口气,撅嘴道:“师父,你不是说不要让人知道我有妖法吗?你还这么大声的说。”
看他那可爱的样子,明心不由得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臭小子,做都做了,你还怕说啊。师父倒是挺羡慕你的,能够和天地之间的生灵沟通,你这么莽撞的冲出来,难道不担心那小子生出来以后揭穿你啊。”
明心皱起可爱的眉头:“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孩子还没有出生之时,天眼全开,可以用灵识向我求救,等他出生以后,天眼闭合,灵识便会慢慢衰退,等到三岁以后,灵识完全消失,除非通过后天的修炼,否则,他就会慢慢的忘掉这件事了。——再说了,你不是说,我们只在这栖凤城待一段时间,很快就离开的,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到他说只在栖凤城待一段时间,明心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快的根本就令人难以发现,他正要开口说话,一个人却突然从房间中冲了出来,几步走到他面前,对着他躬身下拜:
“神医妙手回春,救下拙荆母子性命,此恩情,夙宁做牛做马,衔草结环无以为报,请受夙宁一拜。”
正是将军夙宁,他说完,正儿八经的对明心行了一个大礼。
明心微微一笑:“将军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老夫职责所在,再说了,我们救了夫人,可是受了将军的诊金的。”虽然是这么说,他还是老神在在的受了将军一礼。
夙宁站直身,拱手道:“千金易得,一命难求。神医的大恩大德,夙宁铭记在心。”
两人说话时,子陵抬头细细打量夙宁一番,这夙宁气宇轩昂,身姿魁梧挺拔,长相虽然不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俊美不凡,却也称得上英俊二字,尤其是脸型如刀刻般线条分明,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正气,威严而不刻板。
只是此刻,他那浓眉下本来如猎豹一般敏锐的双眸微微泛红,想来是刚才哭过。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夙宁刚刚经历了妻子失而复得的大悲大喜,能够落泪,倒为他威严的外表多添了几分人情味。
“哈哈哈,我那侄女真的活过来了,刚才还躺在棺材里,现在竟然能够开口说话了,公子可真是神医啊,所谓的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过如此,刘某佩服!”就在此时,刘不留的声音突然响起。
转眼,他也走了过来,一改先前的倨傲,对明心一躬,态度也是难得的和蔼,白色的长胡子随着笑声不停的抖动。
见他闭口不言刚才打赌的事,明心脸上拂过一丝冷笑:“活死人肉白骨?老夫真没那本事,只不过是将未死之人救醒而已。刘大夫行医这么多年,应该明白药医不死病这个道理吧?”
被明心如此抢白,刘不留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被挤出来的笑意压了下去,他露出一副恭敬的神色:“公子说的对,是老夫一时高兴,失言了——宁儿,还不快令人摆宴,一定要好好款待神医,和他的这位高足。”
“伯父说的是,不过这里略显粗陋,我们这就回将军府,摆宴感谢神医。”夙宁点头,正要吩咐下人准备回府,却被明心阻止了:
“将军不用麻烦,夫人刚刚醒过来,还是多多照顾夫人吧。反正我们会在栖凤城待一段时间,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子陵点点头,插了一句:“是啊,我们刚才揭了告示,还要去给城主大人看病呢。”
“这……”将军没想到两人竟然这样快就告辞,而且连饭都不吃,惊讶之余,正要出言挽留,一个丫鬟却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她……”
她喘的太厉害,一时说不上话来,将军面色都变了,着急的问:“夫人她怎么了,快说!”
可是丫鬟越急越说不上来,刘不留一看这个样子,眼珠一转,突然一改刚才的谦恭,指着明心厉声道:“是不是你对莲儿做了什么?怪不得刚才要急着走呢,一定是你们,对莲儿下了什么毒手!来人,还不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莲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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