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风虽说从未亲眼见识过如此场景,但心中那因前方辽阔而起的波澜也仅是出现了一瞬,很快就平息而下。
真正使得沥风动容的是,在踏入此地之后,在沥风的心神之间出现了一股玄妙之感,使得沥风脑海之中出现一声嗡鸣。
在沥风的感受中,那是一股召唤之意,如同是一个迟暮老人的呢喃,在唯有沥风可以听闻的声音中有着岁月的沧桑,仿佛是一个孤寂了亘古,沉淀了复杂,终于化作的一声叹息。
这一声呢喃,这一声叹息,细微到如同闪烁的萤火,只需要一阵微风便可吹散,让得听闻之人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但沥风不会认为这是他的错觉,这声叹息,那呢喃之声虽然细微,但却给沥风一种亲切之感,使得沥风心神安定。
而后方那追击的黑袍,仿佛对此毫不知情,仍旧是脸上挂着兴奋,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有一丝残忍的狞笑。
前方的沥风这里,速度依旧不减,但每前进一丈,那传来的召唤之感便浓郁一分,直到沥风踏入了距离那召唤的源头,距离还有着半里地之时,沥风身躯暮然一震。
在这里,沥风可以看到那海边的一处沙滩,在那沙滩上有一个老人,或者说……是一个老人的虚影。
这老人虚影与当今之世不同,他穿着是兽皮,坐在沙滩上的一块岩石处,背对着沥风,那背影中有孤寂,还有深深的沧桑。
“桀桀,终于是逃不动了么?”
也就在这一刻,沥风身影因看到那老人而一顿,后方的黑袍趁机呼啸而至,嘲讽中抬起一掌就要向沥风后背拍去。
沥风眼中寒光一闪,感受到了来自后方那黑袍的袭击,在此刻暮然转身中,就要出手迎击。
但也就在这一瞬,沥风同样要开掌拍去,自沥风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叹息,同时还有一阵阵咔嚓之声响起,使得沥风还有那黑袍同时一顿。
只见那穿着兽皮的老人此刻缓缓站起,使得这片大地震动的同时,在他转身之间,那叹息之声更浓。
“妖……”
这老人的脸色枯黄,那深邃的眼眸不知看过多少苍凉,在他看向那黑袍之时,眼中写满浓浓的悲哀,随后他闭上双目,只吐出这么一字。
“啊!”
却见那黑袍在这老人的叹息之声,在老人的摇头中,身躯突然发出噼里啪啦之声,神色露出痛苦,看向这老人虚影之时,这黑袍脸上因追杀沥风而出现的兴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滔天的骇然。
这黑袍惨叫之中,其身上的气势骤降,最终停顿在了九品道圣的修为波动,不再下降,但也正因此,这黑袍的心中翻起了大浪。
在这黑袍的感受之中,那老人仅仅是吐出那么一个字,却几乎抹杀了所有融合在它体内的那些妖邪。
一股毛骨悚然之感在这黑袍心间疯狂滋生,老人的叹息没有对它造成丝毫伤害,但是却让它修为骤降,使得它的战力再也无法比拟大道圣。
然而沥风这里却是丝毫无碍,与这黑袍不同,沥风在看到这老人之时,那种心中的亲切之感更浓。
沥风不知晓这老人是什么来头,但心中那种奇异之感使得沥风不仅没有离去,反而是在察觉这黑袍修为骤降的刹那,沥风眼中寒光一闪,本就已开的掌势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划出残影,于空中奔那黑袍而去。
却见这黑袍此刻惊恐地大叫一声,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端,终于意识到了不妙,此刻的他没了倚仗,仅是道圣的修为,哪怕还有九品,但此刻的他……根本不再是沥风一合之敌!
一切转变的太快速,局势颠倒得太迅疾,使得这黑袍甚至来不及逃遁,沥风的那一掌已拍在了这黑袍的天灵盖之上。
一击,仅是沥风这一掌,这黑袍此时竟是没有了丝毫的抵抗之力,在惨叫中被沥风灭杀!
“劫……劫……”
也就在沥风出手的同时,那老人手臂轻微一颤,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去阻止沥风,但最终是什么都没有做,在沥风灭杀这黑袍之后又摇头传出一声叹息。
而沥风此处,在灭杀了那黑袍之后,缓缓地降至地面,落在这老人的身前。
……
天色渐明,在那海与天的交接之处出现了阳光,有些刺眼,但更多的是温暖,温暖了身去心,祛散了几分严寒。
沙滩那块岩石之上,沥风坐在那里,看着远方的天空,看着那缓缓出现的一轮圆日。
在沥风身旁,同样坐在岩石上的是那老人的虚影,在阳光笼罩之中尽显那瘦弱身躯下隐藏的萧瑟。
沥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待在这里,虽然沥风明白,这老人……终究不是人,仅是一片虚影,是一缕人死后所化的真灵罢了……
沥风与这老人至此没有交流过一句话,只是那么一起坐在这并不大,但却可容纳两人的岩石之上,等待那朝阳的升起。
沥风体内的法力早已恢复,而且……其实沥风留在这里的,说来也并非真正的沥风,仅是沥风的一具神通分身,真正的沥风早已离去,去寻找王耿等人。
……
沥风这具神通分身,陪伴着这老人虚影,这一坐就是十个日夜,整整十个日夜,二人没有挪动半分位置,依旧是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那第三十日,第三十日的夜晚到来,真正的沥风早已寻到了王耿等人,回到了九元门之内。
当这一夜,那天空中又出现月光之时,沥风的这神通分身第一次站起,转过身来就要向这老人一拜。
但当沥风就要拜下之时,这老人挥了挥手,强行制止了沥风要拜下的身躯,随后在沥风看来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随后老人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对沥风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沥风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
目光中不再是悲哀,那悲哀被老人深埋,看着沥风的,那是如同长辈看待晚辈一般的慈祥,还有一丝沥风也察觉不到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