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榕急得抓耳挠腮,她却弯着眉眼冲着他笑,“许是我太蠢,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教他的奸计得逞了。”
言下之意,竟是她被他所牵制,离不得他一般。
燕榕便也望着她笑,只听她解释道:“方才并未呈报你我的军功,因为我不想在此刻向他讨赏。”
“不在此刻,当在何时?”
“待我回宫后,陛下定会因此事召见我,彼时便是时机。”林馥道。
“你既不求财,又不求官,倒是要讨什么赏?”燕榕好奇。
“我的身份在军中不胫而走,恐怕有心之人早已传了消息回明城。女子身份既定,我也只得认了。可我参加御试之时,女子尚不能报名进士科,恐怕会被定个欺君罔上之罪。”她说到此处,忽然抬头望着他道:“因而我会请求圣上将我嫁给你,庆安王殿下可愿娶我?”
燕榕尚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只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古来只有男子上门求娶,你是要求嫁!”
“是。”她的手指沿着他的小腹一路下滑,“你娶是不娶?”
燕榕只觉自己被她猛地一握,舒爽得浑身一颤,“娶,娶,我不敢不娶。”
一想到要娶她,他似是受到极大的鼓舞一般,瞬时斗志昂扬,几乎要飞升上天。林馥忽然痛得惊叫一声,便被他毫无征兆地攻击了要害,比起饮了鹿血那一夜的放肆,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无所顾忌,甚至不顾二人身在岭山关的简陋旧宅之中。
她只得蹙着眉细细喘息起来,只听他问道:“太傅可知,我喜爱你哪一点?”
林馥不知所措的摇摇头,他却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本王喜爱……太傅叫大声一点。”
她“噗嗤”一声低笑,在他胸前捶了一记,“无耻!”
“我亦知晓太傅喜爱我哪一点。”他只觉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林馥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等他回答便要捂了他的嘴。燕榕眼疾手快,擒了她双手按在头顶,炽热的呼吸喷在她面颊,“小王以为,太傅喜爱我用力一点。”
燕榕说罢,便身体力行地证实了一番,什么是“不止用力一点”,林馥惊愕得睁大了眼,忍不住张开唇齿急促地喘息。他却将掌心覆在她的嘴上,憋得她将声响尽数咽回喉中。她愈发着急,试图挣扎着躲开他的手,他非但不肯松手,愈是用尽全力撞得她头晕目眩。
林馥生出几分濒临死亡的错觉,从头到脚如遭雷击一般,僵直到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致变幻如神岭雪山的雾气,流云飘烟一般消散无踪。她不知脑海中想些什么,只是本能地蜷缩起脚趾,彻底被他折磨到崩溃。
待他终于不再束缚着她,她却忽然抱住他的腰身,埋首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他微微一动,她更是难受得不知所措,竟是难以自持地哭出声来。
燕榕抱着她哄劝了许久,终是明白她为何而哭,只是伏在她耳边低笑道:“弄得你很舒服?”
林馥别过脸去不肯看他,丢死人了。她不久之前还警告他道:“你我皆有任务在身,日后莫要再撩拨我。”
现下却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却又败给了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通一边抬头望天,一边掏了掏耳朵,而后尴尬地望向在一旁整理军报的沈全。
“哥,你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言毕方见沈全忙碌不语,果真定力惊人!他不由走上前去,猛地在他耳边大叫一声“沈全!”
沈全这才慢条斯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取了塞在耳中的两团棉花道:“有事?”
沈通愕然,而后徐徐躬身以示佩服,“你果然是我哥!”
沈全觉着他甚是无聊,便又堵了双耳,继续整理近日的军报。
沈通不由推开窗户望向外面,但见士卒至少躲在数丈开外,外面光秃秃的,连个鸟都没有,不对,有个人!
沈通看得久了,那人便回过头来看他,“沈大人,有事?”
沈通不由怀疑,这人背后有眼不成?
她诧异道:“你这般盯着我,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沈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是个美人,倒是一派清高冷冽的模样,想起殿下曾数落他不及一个女子,沈通当即挺着胸脯道:“葛姑娘误会了。”
葛慧“哦”了一声,“不是最好。”而后便又转过身去,如木桩一样雷打不动地守在林馥房门之外。
明城之中尚未掀起新一轮弹劾林馥的风波,陆景岫却是收到了哥哥来信。信上说楚军破敌偷袭,而今又攻克其岭山关,一路势如破竹,胜利在望。
陆景岫今日原本有些抑郁,只因调任吏部的、她的准夫君逼着她上课,尽是些她从前不喜爱的东西,譬如怎样做个体面的世家妇、如何平衡妯娌姑嫂关系,甚至要将他岳家族谱上的名姓一一背诵下来。
她越来越觉着自己像笼子里的鸟,同他约以婚书之前,他说两家婚约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岳家是名门望族,可陛下却有削弱世家之意,陆家虽是后起之秀,可全族上下只由陆景明一人苦苦经营,两家珠联璧合,才得以相互保全。
他说过只是岳太公指明了要她做岳家的儿媳而已……
陆景岫脑海中乱哄哄的,便是连读信的时候,也有几分心不在焉,可是待她看到信的末尾,却是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哥哥说,太傅是个女子!
太傅竟然是个女子!
太傅曾拒绝过她的示爱,且对她说,“我不能人道,我不是男人。”
陆景岫看罢来信,却是呆呆在案前坐了整整半个时辰。太傅待她的种种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旋转不休,她伏在案上伤心了一会,却忍不住“嘤嘤”地哭了。哥哥知晓她从前喜爱太傅,而今亦是要教她彻底忘却太傅,陆景岫并不是替自己难过,她的哥哥是辅国将军,她的为官之路尚且艰辛,甚至要以嫁人来自保,太傅比之于她,恐怕要艰难千倍万倍。
岳临江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才教那没有为人妇自觉的女子般到他府上来。今日是她入府的第一天,他请临玉的舅母汪氏教授她世家妇的礼仪,也不知她学得怎么样。
岳临江先是对汪氏一番道谢,而后便过问了授课的细节,汪氏左右为难道:“陆小姐聪明过人。”
岳临江看出她的局促,笑道:“夫人但说无妨。”
汪氏沉吟了一会,却是道:“陆小姐似是对这些并无兴致,还自言自语地说……说……不如不嫁。”
岳临江听罢,却是恭敬地向汪氏致谢,而后沉默地往卧房而来,他倒是想要问问她,不如不嫁是什么意思。哪知他前脚刚踏入后院,便见卧房火势骤起,滚滚浓烟直冲而上。