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风此时可以说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没有感受到那莫名悲哀的情绪,心中有的只是一片平静,想来是那清心丸之效。
其实所谓心变,并非修炼之人才会有,只是修为越高,越可能产生心变。
这种心变,有些凡人亦会经历,诸如思念成疾,为爱殉情之类。
人生在世,当为情之一字。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任何一种皆可为人生之道,之求。
若是突然失去了这些情,失去了灵魂的依托,那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而至情至性之人,因在感情之上皆比普通人高出一筹,所以这种痛苦来的更为直接与强烈。
这种痛苦持续时间有长有短,如同有人会为失去至亲伤心数载,甚至是一辈子。也有人几月之后,或几日之后,便又可谈笑自如。天性薄凉与至情至性之分而已。
这种心变是一种或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若是处理不好,那心变之人很可能会走上极端,或自寻短见。
虽然这种情绪可以压制,但只是权宜之计。若是想渡过,还须靠心变之人自己,外人只能加以引导。
“此子……被封印了记忆,竟然还可以察觉悲伤,定然是至情至性之人。”
“只是这封印虽是善意,但若解了开来……”
天德看向沥风的眼神中有浓浓的怜悯,他方才按住沥风天灵便是在查探沥风的记忆,却是发现沥风脑中有一道封印。
好奇查探之下,发觉沥风被封印了当日亲眼目睹父母被黑雾所害的记忆,如此方才叹气。
“你心变这些日子便随我修行,虽说我等正派有门派之分,不过彼此之间还是一体。”
“多谢前辈。”沥风向着天德弓身一拜道。
“别急着谢老道我,清心丸只能暂时压制,关键须靠你自身去化解,而且……”
说到此处,天德一顿,没有继续下去。
“晚辈沥风,还不知前辈名讳,却是有失敬之处。”
沥风也不在意,再次开口道,似是完全忘却了不久前自己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沥风?倒是个好名字,老道天德,说来与你九元门掌门倒也有些渊源。”
却说天德脸上此时也没了严肃之色,温和开口道。
“行了,先跟我去我洞府吧,此地不是详谈之地。”
天德走到沥风身旁拍了拍沥风肩膀,随后抓住沥风身躯腾空而起。
沥风只感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身上衣服刷刷作响,甚至无法开口说话,身下景物快速变幻着。
这让沥风心中暗暗吃惊,这种吃惊的情绪若是放在服下那药丸之前的沥风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天德并没有经过鄱阳城,而是带着沥风往一片深山中飞去。速度极快,若是从远处望去,便会看到有两个黑影在那月光之下,一闪而过。
直到眼前出现一座尖耸高山,天德方才停止,携着沥风落在一个山洞之前。
山极高,在月芒之下,隐约可以看见有些云雾漂浮。
而天德洞府,便是在这高山之上,洞口有些漂浮的云雾,给人飘渺之感,如同仙境一般。
洞口是悬崖,从此处望下去,望不到尽头,若是凡人看了,必然会吓破心神。
甚至连此时的沥风都极其震惊,虽然他亦可以飞行,但那是在借助法器的情况下。
若是不借助法器,沥风最多可以凭空飞行数百丈,便不得不落下。
“到了,此处便是老道我的洞府了。”
天德一甩衣袖,沥风便稳稳地落在那洞口平台之上。
随后天德也落在洞口之前,掐了一个小法诀,那洞府之内便亮起烛光。
进入洞府,并不大,里面陈设简单,仅有一张石床与石桌。那石床与石桌上布满尘埃,看来天德已很久未在此地居住。
“敢问前辈,方才我们飞行了多远?”沥风心中已然吃惊到极致,此时他才发现这天德之强。
“三百里而已。”天德一拂袖,那石床与石桌上尘埃便不见了踪影,随后开口淡淡道。显然这点距离对其而言不足为道。
听到天德如此回答,沥风眼中吃惊之意更浓。三百里对沥风而言,即使是御器飞行,也须飞上几个时辰,而天德仅是用了十余息时间。
转过头来,天德似是发现沥风目中吃惊之意。
“看来清心丸有些效用,这娃娃情绪暂时恢复正常。”
随后天德从怀中取出一本小书,又取出一瓶丹药,对沥风开口道
“这是清心经与清心丸,清心经可以安心神,辅以清心丸,效用会更佳。你的情绪还是不稳,且……”
说到此处,天德没有继续,他想到沥风还不知自己被封印记忆之事,而那道封印,天德也不敢贸然去解开。
若是沥风非修行之人或未经历心变还好说,可心变之时正是情绪强烈波动之时。
封印未解开,沥风便已能感觉到悲伤,若是解了开来,沥风知晓一切……
天德无法想象,一个人要如何去承受,那可以与失去双亲之痛数倍相比之悲。修行之人本就在情感上被增强,再加上心变……
“世人因情而欢,却也因情而悲……只是可怜了多情儿……”
天德心中暗叹,看向毫不知情,依旧在吃惊着的沥风之时,眼中怜悯之色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