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元门正东方两百里外,依旧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古老的森林,若是静静听去,可以听到一些小鸟的叽喳与叮咚的水声。
天空中一柄大剑,如同大鹏一般,遮盖了天幕,使得下方的野兽发出一声尖叫之后便不敢再作声,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在下方颤抖着。
剑尖是王耿、玄彬与北寒三人静静伫立,望着远方的天空,三人皆是没有言语,只是听到身后弟子的交谈之时,不由得眉头紧皱。
而此刻那五百名弟子则或是盘膝,或是站立地待在剑身的中央,每个人表情都不同,依旧是有兴奋有阴沉,或三或两地窃窃私语着。虽说众人都有尝试过修炼飞行之术,不过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飞至如此之高的苍穹,从这里望下去,那下方的一切都变得极其渺小。
这些弟子在这些时日在互相间已经有了熟络之人,成为了好友,甚至有几群人都发展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小团体,竟然开始在九元门中笼络人心,招收成员。
这也正是王耿等人担忧所在,在五百名弟子中分裂出一个又一个小团体,如此作为在他们看来不仅幼稚至极,甚至说有些引动了王耿的怒火,故才有此次出山之举,也是最深一层之因。
九元门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派别之分,哪怕是门主与弟子,他们的关系不是上位与下位,而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
整个东森,或者说整个大地上的正道,虽说因一些原因有门派之差,但事实上他们从未分开,门派之名代表的,仅仅是门派之名,仅此而已。
也正因此,他们的后背有可以托付之人,所以当年的北方宗与玄武宗落难之时,九元门会以剑指之礼相迎,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分别,若真说有差,也只是所驻之地不同罢了……
但是在这五百名弟子中,那些团体中,中王耿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丑陋、自私与冷漠,如此弟子,让人如何去托付后背?他们有什么资格让人将后背交予?
他们不会懂为何要照顾别人,为何要守护别人,不懂当自己站在别人身后的时候,被自己守护的人……同样站自己身后!
他们……不懂……
所以他们才会将一个整体生生分裂,所以会有弟子是独自一人盘坐在大剑的边缘,所以在大剑中央的是互相熟络之人,而那……是最舒适、最安全的地带……
若是放在妖邪未来犯之前,王耿可以慢慢教导他们,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或许可以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但如今局势所趋,这个道理他们必须要最快地明白,而只有在生死的危机中,他们才会快速地知道,自己的后背需要有人,来为自己挡住来自后方的危机,才可以真正明悟这个浅显的道理。
“李阳大哥,我看你如今都能够略微御器飞行了,天资果然了得!”
“是啊是啊,李阳大哥的进展堪称奇速,那个武冰怎么比得过你!”
此刻的大剑中央,十余个弟子正围绕着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弟子笑道,颇有一股阿谀奉承之意。
而那名为李阳之人,也便是那个胖子,神色中老练地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随后看向另一边一名神色冷漠的弟子,神色中有不屑。
而不远处盘坐在在一起,其中一个穿着黑衣的弟子,在听到那如同有意说给他听的话时,脸上浮现一抹咬牙切齿之色,但当看到站在剑尖的王耿三人之时,终究不敢太过造次。
“武哥儿,不要跟那胖子计较。”
“没错,论修为武哥你可能弱他一线,但论心智嘛……嘿嘿……”
这名为武冰的弟子身旁也有几名弟子存在,不过却是只有七八名,不如那李阳一群人多。
“陈二狗你不要太过份!”
“哎呦喂,你大爷我今儿个就过份了,你能拿大爷我怎么着吧?”
“你!”
此地气势很快就剑拔弩张起来,两群人纷纷站起,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之势。
“武冰,让你的人收敛点,门主在这呢,莫非你真想动手?”
见此情景那李阳神色骤变,口气中带着冰冷与严肃开口。
“你的人说话不知分寸,莫非你还有理了不成?此事就算闹到门主那里也是你们有错在先!”
那武冰此刻同样是目露寒光,似乎并不惧怕李阳一干人。
也就在这一幕上演的同时,远处有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冷笑,有人看向这里时露出阴沉,尽显百态。
不过两群人终究是未打起来,有王耿在此,他们知道一些分寸,仅是想在言语上占些便宜罢了。
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些脸上还有着些许稚嫩的弟子会有如此作为?本是同门之人,却无故针锋相对,只因欲较个高低,分裂着拉帮结派,与他人剑拔弩张。
这些弟子进入九元门不过十余日,互相间却有了比较之心,这在整个正道而言是大忌,正道从不允许互相间有比较之意,有比较之心的,已然离邪修不远。
明明是同族,为何要生出比较之心?为何要以己之长嘲同族之短?
正道修炼也好,杀戮也罢,都不是因为要与谁去较个高低,而是因为只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与妖邪抗衡,才有资格守护那些同族弱小的人啊!
比较之心对于正道而言,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或许它会刺激弟子去努力修炼……但也正因此,那些爱与同族比较之人,沦为了邪修,为了修为不择手段,残杀同族!
邪修本是人,甚至本身是正道出身,但邪修的那种比较之心,在修为提升的同时被放大数倍,使得它们不但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反而杀戮同族对它们而言更有快感。
……
剑中央的那场风波并未在人群中惊起大浪,五百名弟子,那仅是十余人的交锋很快便平息。
“玄彬道友,如今……你明白了么?”
站剑尖上的王耿闭起双眼,双手负在身后,似乎是在平息心中的怒火,那场不大不小的摩擦,他……听得到!
旁边的玄彬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着,随后如王耿一般闭上了双眼。
关于那些弟子之事一直由王耿操理,而他与其他人一直在闭关修炼,根本不知这些弟子竟然是如此心性。
玄彬的脾气其实较王耿要更为火爆,只是在这些年来收敛许多,如今在听到那些弟子的那番交谈之后,其心中的怒火已然滔天,只是不愿去发作出来罢了。
“唉……”
一旁的北寒此刻也是叹了口气,脸上无奈与复杂交错,但终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