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山脚下有个小村子,名为杨家村,村里十几户人家,俱是杨姓本家。
村子远离闹市,虽谈不上与世隔绝,但与外界甚少有往来,却也有些桃源胜地的意思。
村正中生着一棵不知道几百年树龄的老槐树,高大且粗壮,四五个成年人都难能合围。
现代人常认为槐树是不详之阴树,槐者,木中之鬼也。又因其花叶形状,素有“吊死鬼”的称呼。
其实都是从字形上望文生义牵强附合罢了,自古中国就存在着槐树崇拜,远在西周时,槐树就被赋予了象征吉祥的特征。
至少杨家村的村民们都认为如此,正是这棵老槐树护佑着村子几十年来平平安安。
忙过了农活,闲暇时,村民们都喜欢围坐在老槐树下,家长里短的闲侃。
“三三年,小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随着家里人迫不得已,举家逃难。家父得一高人指点,与一众亲朋来到此处。当时这里,荒荒凉凉,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棵老槐树。“
讲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坐在树下一张藤椅上,一只手把玩着两颗发红的核桃,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老槐树,他的手苍老干瘦,打眼看去仿佛和那树皮浑然一体。
老者叹了口气,有些怀念又有些满足的继续说道:“那年我才7岁,就像淙娃子这般大,一晃九十年,我已经成了一把老骨头,没有几年好活了。只有这老伙计还是如当初第一次见面一般,没有变化。“
“老祖宗您还不到100岁,还年轻着呢。“
“就是就是,您看您这身子骨,比俺还硬朗呢。“
“上次来村算命的王瞎子都说了,咱老祖宗是寿星转世,可不是一般人叻,是神仙。“
围在四周听老者讲话的村民们看着老者触景生情,都赶紧说些吉祥话讨老者欢心。
粗野村民那懂得什么拍马屁的精髓,都是直截了当怎么好听怎么说,反倒越说越离谱了。
老者也不以为意,活了九十七年,一颗心早就如古井不波,这些晚辈想哄着自己开心,也是一片孝心。
“老祖宗,淙儿祝您长命百岁。“
一个稚嫩的声音也插了进来,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秀气的男孩,五六岁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却是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是老祖宗刚刚提到的淙娃子。
他本名叫杨衍淙,是杨三枝家的独苗。平时在村里最讨人喜欢,因为杨衍淙这一辈的孩子只有他是男孩,其他人家却都是女儿家。
杨家虽然从根上算也是读书的人家,但几十年下来到底也是有一些重男轻女的意味,这一辈的独苗男因此特别受全村人的喜欢。
“你这倒霉孩子,瞎说什么,该打该打。“
杨母听了杨衍淙的话,拉过来对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为啥说了吉祥话还要该打?老祖宗今年97岁高龄,杨衍淙祝他长命百岁,那不是咒老祖宗只有三年好活了。
杨母生怕老祖宗生气,只能自己先动手教训儿子,但是又不舍得下狠手,屁股上的肉厚,打起来也不会疼,就象征性的打了几下屁股。
“好啦好啦,小婵你打淙娃子干啥,娃子也是一片好意嘛。来来,淙娃子,到太公这里来。“
“老祖宗,不好啦,出事了!“
老祖宗正要安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满脸委屈的杨衍淙,从远处突然跑来了一个年轻人,边跑变喊。
“三枝出了事了!“
“慌什么,三枝怎么了?慢慢说。“老祖宗呵斥道。
老祖宗提过,杨家村这片地方是高人指点的风水宝地。养人养气,几十年下来,村里一直安安宁宁,村里人不说长命百岁,但是连病都甚少生,也从未出现过什么危险意外。
“啥?小狗子,我家三枝怎么了?“杨小婵一听自己丈夫出了事,关心则乱,连忙抓住小狗子的衣服急问。
三枝正是杨衍淙的父亲,沉默寡言老实巴交,但却是群里与外界交流最多的人,平日里忙完了农活就喜欢挑着村里的一些土特产去山外面的镇子里换卖。
小狗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道。
“三枝哥回村时在山里遭了狼搭肩了。”
什么是狼搭肩?现代社会里已经很难看到狼的影子了,解放后大多数开荒居民都受过狼和狐狸之类的野兽侵扰,常常有狼和狐狸跑到村里偷吃牲畜,更有甚者会叼走没被照顾好的人类婴儿。后来人类大肆的捕杀,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赶走了大多数野兽。
到了后来,基本只有深山老林里才能看到这些狡猾野兽的影子了。
山里的狼和一般的野狼不同,山狼大多数独来独往不成群结队,而且与人接触的比较多,学的一个比一个狡猾。
山野村夫大多自食其力常干农活,身体素质比一般城里人高的不止一节。
正常的成年人打倒一只山狼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山狼一般不会主动去袭击人类,若是实在缺少食物才会去冒险。而它们袭击人类的方式也很狡猾特别。
它们会像刺客一样隐匿自己,确定了落单的人之后悄悄的跟在后面,狼走起路来基本没有声音,很难被人发现,一直靠近到人的背后,这时候山狼也不会直接去攻击,而是像人一样用双腿直立起来,前爪搭在人的肩上。
正常情况下,有人拍自己肩膀,人的反映都是扭头去看。
而山狼就会趁着人一扭头露出脖子上动脉的时候准确的一口咬上去,以求一击毙命。
常走山路的人都被家里的老人教育过这一点,被人拍肩膀先前冲几步,不要贸然回头,就是因为如此。
只是杨家村虽然三面环山,却从没遇见过狼袭击人的事。也不知道杨三枝是出了什么状况。
老祖宗听到杨三枝遇见狼搭肩,也是一脸惊疑。皱了皱眉,嘴里念叨着:“不可能啊。村子的风水如此,怎么会……
成安,三枝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狗子大号杨成安,听了老祖宗的问话急忙答道。
“也不知道哪来的老狼,一口咬歪了,咬在三枝哥肩膀上了。我和成奎哥要去镇里路过,正让俺俩给遇见了,俺俩费了劲打跑了那狼,可是三枝哥……“
小狗子说到这,揉了揉眼睛,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我们以为只咬在肩膀上,伤的不重,就想回村处理,结果走了没几步,三枝哥就不行了,我俩把三枝哥背到家,人都已经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